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3 屈辱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4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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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好啊,不用看電視就有肥皂劇看。”丁辰啪啪啪拍了很久的手,冷笑的樣子格外刺眼,印象中她隻對最討厭的人這樣笑,像是高中時的妖豔班花。
    “鬆手…”我連說話的力氣也沒了,丁曉一鬆開手我整個人就靠在了牆上。
    他上前一步把我擋在身後,“不關你的事。”
    “嗬,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張秋。”她還是那樣冷笑,也不叫我小秋了。
    “丁曉你走開。”我伸手推開他,轉過拐角下樓,眼睛盯著每一階樓梯怕腳下踩了空。
    出了門我走到花苑最遠的一個小公園坐下,正是晚飯的時間公園裏人很少。我是懦夫,我不敢麵對丁辰,解釋的話隻有留給丁曉留來說,她聽到了多少,丁曉又會對她說多少。
    我的腿還在哆嗦,我怕得要死,二十幾年來是第二次這樣害怕。
    上小學時午睡過頭錯過了期末考,當老師把我攔在考場外的時候我想死的心都有了,走在大街上橫穿馬路,心想被車撞了也好。後來想起就覺得好笑,就為這點小
    事就要死要活的。事情總會過去的,沒事,就算被爸媽、被丁爸爸丁媽媽、被所有人知道了事情也會過去,沒事,以後再回頭看這也是小事一件,沒事的…
    聽到熟悉的音樂聲,我恍惚了很久才發現是手中的手機在響。
    “喂…”
    “你在哪兒?”
    “公園。”
    “閑情好啊。”
    “丁辰,別這樣和我說話,丁丁,我也會受不了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我站起身走出公園,邊走邊哭,邊哭邊看有沒有人在看我。
    她靜靜地聽我哭,過了一會兒說:“你快回來,我等你。”我沒回她,她又說:“回來,屋裏就我一人。”
    我在小超市買了紙巾把臉擦幹淨後才回去,沒有期望丁辰給我好臉色,她也確實沒有好臉給我,冷冷的目光很紮人。我剛坐進沙發她就站起來走去倒水喝,然後手拿水杯靠著茶櫃不再坐回沙發。
    “你打算怎麼辦?”她問。
    “他都給你說了?”我問。
    “說了,全說了。”
    我咬唇,全說了是多‘全’呢。
    “你打算怎麼辦?”她又問。
    “我…沒打算怎麼辦…”
    她咚地把水杯砸在茶櫃上,我抬起頭看著她。
    “沒打算怎麼辦?你就是這人,又想把事推給別人?我告訴你張秋,你們的事我沒閑心也沒興趣去管,可是絕對不準扯上張爸爸!你們要殉情也好,跳河也罷,害了張爸爸我給你沒完!”她一臉憤恨,好像那不是我爸而是她爸,我被她激怒了。
    “你也不看是誰害的,是你的寶貝弟弟!你不去找他,凶我幹什麼!這些話你去說給他聽啊,這是我的錯?是我錯了?”
    “你好意思說不是你的錯,真是應了那句話,會咬人的狗不會叫。以前我就覺得奇怪,他那一副誰也管不了的樣子為什麼單單就聽你的話,還以為你心裏裝著劉星誰也入不了你的眼,你堅貞烈女的樣子倒是裝得好啊,一點看不出你們老早就勾搭上了!”
    “丁辰!”我喊住她,她的嘴巴毒,可是從來不用來對我。“我是你說的那種人嗎?”
    “不是嗎,在浴室淋浴你也任由他進去,你說你是哪種人,當初怎麼就看不出你也是有招的人!”
    “我是哪種人,哪能比得上你,我那些招哪比得上你的千分之一,梁柯宇那樣的人都給你上手了,誰比得上你!”
    說完這些話我馬上就後悔了,這是和她相交十年來的第一次爭吵,女人一吵架就口無遮攔,再好的朋友也是。她大概也知道說了重話,很久都不再開腔,端起水杯想喝卻沒喝,又放回了茶櫃。
    牆上的鍾走了一刻後,她走過來拿起包挎在肩上,最後說了一句。
    “該說的話我都給他說了,他這回是鐵了心的,你如果勸不住他我隻有告訴我爸媽了。”
    我想求她別告訴他們,可我們才吵了一回,我拉不下臉。
    偌大的房子裏隻有我一個人,我呆呆坐著盯著對麵的大花瓶。曾經自負地以為自己在丁曉心中有一個不一般的位置,沒有人可以取代的位置,他對誰不好也不會對
    我不好,所以在他麵前我恃寵而驕、任性妄為,誰也沒有見過我這樣的一麵。我想,如果有一個永遠不會傷我害我的人,那人一定是丁曉。
    我高估了自己。
    ※
    十點,有人開門回來了,是丁曉。最近丁爸爸應酬多,丁媽媽在旁陪著,兩人常在半夜才回來。
    他提著兩袋東西,走過來放在我麵前的茶幾上然後轉身上樓。我沒動,他又返回來打開袋子,從裏拿出一個飯盒遞給我,我接著,他把盒蓋掀起,裏麵是兩隻烤雞腿,還是熱的。
    我盯著雞腿,問他:“丁曉,真的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沒有。”
    “做到這地步你就不覺得惹人厭?”
    他伸出雙手捧住我的雙手,兩隻雞腿很有麵子,要用四隻手來抬著。他說:“張秋,我做到一步就沒想過收手,你可以不答應就是別討厭我。”
    我哭笑,“我可能答應嗎?”
    “不答應,後果你就得承受,當然,我也要承擔我的後果。”
    我不太明白他的話,很多年之後我向他問起這句話,他的回答驚出我一身汗。
    ※
    幾天後客戶公司的工作結束,我悄悄回了小城,找到礦山開采監督部門,在這裏做事的朋友把非法采礦人的名單拿給我看,一共有五個人,老爸首當其衝。
    “辦理好礦山開采證、工商營業執照和安全許可證等等,都要到這裏登記備存複印件,如果沒有上麵就會去查,張叔叔應該有證吧,怎麼不來登記呢?”朋友問。
    “證是有,不過不是以他的名字來辦的…”
    “那也行啊,隻要他負責的那一方有證就行,讓辦證的人把證拿來,再寫個委托書什麼的。”
    “可以重新以我爸的名義補辦…”
    我沒說完朋友就搖手,“不行不行,上麵可是下了話,一定要嚴打。不同以往,這回能拿到證的人哪個沒有後台,別說你先打了礦再去補證,就是事前申請也要看你有沒有門路。小秋,我多事問一句,張叔叔是不是被人給坑了?”
    “怎麼會…這能怎麼坑人…”
    “怎麼不能,搞不好你們家會血本無歸的。”
    “危言聳聽,不說了我還有事,改天請你吃飯。”
    告別了朋友我沒回家又乘車回了W市,車到站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剛下車就接到老媽的電話。她發火了,催我快點拿回開采證。
    “礦山上今天被停了工,那些監管的人都找你爸談話了。我說張秋,你辦個事怎麼這麼拖拉,我已經夠窩火了,你是不是嫌氣我不夠啊!”
    “我知道,我明天就給你拿回去。沒事我掛了,拜。”拿,我拿什麼。又是一個叫我張秋的人。
    電話又響了,是丁家打來的,不是丁曉,他隻會用他的手機給我打。
    “喂,丁媽…丁爸爸啊,恩…我…我在…我馬上到。”
    緊接著又是一個電話,是趙文俊,我掛斷了。現在沒有心情也沒有時間和他說話,我要趕回丁家見丁爸爸。
    回到丁家丁媽媽正在打掃客廳,我向她問了聲好後走上樓敲響書房的門。得到允許後推門進去,丁爸爸坐在書桌前戴著金絲眼睛翻看東西。
    “小秋坐,對了,關上門吧。”
    “丁爸爸,有急事嗎?”我發覺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他取下眼鏡笑了,和藹可親的笑容,“小秋,首先我要說,我不認為這是件很糟糕的事。”他停了一下說:“你和丁小弟,他都告訴我了…小秋?”他走來拍著我的肩,輕緩地說:“對不起,說得很突然。”
    “恩…”我不斷地點頭,除了點頭我不能做什麼。
    “不用擔心,你丁媽媽她不知道,丁曉隻對我說了。”
    “恩”手緊緊抓在座椅邊,指甲掰翻了。
    丁爸爸重新坐回書桌前,歎氣說:“小秋,這事是丁曉不對。我應該會攔著他,在這之前你向我說了這事我會阻止他。可是,他告訴我這些就是為了說一句話,他說,別讓他做的事全白費了。”
    我抬起都望著他,我不明白他要表達的意思。
    “小秋知道丁爸爸很溺愛小辰,對丁曉也一樣,也許愛的方式不同,但他們的要求我都會盡力滿足。對不起小秋,這是丁曉十幾年來的第一個要求,我不能拒絕。”
    慢慢地,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起身扭開門鎖打開門走出去。看見丁曉的屋燈亮著,我走了進去,他在,我關上門。
    “丁曉你要怎樣才肯把證給我?”我問。
    包裏的電話這時又響了,我把它丟在一邊不管。電話響了很久,他皺著眉打開包拿出電話,看過後眉頭擠了一下又展開來。他很快按下接聽鍵把電話遞過來。
    “和他說分手。”
    “說了就給我?”
    “說了就給你。”
    我接過電話靠在耳邊,聽見趙文俊不斷在叫小秋。
    “師兄。”我叫他。
    “電話有問題嗎,聽不見我的聲音?”
    “能聽見,師兄,我們分手好嗎?”我從來沒和人說過分手,突然這樣說對不對呢,是不是需要些前奏呢?
    一陣靜音後他說:“總覺得聽你說這話是遲早的,隻不過來得太早了。”我沒有話回他,靜靜等他說。“我庸俗地問一句,是因為那天的人?”他問。
    “是。”不是因為他還能是誰。
    “難怪你會心不在焉。”
    “恩?”我表示疑問。
    “談戀愛啊,上街、看電影、吃飯,你老是心不在焉,老愛發呆。”
    “師兄我怎麼覺得你一點也不傷心。”語氣還很歡快的樣子。
    “哎,傷心啊,怎麼不傷心。”他突然正經地說:“我說過你是我鹽,我當然傷心。”
    “哼,一個調味劑你有什麼好傷心的。”
    他嗬嗬笑了,說:“全世界最和平最幹脆的分手排行榜,我們一定高居榜首。”
    “謝謝你師兄。”我不想庸俗地說‘對不起’。
    他又笑了,“當初就不該讓你叫我師兄,好了師兄要去悼念我逝去的愛情,拜。”
    “拜。”
    “小秋。”
    “恩。”
    “你真的是我的鹽。”
    我生氣了,他不用一直強調我是調味劑吧。我想我惹他討厭了,沒關係,討厭我的人多這一個不多。
    “如你所願了,丁曉。”
    我討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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