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湘江湧起了一層乳白色的濃霧，略微有些寒氣。穿著單衣的青年明顯沒有感覺到秋天冷得這樣的快，雖然不過是九月，但是已經可以體會到有些透骨寒的意思了。
    “看來今年的冬天不好過啊。”
    他年紀並不大，卻在整個長沙城頗有些名聲。特別是在長沙的土夫子當中，說起五爺誰都是交口稱讚的。雖然不想張家那樣頗有權勢，也不像解家那樣有著一手的絕活。可是說起五爺的仗義，卻是無人能敵的。
    名號是什麼，也都是道上混口飯吃的人給的，隻知道他姓吳，五爺是跟著長沙土夫子的排位來稱呼的，具體什麼名字倒是鮮有人知曉了。倒不是說這個世道有多壞了，隻是人之常情罷了。你沒有飛黃騰達的時候，不過是個掘人墳墓幹著斷子絕孫勾搭的人，等到有了聲名，倒也都得尊稱和高看你。
    這就是人啊。
    可是這位五爺和別人又有些不同，說起來是大字不識幾個的，卻頗有些文人的意思。幹這一行大多都是祖傳的手藝，沒念過書，他也一樣。連認識的為數不多的字也是後來別人手把手教的。奈何年紀著實大了，啟蒙得晚，就是用這柳公權的真跡來臨摹，也是寫的跟雞爪一樣。長此以往，開始還逼著他練字的人也就罷了，任由他去了。
    早晨起床也沒有說走多遠，不過是從自家院子到江邊，路過九如齋的時候順路買了米糕做早點，可是等到回到院子的時候已經有人等著了。
    今年秋天不僅濕冷的秋風來得早，人也來得有些早。
    看著一身簡潔利落的短衫的青年邁著輕鬆的步子衝乳白色的濃霧裏麵透出來，清秀的眉眼像是暗夜裏的妖，一點一滴的露出來，橫生出無限的妖媚。明明仔細看來不過算得上清秀二字而已，和那些美人沒有絲毫的可比之處，但是卻怎麼也看不夠。
    都說情人眼裏出西施，說的便是這個理兒吧。
    張啟山在心理笑道，麵上卻是沒有什麼表情。明明一大早過來等著，開口卻說的是今晚解家當家做東。地點在城南的福滿樓，應當早些到為好。
    其實解家今天是什麼事情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的。上一任當家的已經老了，下一輩裏麵最出挑的也就是這一個了——解家小九。說來也巧，這解家在九門裏麵排行也是第九，說起來頗有些宿命的意思。
    這最末的是解家，抬頭的那一位，便是眼前這位了。張家不是長沙本地人，不光不是，甚至連南派都算不上。他赤手空拳的打下這麼大一片家業，倒也真的是一身好本事。盜墓這一行，南北兩派各有千秋，北派擅長風水探墓，尋龍點穴功夫高妙，南派則多通曉祖傳秘技，能過各種機關。若是融彙貫通，倒是天下無敵了，奈何兩派老死不相往來，同行相忌。
    張啟山也擅長看風水，能尋得龍脈墓眼，但他最神奇的絕活卻不在於此，而是那兩根突出的手指，修長有力，遍布著厚厚的老繭，一看便知道曆經多年才練就。
    有跟著他夾喇嘛回來的夥計謠傳，說是這位人稱佛爺的九門老大天生神力，能用兩根手指夾出來墓道偌大的花崗岩。這話是真是假有頭有臉的人也不會真的去詢問，當個故事聽了便罷了。
    若是一般人，直來直往的解小九或者還真的會去問個究竟，即使是心狠手辣的老四，陰晴不定的老三也沒關係。唯有這一位不會。
    張啟山並不喜歡和老九門有過多的往來，即使在九門當中，他也就和排行老五的吳家，第七的霍家，有些許的來往，其餘的倒是很少見他。他並不是單純的土夫子，還是一方軍閥，手下有著精兵過萬，稱霸一方。甚至給人感覺他做土夫子倒是為了養活他的部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