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琳兒，讓為娘給你梳理一下，一會兒該去赴宴了。”娘拿過我手上的書，溫柔地撫著我的頭發。
    “嗯。”我起身坐到梳妝鏡前。待端坐定，方看見鏡子裏的人似乎長高了一些，麵容也沒有那麼瘦削，多了些健康的光澤。可能因為我一直堅持運動吧。說起這個，可沒讓娘鬧心。其實，女孩子家就應該跑跑跳跳嘛，幹什麼非要像個老僧。想起娘每次看我和小月打打鬧鬧下意識的撅嘴，我就想笑。真的是撅嘴呢，不知道她也沒有意識到呢？嗬嗬。
    “琳兒笑什麼？是不是因為老爺回來了，很開心？”娘給我挽了個簡單的少女髻，露出光潔的額頭，倒有幾分少女的模樣，不似以前的孩童樣子。
    “也許吧。嗬嗬。娘覺得這樣是不是好看些？”說著我把幾縷散發挑下，散在臉旁。這樣便少了些嚴謹的意味，多了分靈動的味道。
    “嗯，琳兒是真的長大了，知道裝扮自己了。”娘歎了口氣，一向溫柔地眼眸夾雜幾絲滄桑。
    “我沒長大呢！你看娘還這麼年輕，我怎麼可能長大呢？”我轉身抱緊娘的腰，撒嬌的說道。
    “夫人、小姐，宴會就要開始了，小姐好了嗎？”小月推門而入。
    “娘，我們走吧。”
    當我們到達大廳的時候，已經來了一些人了。隻是徐老爺還未露麵。
    我一個一個看去，拉著小月給我介紹。都是徐老爺的一些妾室，衣香鬢影，熟識相好的都在竊竊的說著話。看到娘和我進來，有些隻是瞥了一眼就繼續說話，幾個看起來膽小的後進門的倒是淺淺的打了聲招呼。我在娘身旁坐下，四處打量著大廳，倒也愜意。
    忽然一陣窸窣，便聽見有人喊道“老爺”“夫人”的。我轉過頭，正見四抹身影進門。
    中間的青年男子著一身青衣緞袍，盡顯挺拔的身形，頭發被墨色發冠束起，中插羊脂玉簪，與青衣上的月白刺紋交相輝映。劍眉星目，薄削的嘴唇，卻罩著莫名的謙和儒雅的氣質。顯然，這就是徐老爺，徐璿和。
    旁邊依著的是大夫人和徐子蘭。徐子蘭身著一襲淡黃色錦裙，流光溢彩，挽著飛仙鬢，如果不是一臉的傲氣，倒也是一為賞心悅目的纖纖佳人。出人意料的是大夫人，看著這樣一位和眉善目的年少婦人，我實在無法認為她就是那個蛇蠍女人。是人不可貌相還是另有緣由？
    最後進門的少年著實讓人驚豔。那一襲耀眼逼人的紅衣讓誰都無法忽視他的存在。嘴角洋溢的笑意和迷離的雙眼應該很有女人緣吧。隻是，這是個僅比我大兩歲的大公子徐子揚嗎？他真的隻有十三歲嗎？難道古人都這麼早熟？
    忽然，似是感覺到我的打量，他抬頭直直的望向我，我皺了皺眉，並沒移開我的目光。他的笑容頓了頓，突然又笑開了。
    真是怪人。不，是怪異的小孩。我腹誹道。
    “我走的這一年辛苦大家了。今天有時間聚聚，大家開心就好，不用拘束。”徐老爺開口道，入耳如同絲綢的觸感，難以形容卻很好聽。
    “爹爹才辛苦呢，我們不辛苦。爹爹開心就好！”徐子蘭開始撒嬌。我不禁打了個冷顫。
    “是啊，老爺，蘭兒說的對。你走的這些日子，兩個孩子天天鬧著，說想你。可是把你盼來了。”大夫人滿臉笑容。
    “嗯。蘭兒的琴藝又進步了，辛苦如意了。隻是子揚的學業得上心了，陳夫子可是給我寫信了。”徐老爺看向徐子揚，眼睛裏帶著不滿，卻又夾雜著無奈。
    “爹還是不要管我的好。我可不想向爹爹那麼‘負責’”徐子揚繼續眨著明媚的眼眸，說的漫不經心。
    “子揚！”大夫人不滿的打斷了徐子揚的話。
    “娘……”我略帶委屈的小聲嘟囔著，卻剛剛好讓徐老爺聽見。
    大夫人和徐老爺都聽見了，齊齊的望向我。
    “琳兒，怎麼了？”娘先接過話兒來。
    我垂下眼睛，準備好盈盈的淚水，猛然抬頭望向徐老爺，“我也想爹了。”
    是我的錯覺嗎？為什麼徐老爺的眼睛裏滿是疼惜，是剛剛看著徐子蘭、徐子揚都沒有的疼惜。肯定是眼前太朦朧的錯覺。
    娘被我突然的淚水嚇蒙了，趕緊拿起手帕給我拭淚。
    “琳兒，不哭。到爹這兒來。”聲音也柔的出水？看來‘爹’是真的疼我？
    得令，我掙脫娘的手，飛快的撲向徐老爺的懷抱。
    “噗！”額，這胸膛還真是硬，後悔自己剛剛的‘迫不及待’了。
    “琳兒十一歲了吧，怎麼還這麼瘦小？”徐老爺把我放在眼前，皺起了濃密的眉。
    “可能因為最近生病了。爹，琳兒最近生病了您知道嗎？很嚴重很嚴重的病，以至於好多記憶都沒有了呢。還有就是琳兒總是吃不飽啊，小月說吃不飽就長不高。爹，琳兒餓了，可以吃飯嗎？”我眼巴巴的望著徐老爺。
    徐老爺好看的眉快擠成毛毛蟲了，轉頭直直的望向大夫人“如意，這是怎麼回事？！你可是告訴我一切安好。琳兒瘦成這樣也叫安好？！”
    “老爺，我這先前是怕您擔心，所以……現在琳兒不是好了嗎？”大夫人擦擦頭上的冷汗，不安的說道。
    旁邊徐子蘭惡狠狠的瞪著我，我麵帶無辜的回望過去，不管我事啊，你可不要把銀牙咬碎才好，嗬嗬。
    “琳兒先去吃飯。大家先吃飯，如意隨我出來！”說完徐老爺起身向門外走去。
    經這一鬧，哪還有吃飯的興致。“各位不吃，我不客氣了。”整個大廳隻有徐子揚吃飯的聲音在回蕩。
    “琳兒！娘平時是怎麼教你的？今天怎麼這麼不懂事？為什麼要挑起大夫人和老爺的不合？”娘低聲的嗬斥著我。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娘，您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我和小月考慮。這樣過下去我們將來怎麼辦？況且爹並不是不心疼我們啊。你看……”我指著門口說道。
    “正因為如此，所以我們不應該給老爺添麻煩啊。哎……”娘拭去眼角的淚水，一臉擔憂的看著問外。
    “娘，琳兒不懂！”這次我是真的不懂了。為什麼明明徐老爺是愛我們的，娘卻不爭取？難道娘和爹有什麼誤會？看著娘的眼神，不像啊。
    “琳兒，你及笄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現在你記住娘的話就好。”娘悠悠的說道。
    什麼事情需要及笄的時候才能告訴我？為什麼娘能那麼忍讓？不懂。
    等到半晌，徐老爺還是沒回來，隻是派管家來說大家吃完就可以散了。娘一直用哪種幽怨的眼神看著我，直讓我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就是罪惡的。哎。
    從大廳到新月居的路並不是很近。來的路上，因為怕遲到，娘拉著我走的很快。，眼睛隻盯著路了。現在，由於娘的沉默，氣氛緊張兮兮的，再加上天黑，我也沒有看風景的心思了。隻想快些回去睡一覺就好。
    快到月苑的時候，我變看見院子裏比平常亮了很多，還有很多下人進進出出。我拉了拉娘的一袖，指著院子的方向。
    娘看了一眼，沒有言語。
    進了院子才發現，這個是裝修呢。小廝們抬著雕花櫃、美人榻、花瓶各種物件，甚至還有人抱著各種盆栽、植株，移植到院子裏。我趕緊跑到屋子裏。嗬，整個變了各樣嘛！這就是新月居原來的樣貌吧。素雅、整潔，倒應該是娘喜歡的類型。
    大約整理好了，下人們慢慢退出了屋子，娘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