邢寡悔和言如玉走進言有理家院門的時候，時食物正領著吳功祿吳笑貧在中間壘院牆。言必失原來和父親住的院子沒有隔開，賣給皮無毛以後才另開了一扇大門。邢寡悔心裏一沉，他還不知道房子已經賣了，認為是言必失和言有理鬧別扭了，在分門立戶。看見吳功祿和吳笑貧都對言如玉打了招呼叫姐，雖然覺得似曾相識，卻不知是從何說起。言如玉對他說完才知道不是外人，客氣了幾句以後，忍不住問言如玉：
    “老爹和必失都不是較真的人啊，怎麼還分上家了？”
    事到如此，言如玉也不好再裝下去。於是就對邢寡悔說：
    “我在盧水鄉的時候，媽打電話對我說哥把房賣了，又在酒廠附近買了所房，搬到那兒住了。”
    邢寡悔停下了腳步：“這麼大的事你咋不和我說？”
    言如玉這才把早就準備好的理由拿了出來：“你不是回老家了嗎？村裏那個破電話你比我還清楚，十回有七回打不通。”
    邢寡悔簡直有點氣蒙了：“回家以後你總得和我說一聲吧？”
    言如玉一步不讓：“誰知道你能調到鎮裏？再說了到鎮裏也得自己找房，和爸媽哥嫂擠在一起，你幹我還不幹呢？”
    邢寡悔沉不住氣了；“讓我總在一起我也不幹哪，剛回來不得定定心再說嗎？要是不賣我就不說了，賣房也得先可咱留下呀！”
    言如玉也火了：“我回來時都賣完了，再說還有什麼用。我爸給你調回來，再給你房子，上輩子該你的！”
    聽見有人為了房子吵架，皮無毛和時利和都注意聽著。兩人聽了幾句才明白這是言有理的女兒和女婿，怪不得吳異與不想賣房，原來是為了這小兩口。偏偏言有理家的大門房門都鎖著，言有理上街下棋去了，吳異與知道兩人要回來，提前買菜去了。無處可去的兩個人隻好站在門前等著，邊等邊吵。越說越僵，以至時利和都懷疑男的會不會動手，因為她越聽兩人的爭吵，越覺得女方沒理，果然沒過多久，女方就根本不講理了。
    邢寡悔接著說的是：“我沒說要你家的房，你哥不要，還有言由衷呢，說啥也輪不到我這。隻是你家不要的時候，應該問我要不要？找不到我就往後推幾天，電話不好使你不會多打幾遍嗎？”
    “要是調不回來是不是就沒這事了？我爸把你調錯了唄？”
    “我沒說你爸調錯，你爸調我我感激不盡，也不想多給他添麻煩。隻是不用麻煩他就能解決的大問題，為什麼不解決呢、”
    “還說沒麻煩。俺家的大事要等你決定，你以為你是誰呀？”
    “好歹我也是你家的姑爺，沒這機會也就算了，我也沒指望你能幫我。明知道我要回來，家裏不和你說也算了，連你家都想著要告訴我，你還不想想辦法，哪怕告訴言寡尤也行呀，言寡尤騎車準能把信送到。”
    “那麼說別人都比我強唄。看我不行別要我呀，反正我也不想和你過了。”
    邢寡悔沒想到言如玉能這麼直接，氣得臉都青了。他喘了幾口粗氣，又用手在頭上來回摩擦了幾下，最後才從臉上抹下來。好象這樣就能把缺氧的血液擠回心髒似的。多少年後，時利和還記著邢寡悔平息自己的一幕。一個在事業上一路順風的成功男人，在感情上還要承受如此之大的打擊。那麼是他的能力不行，需要娘家人的幫助才如此忍氣吞聲嗎？時利和正在想著，邢寡悔接下來的話讓她打消了這個想法。
    邢寡悔說：“我承認你家幫了我，可你對我的打擊比幫我得大多少？沒有你爹我也能上來，大不了晚兩年而已。算了，別吵了，事情過去就過去了，即往不咎。隻不過你也得調回來，這樣我在學校就能要到房了。”
    看見邢寡悔在房子上收兵，言如玉還沒盡興，於是又在調動上出馬：
    “你調回來我也得跟著，還和你一個學校，讓你護著唄。”
    “我知道你自己能幹好，不想和我在一起到別的學校也行啊。”
    “這個想法倒和我想的一樣，那我回去就辦手續，你可別後悔。”
    邢寡悔愣了：“我讓你調回來的，後悔也是我的事。”
    “錯了，”言如玉更正邢寡悔的話：“我不往回調，要往遠走，去盧水鄉！”
    “什麼？”邢寡悔指著言如玉還能有顏如玉的臉，連時利和都看出手指在顫抖，應該是憤怒到了極點才把滿腔的熱血集中到了手指上吧。時利和覺得這個男人很可憐，可憐到連伸手打人都不會。要是自己也把皮無毛氣成這樣，那麼皮無毛會不會打自己呢？時利和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嚇了一跳：真是該死，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她情不自禁地扭頭看了一眼皮無毛，發現皮無毛也在看著自己，不由得嚇了一跳，急忙笑了一笑。可皮無毛非但沒笑，還毫無表情地轉過頭去，這讓時利和心裏一沉，轉而一想應該是自己有幸災樂禍的嫌疑不合時宜所至，於是隻好接著注意災禍的繼續。
    言如玉用纖纖玉指慢慢地把邢寡悔的手指拿開，神情就象撥開眼前遮擋視線的樹枝一樣輕柔曼妙，臉上洋溢著雲開霧散後對風景的欣賞，以至時利和都感覺出這是期盼已久的終於到來，欣賞也要從容不迫才能適情雅趣。時利和屏住了呼吸，準備著聽覺裏的應該有的脆響，不幸的是耳朵的機會被在前麵的眼睛捷足先登了。時利和看見邢寡悔不怒反樂，笑著把五指和言如玉的五指相對，合上了手掌，然後五指分別相握，又合成了拳頭。正在眾人莫名其妙的時候，聽見大門外有人笑罵：
    “進不去屋了在院裏好好呆著，瞎鬧什麼！”
    原來是吳異與拎著買的菜回來了，時利和腦海中閃過一絲迷茫：是邢寡悔看見了吳異與做秀呢還是兩人達成了共識呢，好象是又好象不是，或者二者兼而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