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上本是眾賓客濟濟一堂，可是不過是一瞬間，便安靜了下來，都看著那斷成三截的玉鐲。熟識的人四目相對，想從神情裏看出個喜與悲來。
    張大佛爺麵色未變，隻是盯著斷成三截的鐲子，沒有說話，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坐在右下首的齊鐵嘴慢慢的搖了搖頭，手止不住的去摸攏在袖子裏的龜殼，好像那商朝的神器能給他答案。
    既然老九門的眾人都看不出來，其餘的就更不知道，不知道這張大佛爺是真的失了手，還是因為不滿狗五爺不給他麵子。
    不過，一致的是，都不敢輕舉妄動。
    “過來收拾了吧。”
    新娘子在喜娘的攙扶下，慢慢地走了進來。看到跌落在腳下的玉鐲，麻利的召喚立在角落的丫鬟收拾。
    都風傳這新娘子是瑤族人，張大佛爺可是花了大價錢才從京城取回來的。坊間風言風語的，說是天燈都點了三次。二月紅自然也聽說了，捏著扇子甩了甩水袖，依依呀呀的唱了個選段，是霸王別姬。
    想來五爺也是知道的，因為很多年以後，他的孫輩吳邪問起來，他還能清楚的記得，“女人最聰明的就是知道適合而止。”
    這喜堂上的一聲吩咐，明顯是給她露了臉。除了那豔麗分明的臉龐，濃妝豔抹的好顏色，更多的是，這份氣度，足以配得上張大佛爺，可以坐在九門的後位上。
    九門的後位，月前還有多少人會以為，那個溫潤如玉，嘴角總是掛著一絲微笑的清秀男子會坐上去，雖然，他從來沒有半分逾矩。每次說起這個玩笑，他還總是紅著臉，怒瞪著坐在首位的張啟山。
    “從來隻聞新人笑，哪聽舊人哭。”
    二月紅又換了新段子，這次是《梅妃曲》。
    “吉時已到，新人行禮。”
    禮官的聲音突兀的響起來，張啟山看了一眼門外，都是攢動的人頭。洋溢著喜氣的，流露出豔羨的，或者毫不掩飾的諂媚的。
    卻沒有自己想見的那一張臉。會皺著清秀的眉，滿眼的瀲灩水光，抑製不住的呻吟，輕輕的叫自己“啟山……”
    張啟山突然的就著急起來，吳老狗的性格他是知道的，君子如玉的溫潤，但卻應了那句話，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明明知道，卻還總是幻想可以以後再向他解釋，以為他會理解。
    張家是從北邊南遷過來的，父輩都死在了日本人的槍下，隻有張啟山白手起家，靠著能看三代土的好手段，聚集了錢財，甚至做了軍閥。
    在這個亂世裏，唯有強者才能活，而隻有槍炮才能說明實力。
    而這個身份，安居在廣西的瑤族頭領也是不喜歡的。獨生女是自己的掌上明珠，因為喜歡上了那個不該喜歡的人，便把她送去了北平讀書。這下子倒好，突然的就說要嫁個軍閥頭子。態度頓時強硬起來，你要嫁她我就不認你這個女兒。
    “我也就是跟你說一聲而已。”
    張啟山也奇怪，她明明知道自己隻是為了利用她，卻態度出奇的強硬。硬生生的舉行了這場，沒有高堂得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