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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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原奎夜裏回到房裏,在外間見著寶珍,立刻想起了張嬤嬤和他提起把寶珍賞了給祈越當媳婦的事,於是住了腳問道:“張嬤嬤有沒有跟你說起祈越的事?”
寶珍見原奎回來,本來欣喜,起了身要去給原奎打水,聽聞原奎問了,頓住,漸漸低了頭,道:“說了。”
“怎麼樣?”
寶珍沉默,一語不發。
原奎歎了一口氣,“女子,終歸要嫁人,你得好好考慮才行。張嬤嬤對他了解,人自然是不會差。若是覺得祈越配你委屈了你,大不了我上心給他尋個好差事。到時候你跟了他,總比服侍人來得強上許多。”
寶珍依舊不語,原奎搖了搖頭,“罷了,你去自己的臥房休息吧!這幾日讓綺夢在這外間伺候,你好好想想。”
原奎倒有心思為寶珍尋個好婆家,故而對祈越也上了心。躺上床後還特特尋思了,心想,單為這事兒找上知府衙門過於正式了,少不得等下次趙知府進府裏尋父親的時候,跟趙知府提提。
如原奎所願,兩日後趙知府來了王府。聽若帆一說,原奎就起身去了原王爺的雅竹院。
由於原王爺看不得枯枝落葉,一看就忍不住哀歎故人、忍不住心酸,於是雅竹院別具一格,算是王府一景。風景正如其名,房前屋後各種竹子薈萃,四季常青。
原奎到雅竹院的時候,趙知府還在原王爺書房內說話,不好進去,少不得在外頭等了等,等得無聊了,開始在四周隨意轉了轉,繞到書房後麵的時候,猛然瞧見那叢鳳尾竹顫了顫。
原奎頓住,放輕了步子走了過去。心想,偷情來這種地方忒膽大了。想著,抬手撥開了竹子,沙沙聲後,突然瞧見一身影朝另一方向躲去。既然那人已然發現了自己,原奎也收了之前的輕手輕腳,撥開竹子快步追了過去。幾步追上,手抓住肩頭那瞬,那人猛地回過頭來,原奎看清那人麵容時,忍不住一窒,“怎麼是你?你在這做什麼?”說著快速朝四周看了看,確定沒有偷情嫌疑,繼續注視祈越,等待祈越答案。
祈越早將托詞想好,出師未捷也未顯露出慌亂模樣來,略微皺了皺眉道,“小人自小熱愛雕刻,早聞原王爺雕刻技術精湛,因此在此偷學,請小王爺放過祈越這次,祈越日後再不敢了。”
“是麼?”原奎自是不信,尋思了片刻,突然冷笑了一聲,“是不是偷學,片刻便知分曉。”說著,原奎拉了祈越的手腕,將人扯出竹叢。在原王爺書房門口站定,等待趙知府出來。
聽張嬤嬤說祈越這人好,原奎乘著這空細細地將祈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心中很快有了定論,模樣一般,身段看似修長卻未高過自己,一看那細腰細手腕以及白塹肌膚便知體格單薄。
約莫過了一刻鍾,書房門開了,原奎將視線從祈越身上收回。
趙知府扭頭一見原奎,忙向原奎道:“小王爺,您怎麼在這?”說畢看了看祈越。
原奎見趙知府手中拿了張折子,於是問道:“趙大人這次找王爺,所為何事?”從趙知府手中拿過折子,打開,道:“讓我看看。”片刻後看畢,道:“既然蓋了印,王爺必定允了,時間定在什麼時候?”
趙知府道:“這個還沒定,橫豎就這幾日了。”
“好!”原奎淡淡地說著,將折子遞還給趙知府,“既然是斬立決,那就明日午時吧!”
趙知府躬身道:“既然小王爺說了,那就明日午時。”
二人又寒暄了幾句,待趙知府離去,原奎轉而看向祈越,道:“他們在裏頭說什麼你該聽見了!”
祈越抿唇。原奎笑了一聲,“明日午時,我們一同去百業街刑場,看那七人斬首示眾,如何?”
祈越低眉,“能同小王爺一道觀刑,小人深感榮幸!”
原奎低笑,“既然如此,今夜你就別回保齡堂了,在王府裏好好歇一夜。明天一同過去。”心想,即使你真是個探子,探得了消息,你也放不出去!
祈越謝過。原奎讓人去給祈越安排了臥房,吩咐,沒有他原二爺的批準,誰都不許放祈越出府。
卻說官兵在臨君岩共抓獲了七人,冠予叛黨之名,定於十月初九午時,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十月初九,午時三刻,同安城百業街刑場,人山人海,邢台上,從西到東一遛跪了七人,雙手綁在身後,一字排開。
最東邊那人身後,立了個懷抱鬼頭刀頭裹紅巾一身赤紅裝扮的劊子手。
這日趙知府親自監斬。眼看犯人親友訣別,親人哭到暈倒,然而奈何?趙知府唯有冷笑,拿紅筆將犯人姓名一一勾去。末了,手持令牌,正準備下那行刑令之時,突見一輛馬車緩緩駛來,車上掛地兩盞燈籠正寫著“安南王府”四個字。
趙知府明白過來,收了令牌,下了案桌,轉而上前行禮。
馬車在一處視野寬闊處停下,車簾挑起,趙知府瞧見裏麵坐了二人——原奎小王爺和一圓臉後生,乃是昨日所見那位。趙知府躬身行禮,“下官見過小王爺。”
“不必多禮,趙大人忙自己的便成!”
趙知府答應了一聲,回到那案桌後,重新拿起那枚斬令,利索地便擲於地下。
劊子手得令,去了那紅色蒙刀布,舉高了鬼頭刀,刀身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一刀下去,驚呼連連,血濺黃塵,犯人向前撲倒,卻已然沒了那顆頭顱。
原奎同祈越坐在車內,說是一同觀刑,實際上卻是隻讓祈越看,自己則更想看看祈越的反應。人頭落地那瞬,原奎清晰地看到祈越皺了皺眉。
原奎心中促狹,娓娓道來:“安南王駐守同安,因何?清剿亂黨。安南王政權無幾,兵權不大,然而承蒙天子信任與厚愛,殺亂黨卻是名正言順,無需上報朝廷。那七人為祭奠先朝之人,由此葬送性命,不知道祈公子有何感想?”
祈越看向原奎,道:“忠義可嘉,然而不識時務,終究是咎由自取。”
這時,第二顆人頭落地,車外驚呼聲起伏,車內卻是安靜。
原奎哼笑,“看著族人受死。你倒是倘然!”
“跟一薄情冷血的市井小民同車共輦,卻是委屈了小王爺。”
這回原奎無話,隻等到六顆人頭落了地,原奎突然起身出了馬車,跟那趙知府說道:“最後一刻人頭,讓他來砍!”話落,伸手一指,指的正是祈越。
祈越深吸了一口氣,從車內出來,緩緩走向邢台,接過那鬼頭刀,在犯人身後站了,舉起那沉重的大刀之時,已然覺得額上粘膩。
地下那人突然抬首,高呼,“蒙國靠殺戮奪得天下,視漢人如草芥,不得民心,我高曉生死則死矣,不足為惜,天下總歸還有大義之人,願蒙國命長不過百歲!”接下去便是瘋一般的狂笑。
此時台下卻是安靜得出奇,相形之下,那笑聲顯得十分的突兀。高曉生之言發自肺腑,同時也深入人心。
原奎看了看四周,衝祈越道:“還等什麼?動手!”
“是!”祈越說著,雙手做力,立刻便削下那刻人頭,血濺祈越半身。
笑聲頓歇,而那幾句話卻似乎一直縈繞在同安上空,久久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