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休言愁多幾生生 第二十六章 風來蕭瑟早歸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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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氏跪在延英殿的廊簷下已然足足半個時辰了,易水午睡方醒,便聽錦如幾分焦急的走進來,“娘娘,路小主在廊簷下跪了半個時辰了,任憑奴婢百般勸說,路小主隻是要見娘娘。”
微微蹙一蹙眉,“你沒有告知她本宮午睡未醒嗎?”錦如點點頭,“奴婢已然實情相告了,路小主一意孤行,奴婢陪她在外頭跪了半個時辰,這會子還不見她起來。”
鬢發鬆散,衣襟微褪,正一正衣襟,眼光掃向窗外,“既然執意要見本宮,本宮就成全了她。”不過須臾,路氏依依踏入內殿,同樣的鬢發鬆散,身上隻是簡素顏色,一見易水先插燭似的拜了下去,“賤妾懇請娘娘恕罪。”
易水見她一副負荊請罪的形狀,心下已然明白了七八分,假意上前攙扶了她起來。“路妹妹這是何苦,本宮而今已然是禁足延英殿,名存實亡的一個人。”
路氏緊緊的抓著易水的雙手,頗為動容的顏色,“若不是賤妾心急貿然行事,也不會累及娘娘如此。賤妾而今安然無恙,娘娘為賤妾出氣,卻身陷困窘,無可自拔,實在是賤妾的罪過。”
易水被她牢牢的牽製著雙手,心裏最初對路氏那幾分憐憫早已消失殆盡,然而亦是滿腔的感懷,“妹妹這是說哪的話,如今事情尚未查明,何以定論呢?”唇邊的笑意漸漸的凝重起來,“還是,路妹妹希望本宮自今而往,便是身陷窘困,無可自拔的境地?”
路氏嚇得不輕,眼光裏皆是惶恐不安,氣息也紊亂起來,“賤妾何嚐敢有如此不軌之心,賤妾之心天地可鑒,請娘娘明察。”
易水的手反握著路氏,漸漸的加了力度,唇邊依然是笑意繾綣。“本宮何嚐說妹妹你有不軌之心呢?隻是妹妹今日丹心可照日月,昨日呢?明日呢?”
路氏吃疼,一心要抽出雙手,勉強笑道,“娘娘此言,賤妾擔當不起。”易水的一雙眼裏有攫人神思的沉靜,“你自然擔當不起,本宮要恭喜妹妹喬遷之喜啊。”
路氏漸漸的忘了掙紮,一雙手被易水攥得通紅。思索半晌方道,“皇後娘娘恩典,臣妾領受感恩不盡。”
易水似乎是等這一句話等了許久,泠泠的一笑,“自然該感恩不盡,所謂一石二鳥,妹妹這顆石頭雖小,可也是塊頑石,既合了妹妹的心願,又償了皇後娘娘的夙願,當真是可喜可賀。”
路氏情知無可辯駁,索性垂下頭去,頹然道,“娘娘既然悉數知道了,就不必再折挫賤妾,賤妾今日前來,隻聽憑娘娘一言發落。”
易水看著她麵龐如雪,鬢發鬆散在耳畔,似乎的確是一副待罪之人的顏色。隻是此時心裏的明澈,絕容不得半分瑕疵掩蓋,遂捧起路氏的臉龐,“本宮此時已沒有權力發落妹妹了。不過妹妹方才在我延英殿前跪了半個時辰,恐怕本宮還要因你一意孤行,反而受製呢。”
路氏被捧在手中的麵龐雪白而冰冷,易水的笑容亦是清冷得沒有一絲溫度。“賤妾不敢,娘娘不會受牽製啊。”
易水的目光咄咄逼人,直直攝取路氏的神魂一般,“不會?妹妹如何能夠斷言呢?還是有人已經給妹妹吃了定心丸,妹妹才敢上演這一出負荊請罪的好戲?”
路氏怕得眼淚都流了下來,囁嚅言語唯有那一句,“臣妾不敢。”易水淡淡的笑著,為她輕手擦拭著淚痕,門外銀鈴作響,未及通報,皇後已然一腳踏了進來,見得此情此景,不由疑惑,“這是?”
鬆開路氏的麵龐,易水已然跪了下去,“臣妾延英殿易氏見過娘娘。”皇後的麵色有微微的尷尬,勉強擠出一抹笑容,“賢妃起來吧,路小主在延英殿做什麼?”
易水聞言起身,聽得皇後言語,率先道,“臣妾不意今日延英殿熱鬧非凡,還請娘娘先行款坐,臣妾即刻命人上茶。”
皇後擺一擺手,易水立在原處,仍舊示意錦如上茶,一邊道,“娘娘罕至延英殿,哪有不喝一杯茶的道理。”說著目光看向路氏,淡淡含笑,“路妹妹說了半晌的話,也不妨飲一杯茶,解渴吧。”
皇後的顏色有微微的不自然,刻意的笑道,“有勞賢妃了,本宮今日本自是來探望賢妃,不曾料及路小主也在,看你二人親熱厚密如斯,本宮為六宮之主,也頗為欣慰了。”
易水一笑,伸手挽了路氏起來,“臣妾何嚐有一日敢不和睦宮闈,為娘娘分憂,隻是而今心有餘而力不足,還請娘娘恕罪。”
皇後打量了易水一番,不禁蹙眉搖首,“太過簡素了,賢妃縱然禁足也該舉止合乎嬪妃身份,不可放浪形骸。”
垂手侍立一側,待皇後語罷,才道,“娘娘教導的是,不過臣妾向來午間小憩,今日未及整理便聽得路妹妹在外頭請見,一時也顧不上許多,並不曾想驚動了皇後娘娘。”話音漸低,麵上隻是失悔的神色。
皇後的眼中有濃重的疑慮,這疑慮悉數的投向了路氏,在易水的餘光裏,路氏顫抖如同雨中花朵,張口欲加以辯解,卻戰戰兢兢直要辯解不出一分。
皇後的麵色愈發的不虞,遂道,“既然賢妃安好,本宮先行回去,此事事體重大,本宮還須請求皇上詳查,還賢妃一個公道。”
言罷目光落在路氏臉上,淡淡道,“賢妃靜養是皇上的旨意,小主前來閑敘又報與本宮知道,今後行事不可如此莽撞了。”語罷含了笑意淺淺,隻看著路氏,“小主起來吧,賢妃重於休養,閑人叨擾過剩總是不妥。”
路氏跪得久了,猛然起身直是搖搖欲墜,易水一手托住了她的手肘,在其耳邊輕輕落語,“妹妹小心啊。”
路氏聽罷麵色瞬間青白更甚,卻隻是惶惶然的頷首,皇後似是等得不耐煩了,先帶了人出了去。易水屈膝恭送了皇後鳳駕,見路氏一臉的委屈,隻是不好張口,索性獨自上了轎輦,一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