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塵·狐仙】 第1章 一世孽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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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忘了自己躲在這山裏度過了多少光陰,每日看著日升日落,明月星辰,他沒有隨著時光變老,隻是情感被消磨殆盡,無論是愛,是恨,都已經離他遠去。
他曾經是一隻狐狸,吸取了千年的天地精華,終於幻化成人;機緣巧合得到了一粒仙丹,滿心歡喜的小心保存著,閑來無事便會想象有朝一日能夠位列仙班。
為什麼不馬上把仙丹吞進肚裏呢?他打著小算盤,也許道行深淺影響著官位大小,他想做個大仙。就像所有人都希望有朝一日能夠一舉中的,金榜奪魁一樣,所有的妖都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夠修成正果,羽化而登仙。
隻可惜,妖算不如人算。
冰天雪地裏,他好心的救了一個瀕死的男人,男人對他感激涕零,對他百般溫柔,最後以身相許;他頭一遭遇到這個情字,很快深陷,無法自拔。
其實,他現在偶爾回想過去,那時的他應該是最單純快樂的吧。他們的確甜蜜過,溫馨過,至於是不是相愛,事隔多年後,他越想越迷茫。
男人為什麼會出現在冰天雪地裏,據他自己所說是來打獵,反是被獵物拍暈了過去。後來他發現,男人的手細皮嫩肉,洗衣做飯一概都不會;有些事,暴露的太快太明顯,隻是那時他倚賴上了男人,所以沒有拆穿;或許也隻是依賴上了身邊有人陪著的感覺吧。
好景不算短,男人鬢角開始露白,臉上也爬出紋路;而他,容貌依舊。
幸福來的匆匆,走的也突然。有一天,男人不見了,同時消失的還有那一粒他寶貝了多年的仙丹。每當男人感歎歲月無情,望著他的不老容顏滿心羨慕又滿眼期盼的時候,他就知道早晚會有這一天。
隻是他已經習慣了兩個人一起吃飯,習慣了帶有體溫的床,習慣了身邊有個會動的物體;是他貪戀,怨不得人。
男人奪了仙丹離開後,屁顛屁顛的在山路上跑著,不時還回頭望一望,是生怕他追來。陪伴狐妖度過十幾年的時間,不是誰都能忍辱負重做得到的;終於在這一天被男人得手了。急急奔行在住了十幾年的深山裏,男人隻想快些遠離。
男人為什麼不馬上把仙丹吞進肚裏呢?男人自己夠聰明,才不想去做什麼神仙,這顆仙丹足以讓男人富甲天下,要什麼就有什麼的日子不比做神仙來的快活麼!人間的官爵名利,美酒女色,男人通通舍不得放下,所以耗盡一切去追尋,就像這麼多年來,所有的妖怪都對他得到的那顆仙丹念念不忘一樣。
又道是,人算不如天算。
男人才剛剛下山,就被一群鼠妖盯上了,追逐之間,又來了幾隻狸貓,狸貓嚇跑了鼠妖,接著又被幾隻惡犬給拔了毛…男人被各路妖怪追得是抱頭鼠竄,好不容易逃進了城鎮,顧不得擦汗,伸手就摸懷裏的仙丹。咦,仙丹不見了!男人沿路尋找,一無所獲。
男人當初是為了躲債逃進山的,心灰意冷之下尋了短見,隻是這死法太冷太難受,男人半路後悔卻又無能為力;他的相救,男人真心感激。隻是人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男人經常背著他偷偷拿些東西下山去換錢,有時候輸有時候贏,男人沾沾自喜他沒有發現。
一晃十年,男人變老他沒變,男人終於知道他是狐妖。為何這般後知後覺?不是他隱藏的太好,而是男人壓根就沒有注意到。不過這一下,男人上了心,天天好吃的好喝的伺候著,時不時誇獎讚美他的容貌;羨慕,嫉妒,還有一絲期盼,他留下男人,他應該是愛男人的,男人這麼想。果然,男人打動了他,他告訴男人自己在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一粒仙丹,他還告訴男人,以後他打算登仙位時就會吞下這一粒仙丹;此後,男人愈發的殷勤了起來。
他知道,男人總是趁他睡著了偷偷地翻找。有一次夜裏,男人借著窗外月光埋頭在櫃子裏苦幹時,他不小心翻了個身,發出些許聲響,男人慌得一頭撞上了床角;他沒有做聲,裝作睡死了,他聽見男人喃喃咒罵著,他闔著眼想象男人此時的表情,偷偷地樂,樂完之後,滿是心酸。
十幾年的朝夕相伴,敵不過一粒仙丹。
他看著男人找到仙丹,目送男人遠去;是他故意把那錦盒顯露了出來,否則男人用盡一輩子也不可能找到。他多少想通了些,男人的心已經不在這裏了,留住人又有何用?
看著屋裏冷冷清清,他終是放心不下,追了出去;鼠妖,狸貓,惡犬…男人被追著跑,他並沒有袖手旁觀,否則男人哪來的命逃回城鎮。
當然他也看見了男人遺失了仙丹。
他跟著男人的步子,沿路返回,男人什麼都沒有找到,他看見了男人臉上的懊悔和不甘。捏著兜兜轉轉又回到他手裏的仙丹,他獨自回了深山。
賠了夫人又折兵,男人有些後悔,隻是男人再想踏足深山之時,發現再也尋不到那間小屋,仿佛從來就沒有存在過。日複一日,他就這麼看著男人樂此不疲的來了去去了來,留下一些腳印和些許歎息。其實他和小屋都還在原處,隻不過男人永遠都無緣再見了。
一連幾個月過去,他沒有看見男人像往常一樣來此尋覓,他有些擔心。是,他承認他是念舊的,他還記得男人對他的好,哪怕這些好都帶著目的。
猶豫了幾日,決定還是下山看看。又是雪天,城鎮的一處破房中,男人蜷縮在單薄的被中發抖。他看著,歎著,在床邊留下一些糧食。
男人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突然睜眼下床,拉住了他的衣袖,他跨出門的腿縮了回來。
“原諒我吧?”男人懺悔,淚流滿麵。
“…恩,好。”他考慮一下,回答。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男人的悔意是出自真心的。
“那,你能帶我走麼?”男人激動了起來,麵如死灰的臉上突然出現了光彩。
他沒有猶豫,搖了搖頭,看著門外絮雪紛飛,他揮了揮衣袖,踏雪而去。
幾日後,男人死去。他看著牛頭馬麵牽著男人的靈魂去了地府,他知道二十年後男人會再投胎。
不過,男人的事,從此再與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