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堪憶來時兩重天 第八章 穩耐風波願始從(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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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生辰的承天節的時候已經換了夾衣,承天節舉國歡慶三日,取與民同樂霈恩均之意。各地官員鄰藩皆上朝貢奉賀禮,共賀皇帝生辰。
易水落坐撒地月洞窗前,一針一線為皇帝縫製著一件秋用的中衣,皇帝手上執了一卷方輿覽勝,向鼎中焚了沉水香,隻覺得心下寧靜。
更漏滴了一滴,皇帝丟下書卷,轉身看著易水低頭裁製新衣,易水也不抬頭,隻低著頭用心針線,半晌方才含笑玩味道,“這件衣裳就當做臣妾贈予皇上的生辰賀禮好不好?”
皇帝自喉間溢出一聲輕笑,伸手捏了一捏易水的粉腮,揶揄道,“便是這一件中衣就想打發了朕嗎?夙卿也太過小氣了。”
易水笑得滿麵通紅,偏頭意欲躲開,皇帝隻覺得她肌膚細嫩觸手竟滑不留手,越發不肯輕易放跑了她,促狹道,“朕倒看看,你這妮子還能跑到哪去。”
易水咬了下唇,蓄意要躲開,皇帝偏偏牽製了她的手臂讓她無從躲避。一時間兩人竟笑鬧作一團。笑聲且注,易水正色道,“皇上小心臣妾玩鬧事小,錯了針腳回頭皇上穿在身上不舒服。”
皇帝見她粉麵含春,忍不住埋頭自腮邊落下一吻。易水側身輕輕的一啐,輕言道,“皇上最是沒有正經,隻會欺負臣妾。”
皇帝眼見她耳根不過猝然間紅得如同瑪瑙石一般,不覺心中憐惜頓起,凝睇嗔道,“明明是你說了朕的壞話反而怪朕欺負你,當真是個促狹的小東西。”
說著手指輕輕刮過易水的鼻頭,被易水一閃躲過。伸手將她拉入懷中,兩情廝磨間,易水觸癢,不禁自懷中掙紮。“別鬧。”皇帝自耳邊低語,“朕偏要看看你要送朕何等厚禮。”
易水輕輕掙脫了皇帝的懷抱,低頭蹴弄著腰間的瓔珞。半晌才笑道,“自然請皇上拭目以待。”
承天之慶,朝中百官朝賀,宸煜自是欣喜異常,下了朝率先往太後壽康宮裏問安。
太後臥病已久,精神難免不濟,皇帝時而忙於政務,或無暇顧及。母子之間竟少有親倫之敘。靖乾朝頗重孝道,皇帝今日裏侍奉太後身邊,太後斜倚在長榻上,溫言道,“皇上朝政繁忙不必時常掛念於哀家。”
話雖如此,皇帝礙於太後養育之恩未免要多加顧念,遂笑道,“太醫院常將母後身體情形稟告於兒臣,母後臥病已久,兒臣命人勤於診治,母後能平安順遂才是兒臣一番心意。”
太後略略含了一點微笑,看著皇帝的眼光微微發散,然而眼中的那一點鋒芒亦可見當年風華。因是說話久了,太後不覺咳嗽起來,一旁的宮人錦如連忙上前侍候,皇帝發急道,“母後的病症竟不曾好轉嗎?”說著便要宣太醫問話。
太後一麵止咳,一麵揮手止住皇帝,然而年歲既長又長年體質虛弱,已禁不住此時的一番折騰。勉強平複了咳嗽,紮掙道,“皇帝也要多多保重龍體才是社稷萬民之上。哀家要用藥了,皇帝先回去罷。”
皇帝又坐了一刻看著太後的藥得了,親手喂太後用盡方才離去。壽康宮的大門緩緩關上,宮裏的光線啥時昏暗了幾分,伴著檀香嫋嫋輕煙,一眼看不盡像是曆史的塵埃,揮之不去。
太後端正了身後的迎枕,安穩的坐著,錦如添了茶給太後漱口,口中殘水吐盡,錦如一麵為太後撫背順氣,一麵道,“好歹也是皇上的一份心意,太後如此是何苦呢。”
太後依舊是波瀾不驚的神色,微微的一笑,眸意深深,緩緩道,“再親近哀家不過是他的養母,今日是他的生辰,他未必不掛念生母恩德,當年棲鳳殿的風波他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來我這兒不過是虛應了景,堵住朝臣悠悠之口罷了。”
言罷,太後的神色隨著大殿裏的光線冷寂下來,像是回憶著往事,目光裏帶著幾分清冷幾分尖利又有幾分哀傷。錦如替太後打點著茶水,“即便是知道了,皇上也未必不顧及太後多年養育之恩。”
太後怔怔的,像是溺入記憶的洪水中無可自拔。錦雲見太後如此形狀,不多做一語。壽康宮的寧靜仿佛是一幅定格了的水墨畫一般,良久才聽得從內殿裏,深深的憂愁悱惻的一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