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空氣中不安的閃爍著濕潤，窗外雨聲錯雜，卻在無盡的喧囂中透著獨有的安寧，像是雨點從高空砸下來，而在四周響起陣陣回音。我仰起頭，呼吸著從窗外飄來的“雨味”，嘴角緩緩上揚。
    擱下手中的筆，起身踱步到門口，我瑟縮了下，絲滑的涼意從領口灌入，我“噝”的一聲攥緊衣領。
    雨夜似乎格外醉人。潮濕的植物在暗夜中反著微光，似乎他大片碧綠的葉子被蠟封存，光滑而透亮。夜空中雲層掩映，嬋娟微醺，走廊上宮燈靜好，在牆上留下溫暖的光影。遍地水窪泛著漣漪，如魚的呼吸。
    不遠處的房間裏，燭光還亮著。我看過去，男子的側影完好的映在脆弱的窗紙上，我呆了瞬，忽然笑開了，原來這麼晚還不睡的不止我一人。。。。。。我有絲做壞事而沒被抓住的快感。想回屋撐把傘過去找景哥哥，一轉念，覺著他一定是有事才拖到這麼晚，於是沒忍心去打攪他。轉身回去拖了條小凳，巴巴的坐在走廊上，吹著“回廊風”，享著這夜的雨景。望著天空發呆。
    我想我想他了。
    這種想念個人認為很危險，因為會把自己困在回憶裏，再聯係現實，獨自感傷，對身心極為不好。可就是控製不了自己犯賤的一麵。
    我也納悶，都是親兄妹，為何我與兄長性格上差這麼多？好比這方麵，我倒從未見他煩過，而我偏生跟自己過不去。
    這深秋裏最忌穿的少，特別是夜裏，因為會著涼。果然，第二天我就染上了風寒，頭昏沉沉的，“啊愜！”我揉了揉鼻子，而且還老打噴嚏。
    “主子，我們得快些，不能再耗了！”冬羽邊催促，邊幫我上釵，婉柔一臉無奈，手裏長袍、衣裙什麼的等著我去穿。
    來皇城好些日子，自“中毒事件”後，一直稱病躲在楨阮宮而沒去給太後那些子長輩請安，在我以為她們都無所謂我去不去，甚至都遺忘了有我這號人的時候，今兒早上突然就有人來報，說太後想見見我。
    躲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於是我隻好乖乖從命，把自己包裝好，任由宮人把我送去那堆女人中。因為我知道，父皇那我去不去是真不要緊，但太後我現在是萬萬不能得罪的。我一頭冷汗，身子發虛。我最不喜這繁瑣的禮節，若在那呆一上午，估計我那風寒都會給悶沒了。
    “長樂給太後請安，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行大禮的我此時正在鳳儀宮的土地上方，跪著。一絲涼意沁入肌骨。黑色的理石迎著光亮，倒影著我的側顏，模糊的勾勒出我那勉強傾城的輪廓。室內一陣安靜，我看著因用力而發白的指節，背上冷汗直冒，頭一陣裂痛。我稍一挺直，衣背挨緊肌膚，傳來一股濕濡感。
    “起來讓哀家好生瞧瞧。。。。。。”終於，在我實在挺不下去的時候，傳來太後的聲音。我打足精神，略顯吃力的站起，嫣然一笑。她一愣，目光變得刁鑽，深邃而讓人迷惘，然後眼神一鬆，變得和藹了些。我麵上鎮定自若，實則無措極了。
    到底除了和隻猴一樣讓她們“觀賞”外，我還能做什麼？！主動上前示好搭話？我呸，實在是能力有限，那些假套式暫且做不來。一想到此時的自己站在大廳中央，沉默著、幹站著沒人搭理，供如如我所料般妃嬪滿座的女人們議論，就怒從心底生，可麵上偏得笑得像朵花。耳後的私語聲，厭煩而鬧心。
    “她的女兒，果真差不了哪去。。。。。。”太後微笑道，看著我似又穿透了我，看不知名某處。
    “你且過來。”我略感緊張的走上去，之後站定原地，離她有點距離，就再未上前。暗自懊惱，該死，之前的膽哪去了。。。。。。
    “你怕我？”她微詫道，忽而眉頭舒展，一抹笑容綻放在臉上。身後突然安靜，十幾雙眼睛齊刷刷的釘死我，我深吸一口氣，微笑道：“沒有。”
    “那為何不上前來？”她眸若璀璨的黑石，聲線透著慍怒。
    “怕擾了鳳駕。”我沉靜道。
    “哦？”她微蹙了眉，看了我一會，喝了口丫頭手上的茶，“你上前罷，到哀家麵前來。”我不明白她瞬間稍好的脾氣，暗自嘀咕，這老女人，不愧是高位，城府深的讓我無法琢磨。
    她撫上我的臉，目光流連於我的麵龐，眼底一陣洶湧，風雲變幻間忽然喃道：“就是太青澀了些。。。。。。”她拉著我，看了眼身旁的人，輕聲道：“賜座。”於是我便坐在這鳳座旁的椅子上，陪她說話，隻要她提問，我就毫不放鬆的客氣回答，一臉的謙卑。
    我頂著麵具渾噩的過了些時間，便有女官按吩咐領著我向我介紹這下邊坐著誰和誰，然後輪到我挨個請安。一想到這裏，不禁苦笑連連。
    現在能離去的都走了，就剩下我還在，太後不放人，我有十個想走的心都沒用。她想了會，沉吟道：“長樂，你今年十七歲了吧？”
    “是。”我說。
    “該給你找個駙馬爺了——”她極其和藹的笑容在此刻看來如無底的深淵，我沒救的沉浸其中，心髒在聽到的一瞬間停止跳動，結巴著：“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