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地的時候，水波浪說莫做感冒了，沒讓上地，而是跟著時家姐妹上街去了。總在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村子裏，時間長了沒有不熟悉的。連書本上教條的知識都得更新，接觸的環境當然也得有機會就改善。時利和和莫非留在家裏做兩家人的飯，時間還早，兩個人給了莫休充分表現的機會，用一塊糖就把扒灰抱柴禾打土豆皮的工作承包了，剩下的縫補洗涮兩個人隻能獨自完成，莫非還沒學會。學會的勞工因為還有提升的空間，被家長寄予的厚望都遠走高飛了。時利和剛把水燒熱，莫休塌拉著破鞋進來了，手裏拿著一個大土豆說頭一次見過這麼大的。時利和邊脫衣服邊說要是留種種出來就更大。莫休說那我就種上。時利和說先別走，替姐看著點外人，姐要洗澡。莫休放下土豆去院裏玩去了，時利和洗完以後，並沒著急穿衣，而是慢慢地擦著，一邊對著鏡子看著自己，一邊上妝，好象等著什麼似的。莫休進來了，看著時利和說：
    “和姐真好看。”
    時利和笑了，說：
    “你才多大，就知道和姐長得好看了。”
    說完歎了口氣，抱起莫休親了一口，覺得奇怪：
    “吃糖吃得嘴還這麼甜，要是你再大幾歲該多好哇。”
    比起莫非和莫做，莫休長得好看多了，尤其是一雙眼睛，怎麼看都不一樣。看來父母對前兩個不大滿意的作品，改良還是初見成效了。莫休也親了時利和一口，說：
    “現在我嘴就甜，不用大了也能親和姐。”
    時利和臉紅了，說：
    “大了親姐嘴就更甜了，現在姐就渴著呢。”
    話剛說完，身子忽然一抖，原來莫休的鞋掉了，光著的腳背正好碰上了下邊從沒梳過的皮毛，時利和不由自主地挺了一下，把腳夾了起來，一種從未有過的奇妙讓她驚喜不能自己。忍不住叫了一聲無毛，莫休正在奇怪，聽見外屋有人說叫我呢扭頭一看，隻見那個叫皮無毛的早在外屋脫光了衣服，紅著眼睛撲過來，象要吃了自己。莫休嚇壞了，正要喊和姐救命。時利和已經放下自已，和皮無毛摔上跤了。莫休的大腦一片空白，朦朧中好象有一道閃電劃過天空。
    莫休連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回家的，同樣洗完身子的莫非看見莫休直著眼睛，忙問：
    “怎麼了？”
    莫休還知道說：
    “和姐在屋裏洗澡，讓我在外麵看著。後來那個叫皮無毛的過來也給了我一塊糖，讓我看見和姐洗完就招呼他。結果和姐沒讓我出來，抱著我親嘴，還夾我的腳，我還以為是尿了。後來和姐和進來要打我的皮無毛摔跤，和姐被壓在炕上，皮無毛騎在上麵，和姐用勁想起來，皮無毛不讓，兩個人都激眼了，和姐用一下勁皮無毛就壓一下，誰也不說話，光顧喘氣了。屋裏的味我說不出來，聞著總想吐出來，腳背上還不是尿，我得洗洗。”
    莫休說完，看見莫非的眼睛也象皮無毛一樣紅著，身上也有時利和一樣的氣味，不知道怎麼了。自己洗完腳，還是覺得紅頭漲臉地難受，就躺到炕上睡著了，莫非穿上衣服，知道隻能自己做飯了，就急忙準備，腦子裏卻始終縈繞著揮之不去的想象，想象的好處是怎麼想就怎麼是，她怎麼也想不到的是：十年以後，自己為此的付出是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的。
    打擊和幸運一樣，有時不是預見所能避免和爭取的。先見之明的預感也隻是修身養性者潛移默化時的心有靈犀，傳出來的道聽途說而已。起伏在能夠負荷的範圍裏是鍛練，超出想象的就是意外了。對此不可抗力是沒法化險為夷的。人在一生裏總有幾回愛莫能助的時候，如果做為父母的親人還是愛你的話。
    莫非從小就苦慣了，雖然父母在生氣時常拿自己排出，她還覺不出父母的偏心。自己是最大的一個，又是女孩子，早晚是別人家的陪錢貨，打兩下罵幾聲都很正常，事後母親也說弟弟還小經不起，女孩子嫁到別人家都得有個受苦受難的過程，最好早點準備。父親的身體不好，在和別人竟爭中十有八九都是失敗者，所受的委屈可想而知，這輩子是擺脫不掉了。有氣隻好大多出在母親身上，母親受不了時又轉移到自己頭上。這些莫非現在都想明白了，有時她也搞不懂的是，最小的莫休為什麼有時也不能幸免。
    對此母親水波浪的解釋是：女孩子還不要緊，男孩子的大小排列是很有說法的。長子有膳養父母的義務，所以父母在教養上都有所側重，除非長子不如人意，或者次子異常突出，否則沒有例外。這讓莫非對自己的到來不無遺憾，她早就聽說自己是在野外的大坑裏揀來的，有時自己也在大坑裏看見過孩子，都是等不著有人來揀死去的。後來自己難受了幾回，肚子下邊出血以後，才朦朦朧朧地感覺到大人有意在回避著什麼，具體是什麼，她也不知道。這回聽了莫休的描述，才明白原來如此。
    一直等到莫非心不在焉地做好飯菜，時利和才紅著臉過來，莫休還在睡著，時利和從莫非躲閃的眼睛裏，知道她已經知道了一切。知道就知道吧，左右是早晚的事，自己這麼早就享受了，最好是晚點讓人知道。時利和從皮無毛拿來的羊毛裏分出一些，打算送給莫非，轉而一想就算送給莫非，莫非也得不到，準得讓偏心的水波浪留給莫做。好在自己還有一條穿小的裙子，本來是想留給時利香的，現在隻好瞞著家人送給莫非了。她對莫非說別讓別人知道，姐以後虧不著你。莫非客氣了幾句，一想自己不收時利和還真不放心，於是也就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