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曉月皎皎照朱門  第二十章 少年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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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進竹林,我才發現一絲異常。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會有冤魂哭泣的傳聞:這片看上去平常的竹林,小徑錯綜複雜,似是毫無章法,可隻有懂五行之術之人才知道,看似雜亂的小徑卻是暗合奇門遁甲之術,正組成了罕為人知的四象攝心陣。
    這陣常借茂林修竹與錯綜繁複的道路擺成,入陣之人如未找到破解方法,會迷失在瞬息萬變的陣法中;這倒不是最可怕的,相傳最古老的四象攝心陣有惑人心魄之效,借林中風過葉動的聲音,便可幻化出萬種聲響,使人產生可怖的幻象,從而迷人心智。這陣隻在記載陣法最古老的書——《卜易注》中有過描述,但此書當世僅餘三本,其中一本正是在徵羽山莊的藏書閣裏。卻不知,這樣罕為人知的陣法驚現在這皇宮裏,究竟是何人所為呢?
    不過竹園中的這個陣子布局倒頗為簡單,似是並無傷人之意。就算不懂這陣的人進入,隻要沿著一個方向,也並不會迷失在這林子裏。隻是,此地多多少少會借了陣勢,將風撫竹葉之聲變調放大,聽起來確實似人低泣一般,難怪會有人將它當做哭泣的“冤魂”。
    按破解陣法的方位,我悠閑地走在竹林中。聽著鳥兒不時婉轉的低鳴,心中覺得萬分歡暢。
    忽而,林中深處傳來不知名的悠揚小調,卻並不像是絲竹管弦之樂的樣子。吃驚之餘,我更是有些好奇。這裏居然還有其他人?此人用的樂器又是什麼呢?
    好奇心驅使,我朝著那聲音傳出的方向,向竹林深處走去。
    幾經周折,拐過一處茂密的竹叢,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個小小的石亭。應該是有些年代了,亭沿上“青竹小築”四個字都有些不甚清晰了。
    亭中坐著一個背對著我的少年。清瘦的身形,卻顯得分外挺拔。應該是聽見了我的腳步聲,他停下轉過身來。
    眼前的少年一副清秀的模樣。看見我,眸子裏的驚訝一閃而過,旋即卻是衝我粲然一笑。
    這一笑,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失了顏色。那和煦若暖陽的笑靨,竟一時教人移不開眼去。
    回過神的我愈發詫異,竟脫口而道:“你是誰?為什麼會在此處?”
    少年衝我眨眨眼睛,卻是微笑著不說話,一雙明亮的眸子定定的看著我,萬分調皮的摸樣。
    我這才注意到:少年麵前的石桌一塵不染,上麵還放著幾個杯子和一個茶壺。看這個樣子,他應是常來此處的。如此說來,分明我是個闖入別人“領地”的外人。而方才質問,倒像我是這裏的主人一般。想到這裏,我自知有些失言了,不好意思的低垂了眸。
    少年似是正欲開口,卻引來一陣劇烈的咳嗽。我抬頭看去,發現他肩膀劇烈的抖動著,一手用錦帕捂著嘴,另一手卻是緊緊扶著石桌的邊沿,似是連坐著都可能隨時倒下去一般。
    顧不得那麼多了,我趕緊上前去倒了一杯茶遞給他。
    喝過茶後,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平複下來,然後抬頭對我微笑說道:“謝謝你啦。”
    這樣近的距離,我都能看見他長長的睫毛上,由於劇烈咳嗽而帶上的晶瑩小淚滴。
    我搖搖頭正欲表示這樣小事不足掛齒,他卻燦爛的笑著繼續說道:“你是許久以來,我在這裏遇到的第一個人呢。不如坐下來,嚐嚐我泡的‘竹葉青’吧!“
    不知是他和煦溫暖的笑如此感染人心,還是他親和隨性的語氣讓人防備不起來;這個病弱的少年,竟讓我忍不住產生了親近之意。他既相邀,我也就沒有推辭,在桌子的另一邊坐了下來。
    “你不是宮女吧!”未待我回答,他卻一邊給我倒茶,一邊自顧自說道:“唔……我看著也不像。哪有普通的宮女到這傳說中嚇人的地方來呢?”
    見他忙著斟茶,我也就借此好好端詳起眼前之人來:他頭戴青玉玲瓏冠,一襲月白的素袍更襯出皮膚的白皙。笑起來的時候,兩顆潔白的小虎牙會隱約露出來。隻是那過於透明蒼白的臉色和頰上淺淺不正常的潮紅,昭示著他定然飽受宿疾的煎熬。
    他繼續絮絮說著:“難不成你是秀女?這倒也是有可能的。不過能找到這‘青竹小築’,你定然也不是尋常人家隻懂琴棋書畫的女子了,知道這‘四象攝心陣’的人可不多呢!”
    我莞爾一笑,這個少年可真是個有趣的人。
    他卻瞪我了一眼,露出一絲懊惱的模樣:“難道我都說錯了?不是吧……”
    見我笑意更深,他幹脆撇撇嘴:“算了,我才不管你是誰呢!既然都在眼前,非要知道彼此身份真是不好玩。來,嚐嚐我的茶。”
    我笑著接過他手中的茶,輕呷了一口。
    細細品來,隻覺唇齒留香,令人神靜氣寧。“果然是茶中極品。”我忍不住由衷讚歎了一聲。
    “你終於肯說話了啊,我還以為你是個啞巴呢!”少年接下來的一句真是讓我啼笑皆非。
    一是好笑,一是不服,我脫口而道:“分明是你自己一句接一句,不讓我說出口的啊!”說完,自己卻是一驚。以前的我,總是和長輩在相處在一起,並沒有什麼同齡人成為我的玩伴。因而在人前,我總是保持著一副疏淡有禮而又乖巧的模樣。而這個少年,卻似是有讓人卸下心防的力量,因而不知不覺間,我竟不似往常那般再三考慮,將自己所說之話做到萬無一失了。
    我忽而不想知道眼前的少年是誰了,或者說,是不想觸碰心底裏那個隱隱的猜測。隻覺得就想這樣和他隨便說說話,聊聊天,感受這份難得的愉快輕鬆。
    少年含笑看著我:“喂,發什麼呆呢!是你自己反應沒我快唄,怎麼能怪我啊!對了,我叫風然,你叫什麼呢?”
    “風然?真是可愛的名字。我叫蕭七。”不理會他的歪理,我隨口答道。
    似是不滿意般,風然又撇撇嘴:“蕭七?這名字還真不好聽。以後我叫你七七好了,這樣才像個女孩的名字……”說到最後,竟像是自言自語般。
    我笑著沒有說話,轉而想到了什麼,好奇地問道:“剛剛的小調……”
    還未說完,少年就燦爛的笑了:“你說的是這個吧!”看著他拿起桌上的一片竹葉,我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個,怎麼這個也可以吹出那樣好聽的音樂嗎?”
    “不信?”風然將竹葉放在嘴邊,林中頓時響起了悠揚的小調。
    我靜靜地聽著這婉轉悅耳的曲調,心中,竟是十分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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