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兒女不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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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亮,郝靜頂著寒風到村外的河邊打水。河麵結著一層冰,她拿桶砸了個窟窿,從下麵舀帶著冰渣的河水。她的手上崩開無數的小口,原本昨晚捂了一夜已經結痂,這讓冷水一泡又扯開,疼得她一哆嗦,真恨不得切了它才好。
回到家,娘已經起床,站在豬圈前撒豬食,二丫蹲在廚房裏生活做飯。進廚房把水放下,三丫揚著花乎乎的小臉衝她一笑:“二姐你回來了。”然後跑過來把她的手往自個臉上一捂,嬉笑說:“把我二姐凍壞了,我給二姐暖暖。”郝靜心裏一軟,若說這一遭唯一的好處就是得了這麼個可心疼的妹妹。
她郝靜,原本是一所三流大學的大學生,畢業後和同校的老公結婚,小兩口一路打拚終於奮鬥出美好生活,結果不出意外的殺出個小三,她的美好生活直接跌的支離破碎。老公稱這是男人都會犯的錯誤,攤開來反而理直氣壯起來。
不是每個人一開始就是黃臉婆,郝靜也年輕過鮮豔過。大學時多少人追求她她卻獨獨看上一無所有的他,一路陪著他風吹雨打把自己熬成黃花菜,他卻嫌棄起她來。一對狗男女當著她的麵還摟在床上,女的像沒有看見郝靜一樣自顧撒嬌發浪。
當時郝靜慶幸就在還好沒孩子,她也狠得下心。她轉身進了廚房拿把菜刀劈了小三,然後拉著負心的男人一起跳了樓。
醒來後她就躺在這間破落農舍裏,外麵是連綿不絕的青山,她變成了這戶農家四歲的女兒二丫。牆上的老黃曆上赫然印著一八八零年五月十九號,事實證明她穿越了!她的便宜爹叫劉福生,娘叫柴翠花。自己前麵有一個姐姐叫劉春,自己沒取名字直接叫二丫,三丫同理。柴翠花連生三個丫頭在村裏一直抬不起頭來,劉福生的爹娘甚至和這邊斷了來往。柴翠花攢了多年怨氣終於出嫁第七個年頭發威生了個大胖小子,得償所願那刻一聲悲鳴,嚎啕大哭,哭的肝腸寸斷,聽得郝靜都慎的慌。
這個孩子有個正經正經的名字,劉家棟。據說是劉福生拎著兩條豬肉給村裏的“秀才”換來的,說是秀才不過也隻讀了初中而已。開始郝靜以為自己是類似魂穿之類的現象,直到有天柴翠花把一種手編的彩繩分別係到他們姐弟四人的脖子上,郝靜才恍然大悟。
前生她五歲時被人販團夥拐賣,破案後因為找不到家人就淪落孤兒。對於親生父母她一直沒什麼印象,脖子上的彩繩就成了她唯一的念想。不是沒有找過,可時隔那麼久,單憑一根普通之極的平安繩自然尋找無果。現在看來她穿的是自個,回到自己未被拐賣的時候。
同樣是一個爹娘生的孩子卻是同人不同命,劉家棟自小被當個寶供著,家裏日子再苦柴翠花也保證他每天一個雞蛋的營養,逢年過節也扯布做衣裳,整天抱在懷裏生怕跌了磕了。對比剩下的三個閨女連草也不如。劉春稍大點已經負責家裏的農活,郝靜負責帶弟妹養豬喂雞,就連小小三丫也是要被使喚不能閑著的。郝靜原本一腔沸騰的感情就給冷成零度以下。以前沒有父母,總幻想著父母的樣子,也認定如果他們在的話一定會很疼愛自己,絕不會讓她受委屈。人生最殘忍的事情不是求之不得,而是幻想破滅,讓人連點僥幸也沒有。日子苦些郝靜不怕,但看到父母落在劉家棟身上慈愛寵溺的目光是她是多麼的羨慕多麼的悲哀,如果真的是這樣她還不如被拐的好。
她還真心的等過人販子,生怕錯過。等了幾年也沒再等著。郝靜望著悠悠青山長歎,這什麼世道逮個人販子也逮不著。
大姐劉春性格木訥,不太愛講話,郝靜跟她不太親近,自己下麵的三丫倒是很活潑,也會黏著自己,疼了累了也會撒嬌。郝靜心疼三丫,時常護著她,所以自小三丫與她最親。
劉春十歲那年給一個方姓的表姨收養,那表姨郝靜見過,穿著體麵像是有些家底的樣子。說是自小沒有閨女心裏一直有遺憾,見了劉春就舍不得撒手了。
說是這麼說,但郝靜是個成年靈魂自然沒那麼好糊弄,別人當她是孩子也沒怎麼避著,所以讓她隱約打探出點內情來。方表姨三十多歲才得一子,可惜生出來是個傻子。這個傻兒子一直是她的心病,這回說是收養女兒倒不如說是提前調教兒媳婦,劉春性格老實軟弱不過看著好拿捏而已。
郝靜心急,她不能讓劉春往火坑裏跳。可劉春知道後卻不甚在意的反應讓郝靜很意外。
十歲還是孩子的劉春,就那樣望著她,平靜的說:“隻要能離開這個這裏,怎麼都行。再壞能壞到哪裏去?都一起叫爹娘,我們為什麼就這麼賤?我從小就給家裏幹活你見他們心疼過一句?前天我割豬草時摔了腿,他們怎麼說?農家的孩子沒那麼金貴,第二天還不是照常出去幹活?可你看那個寶貝疙瘩不過絆一跤他們就心啊肝啊。”
劉春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淚水“吧嗒吧嗒”掉下來。
郝靜心裏也跟著發酸,自己這個大姐一直悶頭幹活老實巴交的沒想到心裏也藏了這麼大的怨氣。
劉春擦擦眼淚,說:“有件事你不知道,那是你還小。就在三丫出生的那天,我就躲在窗戶外麵。咱娘一見又是個閨女就要往尿桶裏悶死,幸虧咱姥姥趕過來扇了咱娘幾巴掌才沒做成。二丫你知不知道我心裏多害怕,我一連好些天都睡不找怕他們也要害死我。”
郝靜心裏又驚又懼,她知道劉家一向不把閨女當回事可沒想到會這麼心狠。可轉念一想,後世人們無所顧忌的流產,無痛廣告甚至堂而皇之等上電視廣告,這和謀殺親子又有什麼區別?
劉春接著小聲的說:“再壞也壞不了哪去了,以後就算方家對我不好也沒什麼,不是我親爹娘,我沒的怨。”
郝靜內心變得沉痛起來,在這樣的環境成長內心不扭曲才怪,甚至她也漸漸認同方家不失為劉春的一個出路,方家既然有求劉春應該不會太為難劉春吧,畢竟他們打的主意也是讓養到一塊養出感情以後方便行事。
晚上起夜時郝靜聽到劉福生柴翠花在屋裏小聲嘀咕什麼“得了五百塊錢以後小寶念書的錢有了······”小寶是劉家棟的小名,郝靜忍不住在心裏冷笑。
不過後來劉家棟念書郝靜也沾了實惠,借著偷看私下教三丫識字。三丫沒什麼學習欲望,郝靜隻好拿好處利誘她。例如認識幾個字就幫你幹活啦,算會一道題給你偷好吃的啦。柴翠花會在櫃子裏藏餅幹,桃酥給劉家棟開小灶,為這郝靜沒少做賊。
一點一點徐徐善誘下三丫長進不少,最後竟然超過了正經念書的劉家棟。記得那次是郝靜死心多年第一次對柴翠花劉福生燃起希望。
劉福生蹲在地上猶豫半天,“要不,也上丫頭念書?”柴翠花說:“哪有閑錢?再說閨女再好以後也是別人家的媳婦,有啥用。”
郝靜的心那一次就真的死了,再沒別的念頭。
兩人做完飯,劉福生才從從被窩裏爬出來洗臉吃飯,柴翠花摟著還迷糊的劉家棟哄他吃飯。
三丫盯著劉家棟麵前的雞蛋羹和一小碗五花肉口水差點掉下來,再一看自己跟前的米湯醃菜,口水吸回去,換成醞釀眼淚。她和小寶就差一歲,憑什麼待遇差這麼多?惡狠狠的瞪了劉家棟一眼。
這一眼讓柴翠花看見,不客氣的用筷子打了她一下,“有的吃就吃,不吃出去幹活去。”
三丫給打的更委屈,淚水立刻湧出來。
劉福生有點看不下去,呼嚕著稀飯:“孩子不對好好說,動手做啥?”
柴翠花說:“這孩子就不能慣,稍軟一點她就上天了。”
郝靜看著窩在他懷裏的劉家棟,心說:“你可真好意思。”忍著氣拍拍三丫,說:“我們去廚房吃行吧?”三丫可憐巴巴的點點頭,兩人端著碗去了廚房。柴翠花慌著喂劉家棟吃飯,也沒管她們。進了廚房,郝靜小心翼翼挪開灶下的鍋盆,扣在下麵的一個碗裏藏著郝靜偷留的兩塊豬肉。
柴翠花防著她們本來燉肉的時候是不讓她倆進的,可中間劉家棟不知為什麼突然哭了起來。柴翠花急忙跑過去看,就趁著這空檔郝靜跑進廚房作案。她怕出門時被逮著就壓在灶下。這也是有一定風險的,逮著免不了會挨打。
“姐,這是?!”三丫驚得不行。
“噓······”郝靜趕緊做個噤聲的動作,把肉塊撥進她的碗裏。
三丫推給她說:“姐吃。”
郝靜誑她說提前偷吃了,三丫這才把肉含進嘴裏,仔細咀嚼。吃完肉還把沾了肉汁的米糊也給呼嚕的幹幹淨淨,完事心滿意足的拍拍小肚,說:“姐真香····郝靜愛憐的摸摸她的頭,說是妹妹其實也跟養個女兒一樣。
自己今年算算十歲,三丫八歲。念書這檔事不用想,農村極少把這錢花在閨女身上,況且柴翠花還指著她倆幹活。再大些就尋人家嫁了,也能得幾個彩禮錢。
郝靜不會認命過這樣的日子的,可她住在山村,外麵山環山,山連山,以她現在的能力是走不出去的,隻等再大些,她帶三丫一起走。
郝靜想的是熬日子,可沒過一年居然就出了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