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曉月皎皎照朱門 第十七章 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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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靜謐並沒能持續很久,因為管家派了人來告知,入宮的馬車已經備好了。
待我們到大廳前時,那裏已零星的站了幾個人。我仔細看去,發現原來是大娘和她的兩個隨侍丫鬟。
還未走上前去,大娘已經快步走過來拉了我的手:“執兒,你這才回家住了幾天啊,怎麼就要進宮了,可憐見的,在家裏還有大娘疼你,這進了宮……”還未說完,就聽祖父在一旁麵色不善的清咳一聲。大娘趕緊停下了話頭,轉而想起了什麼一般拍拍我的手:“孩子啊,大娘親手為你做了幾件衣服,還有一些首飾和平常的小物件,我都讓聞人管家放在馬車上了,入了宮要好好照顧自己啊!”說著,竟紅了眼眶。
看著她不時拿錦帕拭著眼角,不知為什麼我竟也有些黯然。來簡府一月有餘,最後送我的也隻有她了吧,真心與否倒在其次,隻是偌大的簡府裏,卻不知還剩下幾分溫情。
一旁的祖父似是有些不悅:“好了,執兒又不是不回來了,你這樣哭哭啼啼倒像是什麼樣子!”
瞥見祖父微蹙的眉頭,我心下了然,也就順著話頭:“是啊,大娘,您別傷心了,執兒很快就會回來的。不然在宮裏可吃不著您做的桂花糕了!”
大娘這才止住了淚水,勉強衝我微微一笑:“恩,等你回來,大娘天天都做給你吃!”
如是寒暄一會,時辰已是不早了。
告別了依依不舍的大娘,再拜別了祖父,我便和阿澗出了府門。
府外停著一輛高大的黑楠木馬車,看上去極為莊重而不失華貴。一旁站著那個挺拔雋秀的身影。似是聽見我的腳步聲,他緩緩轉過頭來,一雙深邃栗色的眸子裏帶著幾分溫柔。
心裏軟軟的,我回頭再深深的看了一眼大門正中那塊黑色牌匾,上麵兩個燙金大字“簡府”,在夕陽的餘暉下發出淡淡的金色光輝。長吸一口氣轉身,我再不遲疑,走向了逆光中朝我伸出手的那個人。
馬車行駛的並不快,叫賣吆喝的聲音隱隱傳來,我猜想這應是在沼城的主街上了。那溫文似玉的人就坐在我的一旁。指尖微涼,心裏卻是有著淡淡的暖意。小叔叔的手一如記憶裏的微涼,卻始終有著安定人心的力量。
“素素,怕麼?”許是見我久久沉默,那溫潤的嗓音打破了這狹小空間裏的寂靜。
我抬頭,在那栗色的深邃眸子裏,我看到自己微笑的臉:“小叔叔,素素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即使是入宮……也沒有什麼的。”
清俊的容顏似是怔了怔,轉而卻像是明白了什麼一般,那栗色的眸子變得柔和起來,語氣也帶上了一絲不易覺察的憐惜:“素素,不是你想的那樣。這次進宮確是你姑祖母的懿旨,但隻是讓你進宮住上一段時日而已,並沒有旁的意思。”
我有些驚訝了,忍不住問道:“真的隻是這樣嗎?可我並不記得父親和我提過姑祖母,為什麼她會要我進宮去呢?”
那栗色的眸子似是湧起了許多複雜的情緒,然而一瞬間卻又恢複了原本的模樣:“素素,小叔叔知道你有很多疑問,這些為什麼你終究都會知曉,但不是現在。相信小叔叔,可好?”溫潤的嗓音不似以往清冷,仿佛是帶了幾分柔和,讓我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街上的人聲漸漸變小直至消失,隻剩馬車軲轆行駛時,有節奏的聲響。我知道這應是走上入皇宮的官道了。
小叔叔似是思索了一番,而後取下自己時常戴在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素素,此去進宮你要謹慎小心。你姑祖母有什麼疑問也照實說了便可,若是……若是有什麼意外,你就將這枚扳指戴在手上。到時自會有人接應你來見我。”
雖然我隱約知道,小叔叔門下有一個類似於收集情報及做殺手交易的組織,可我並不曾料到,他竟連這宮中也有自己的耳目。
“恩,素素知道了。”我接過那枚表麵看起來極為光滑的白玉扳指,將它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
栗色的眸子裏閃動著柔和的光,溫潤的語氣卻帶著一絲清冽:“進了宮可不要似昨日那般胡鬧,宮中守衛森嚴不比簡府,萬事需考慮清楚後果再做。”頓了頓,那聲音緩和了下來:“素素,小叔叔知道你很聰明,做事也有自己的因由,可是關心則亂,你要學會控製自己的心。”
這般意味深長的話,讓我的心也突突的跳了起來。關心則亂、控製自己的心……小叔叔這樣的話究竟是意味著什麼呢?
掩飾不住心裏紛亂的思緒,我隻得垂下了眼瞼,輕輕地點了點頭。
馬車的速度似是越來越慢,最後終是緩緩地停下。一個特殊的帶著尖細的聲音傳了進來,有著恭敬的意味:“昭五爺,七小姐,已到崇陽門了。”我心下思忖,這應該便是太後派人來簡府傳旨的祿公公了吧。
心底暗暗歎了口氣,原來這一路竟是這樣的短。
崇陽門是外廷和後宮的分界,過了這道宮門,馬車便不能再向前行駛了,入宮之人隻能改為步行,抑或乘轎。
我心知小叔叔也隻能送我到這裏了,抬起頭,卻發現原來那雙深邃的栗眸正凝視著我,帶著深深淺淺的柔和:“去吧,素素。小叔叔會借了時機前來看你的。”
心裏忽而一酸,險些紅了眼眶。我掐了掐手心,暗暗告誡自己,萬不能此時讓小叔叔擔心。於是迫自己露出一個微笑,我重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