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鄭斌的背上她覺得快要熱死了。
    鄭斌背著她很輕鬆的樣子。
    郝靜不胖甚至有點瘦，但怎麼說也該有點重量。
    “鄭斌啊，我不重嗎？你累不累？”
    鄭斌頓了頓，說：“有點重，不過還好了。我兩歲多的時候開始在磚廠搬磚，力氣早練出來了。你這點重量我背的動啦。”
    郝靜不知道鄭斌有這樣的經曆。以前她連自己的管不好哪裏還會關心別人。一個兩歲就要做勞力的孩子能過的多幸福？
    “怎麼兩歲就開始······爸爸媽媽······”郝靜問不下去了，她覺的自己真是太多事了。
    還好鄭斌沒有生氣，他隻是沉默了一會兒。
    “我爸身體不好不能工作。靠我媽一個人養著我和他。很窮，如果不多幹點活的話就意味著吃不飽。後來，我爸死了。我媽認識了新的人。再後來她把我帶到平川給我買新衣服帶我去吃好吃的。那天我很高興，她從來沒有對我那麼好過。她陪我玩，對我說有禮物送給我要我閉上眼睛，等她叫我睜開眼的時候才能掙開。我閉著眼睛，一直等著她說睜開眼。等了很久很久，她一直沒有說。等我睜開眼，她已經不見了。”
    郝靜覺得鼻子有點發酸。
    “沒關係，”鄭斌笑了一下，“其實我都記不太清除了，連她長什麼樣子我都忘記了。現在很好，對她對我都比較好。”
    真的忘了嗎？
    即使被拋棄還會說對她比較好，是忘記了嗎？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氣氛變得有點沉重。
    “對了，你的比賽還沒完呢。”郝靜忽然想到。
    鄭斌無所謂的說：“沒關係了，反正你也和我講話了。”
    郝靜不懂。說：“你比賽跟我和你講話有什麼關係？”
    鄭斌悶悶的說：“運動會的獎品都是筆記本什麼的。你不是最愛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嗎？那麼寶貝還不準我偷看。我就想贏一堆本子回來給你，你高興了就不生我氣啦。說來你給我說話了真好，那麼跑真的好累呀！”
    郝靜覺得心裏有點軟，林間小道，少年的低低細語。沉重的氣氛被衝淡，新生的暖意在周間蔓延。
    “可是，”鄭斌又開口說：“你是不是有點太小心眼了？我就是那麼說一句，你就這麼長時間不理我。”
    好好的氣氛就給破環了，郝靜氣的牙癢癢。
    “關於這件事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那時候你就會明白你現在有多蠢多討厭。在那之前我拒絕和你談論這件事情。”
    鄭斌感到郝靜又生氣了，吐吐舌頭不敢再說話。
    回到福利院袁姨就帶到不遠的門診她去看腳。現在的人還不那麼嬌貴，一般沒什麼大事都不會往醫院跑。
    門診的老師傅檢查了一下，說是扭著筋而已。沒什麼大問題，貼片膏藥養幾天就行。
    袁姨是騎車帶郝靜出來的，原本不用鄭斌跟著。但是鄭斌偏要巴巴的過來，在車子後麵跑也願意。郝靜坐在自行車後座，看了一路跑得歡快的鄭斌，心中萌生出遛狗的感概。
    老師傅給郝靜看傷的時候鄭斌也裝模作樣的擠著腦袋看，郝靜的腳腕子已經腫成大饅頭，看得人頗為心疼。
    鄭斌皺著眉頭，仿佛自己也很疼的樣子。隻是話說出來就很惹人厭。
    “哎呀，你們女的就是嬌氣，我摔那麼多下都沒受過傷。”
    郝靜看著周圍人多，沒有理他。
    還要上課，袁姨商量著以後都由她接送上下學。
    郝靜陰險的拍拍身邊的鄭斌說：“不用了！我們守著一個皮糙肉厚，經得起摔打又不嬌氣的人，讓他背就好啦！”
    鄭斌傻不楞登的應聲：“好啊，好啊。”
    袁姨被他倆逗笑，最近福利院好多事要她管還真的抽不開身，要是這兩個人互幫有助也挺好。
    晚上袁姨特別燉了豬腳湯，盛在桌子上一大盆。大家知道這是給郝靜補腿的就都不動筷子讓郝靜先吃。郝靜勸大家，“都吃都吃。”
    大家抄起筷子還沒下菜，多半個豬腳就被抄起來落進譚菲菲的碗裏。
    大家都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一時間傻在那裏，譚菲菲不管一桌人的注目隻低頭吃。
    袁姨覺得難堪，說：“菲菲，那是給郝靜補腿的，就是吃也要大家一起吃。你這樣全占了，別人怎麼吃？”
    譚菲菲盯著湯盆裏剩下的碎骨碎肉，說：“那不是還有嗎？”
    大家聽了都很生氣，袁姨的臉色也很難看。
    譚菲菲看大家都變了臉，把咬的稀爛的豬腳給郝靜，“那你吃吧。”
    郝靜躲開沒接。
    袁姨的脾氣是好，但她不是沒有原則的好。這麼多人看著如果她不給於教訓的話別的孩子心裏就會不服，以後也會效仿她這樣自私自利的行為。到時候她就是想管也管不過來。
    想到這裏袁姨站起身說：“大家都不要吃了，除了譚菲菲以外大家都跟我走，我們出去外麵的小餐館吃。”
    原本氣憤的眾人頓時歡呼起來，“出去吃，出去吃。”
    袁姨盯著譚菲菲補充，“大家想吃什麼就吃什麼，隻要小餐館做的出來的袁姨就給你們叫來吃。”
    大家聽了更是興奮，一個說：“我要吃土豆雞腿。”一個說：“我要吃木須肉。”一個個爭著報菜名。
    譚菲菲的眼圈一紅，淚水就往下掉。
    袁姨沒有心軟，吩咐陳叔落鎖直到他們回來才可以開門。
    袁姨難得大方，桌上擺的滿滿當當的菜肴。大家吃的暢快，隻有袁姨一人愁眉緊鎖。
    郝靜過去給她倒杯水，說：“袁姨別生氣了，您喝口水，小心上火。”
    袁姨看她懂事欣慰的拍拍她的手。
    “記得菲菲還小的時候有回我燉了肉，她為了多吃就往肉裏麵吐口水。那時我看她還小舍不得罵她，總想著她收了很多苦，以後慢慢長大自然就好了。可你看看現在，她已經不小啦，十二歲啦。她這樣的品行以後到了社會會變成什麼樣子？”
    郝靜當然不能說實話，安慰袁姨說：“相信這回會給她一個教訓，她長了記性以後就不敢了。袁姨你別生氣，十二歲也不大，慢慢教，來得及。”
    袁姨看著小心翼翼勸解自己的郝靜，再一想譚菲菲，心裏說她要有你的一半我也就知足了。
    郝靜雖然傷了腳可是沒有影響她的比賽成績，她居然是成績最好的一個。估計是參賽的學生一個比一個慘，剩下的女孩子都嚇怕了不敢參賽。
    鄭斌得了三個筆記本，原本全部要給郝靜。郝靜隻收了一個，一個讓他自己留著自己用，一個建議他送給袁姨。袁姨後來收到筆記本很欣慰，直說孩子都長大懂事了。
    郝靜用了鄭斌的筆記本，把自己用巨大犧牲換來的筆記本送給安安，安安看著她的腿，感動的眼淚都下來了。
    郝靜趁熱打鐵，“安安啊，你快升中學了，要好好用功哦。”
    安安眼含熱淚說：“姐姐放心吧，我會努力學習考上姐姐的學校和姐姐彙合的。”
    鄭斌表現的任勞任怨，每天在福利院門口等著，看見郝靜就蹲下。在學校裏人多他也不怕丟臉，一樣乖乖蹲在。郝靜被班上的學生看得不好意思遲疑的時候，他還會催促她。這種情況速戰速決好，你越拖，越扭捏，看熱鬧的越多。
    天氣變得暖和，路邊的青草都抽出嫩芽，夏天的腳步越來越近。
    學校外麵的小賣鋪終於進了冰棍，郝靜出錢，她，魏言，坐騎鄭斌一人一個。鄭斌背著郝靜騰不出手，兩個冰棍都在郝靜的手裏自然多半進了她的肚子。
    鄭斌還做不出來扔下傷員搶冰棍的事情，隻能催促郝靜多喂他吃幾口。郝靜偏偏使壞吊著他，看他吃癟就樂得哈哈大笑。
    魏言好心把自己的冰棍給鄭斌咬。鄭斌眼睛一亮，一口吞進嘴裏。等魏言拔出來就剩下一個光禿禿的棍棍。
    魏言傻眼也驚歎。鄭斌嘴裏含著一塊冰棍凍得直翻白眼，咽不下去也舍不得吐出來險些小命歸西。
    郝靜快佩服死鄭斌了。
    她用手一錘鄭斌腦袋，“你就是一個吃貨。”不料這一打讓頭腦發蒙的鄭斌一下子把她掀下來。
    郝靜嚇得尖叫，魏言眼疾手快把她接住，還好沒有摔著。
    鄭斌凍得舌頭發麻，“你你沒事吧？”
    郝靜都要被他氣樂了，想生氣偏偏又生不出來，看著鄭斌的狼狽樣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魏言跟著笑，就在那麼一瞬間，晃到郝靜的笑顏，眼睛就再也移不開。
    郝靜的頭發很黑，烏溜溜的垂在肩上。隨著她的笑一下一下的晃動。黑發間小小的臉蛋白皙瑩潤，笑容明媚清揚，讓人看得心裏也跟著舒暢起來。
    好像有什麼從前未曾體會過的心情在心中滋長，他有點心虛，低下頭不敢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