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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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二天清晨,東方漸漸泛起魚肚白,朝霞將蔚藍的天空染得絢爛無比,徹夜搜查長安的雲瑛才接到洛陽的消息,守城的衛兵根本沒見過驚鴻,各渡口更是沒發出過一艘船隻。長安城內也完全沒有驚鴻的蹤跡,雲瑛心裏涼了半截,一絲不安漸漸籠罩著他,獨自一人在城門口轉悠了一會兒,王淵帶著一名士兵來到他的身邊:“將軍!昨日巳時守城的衛兵見過驚鴻。”
“什麼!他出城了?”一聽有驚鴻的消息,雲瑛立刻來了精神,轉身看著王淵身邊的衛兵。
“是,昨日巳時出的城,他有通關文牒所以……”衛兵生怕說錯話被雲瑛責罰,故有些吞吞吐吐,“出了城之後就不知去向了。”
“將軍,城外匪徒居多,會不會……”王淵沒有說下去,雲瑛皺了皺眉,轉身跨上寶馬:“王淵,你隨本將軍回軍營,帶一隊人馬把城外的匪窩都端了,一個不留!”
“是!”王淵領命,剛要跑步前去軍營,被雲瑛一把拉上戰馬:“等你跑要跑到什麼時候,坐穩!”
王淵條件反射地摟住子瓊的腰,這麼側身坐在戰馬上,還被困在雲瑛的懷裏讓他尷尬不已。策馬奔騰時的顛簸差點把王淵從馬上甩下來,他不由摟得更緊了些,整個人往雲瑛懷裏藏了藏,而雲瑛這才意識到有些異樣,低頭一看刹時哭笑不得:“王淵,你在做什麼……虧你跟著本將軍出生入死這麼多年,還怕被馬甩下去不成!”
“將……將軍,這麼坐著確實會被甩下去的……”雲瑛的話讓王淵俊美的臉一陣通紅,不由把頭埋到雲瑛懷裏,不讓他看到自己窘迫的樣子。不料雲瑛卻使壞般揚起鞭子,催促寶馬跑得更快些,嘴角掛著一抹壞笑道:“那你隻得忍著了!”
所幸軍營並不遠,戰馬剛剛停下,王淵已迫不及待地從馬上跳了下來,一回頭看到雲瑛快要憋不住笑又帶著一絲鄙視的表情,氣就不打一處來,轉身氣乎乎地招集人馬。雲瑛坐在馬上,四下環視了一圈,策馬向前幾步攔住一名士兵:“大白天的人怎麼這麼少?操練場上也未聽到聲音,怎麼回事?”
“將軍!”士兵顯然是被雲瑛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立馬半跪在地上作輯,“稟將軍,負責今日訓練事宜的督軍在……在刑牢。”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說道,“昨日抓到一個私逃出城的……”
“私逃出城?為何不交給刑部?”王淵跑了一圈發現精兵少了很多,準備跟雲瑛彙報,剛走過來便聽到士兵的話,接著追問道,“抓到的是什麼人你可知道?”
“是……”士兵抬起頭看了一眼從馬上跳下來的雲瑛,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說道,“是天香閣的美人洛驚鴻。”
“什麼!”一聽說是驚鴻,雲瑛二話不說就往刑牢跑,那刑牢,是處罰逃兵的地方,把驚鴻帶到那裏去,豬都知道要做些什麼。
果然,刑場上圍了厚厚的一圈人,人群中間是一個稍高的刑台,此時的驚鴻衣衫襤褸,身上布滿鞭痕和水跡,原先堪比嬌陽的血色長發仿佛失去生命力般無力地垂著,額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蒼白卻依然俊美的臉偏在一旁,因為疼痛而緊咬著下唇,微微上翹的睫毛顫動著,有另一種淒楚的美。站在他麵前的士兵衣著與其他人略微不同,顯然是督軍,他狠狠地將手中的鞭子甩到地上罵道:“媽的,都打成這樣了,這小賤人還這麼漂亮!”說著上前撕扯著驚鴻殘破的衣服。
“不!不要!別碰我!”已痛到無力的驚鴻遭到侵犯,拚了命的扭動著身軀掙紮起來,而此時,先一步到達的王淵已撥開人群,看到眼前荒淫的一幕,上前拉開督軍怒喝道:“住手!”
隨之趕到的雲瑛跳上刑台,揮劍斬斷繩索,將身後的披風一扯,裹住驚鴻的身子,懷裏的人虛弱至極,未來得及分辨救下自己的到底是敵是友,隻知道緊緊抓著他的衣襟,身體因恐懼和疼痛而劇烈顫抖著,口中喃喃地喊著自己的名字,心中一陣疼痛。他二話不說將驚鴻抱起,原本漆黑的眼眸此刻染上一層暴戾而嗜血的腥紅,隻狠狠瞪了一眼督軍,已將他嚇得雙腿打顫,雲瑛沒有說話,抱著驚鴻飛奔出人群,跑向軍醫的營帳。
沒過多久便已日上三杆,方才圍著淩虐驚鴻的士兵都被集合在操練場上,雲瑛正在操練台前來回踱著步,銀色的鎧甲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金屬的冷光,此刻除了被壓製在刑台旁不斷求饒的督軍,個個大氣都不敢出,王淵已帶著其他精兵去繳除匪患,而留下的這些,此刻更寧願戰死沙場。來回走了幾圈,雲瑛收住腳步,深深吸了口氣:“你們……都已跟隨本將軍多年,個個都是錚錚鐵漢,但你們……竟敢在本將軍的部隊裏對平民百姓濫用私刑!身為督軍,不但不勸阻,還起了淫樂之心!你好大的膽子!”他又扭頭瞪了一眼督軍,方才在軍醫的營帳裏,他清楚的看到驚鴻左側下腰的傷痕,由九道鞭痕組成的九宮格,那是逃兵的標誌,被稱做九宮鞭刑,表麵上隻有九鞭,事實上卻是每九鞭抽在同一位置,實際總共九九八十一鞭!而這九宮鞭刑,會在傷口留下永恒的印記,因此才被做為逃兵的標識與懲罰,竟敢對驚鴻下此毒手!
“本將軍不希望再有這種事發生,九宮鞭刑是恥辱的刑罰,整個大唐的人都知道,用在一個平民百姓身上,罪無可恕!”雲瑛轉過身背對著士兵,語氣似有些緩合,但下一秒所說的話,讓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氣,“作為對此事的懲戒,每人五十軍棍,督軍給本將軍斬了!”
“將軍!饒命!饒命啊將軍!”不顧督軍的哀求,雲瑛轉身離開操練場,去了自己的營帳,驚鴻正在帳中休息,軍醫也在一旁候著。
“將軍。”看到雲瑛走進帳中,軍醫行了個禮,“他的傷已無大礙,人已經醒了。”
雲瑛隻擺了擺手,走到帳中的軟塌前,塌上的美人已清洗幹淨,披著薄薄的紗被,呼吸稍有些平複,一雙美目微睜著,費力地扭過頭看著雲瑛,蒼白的雙唇努力蠕動了一下,卻終是沒能喊出他的名字來。雲瑛皺了皺眉,對於驚鴻的不辭而別他很生氣,更多的卻是心疼,本想噓寒問暖,可話到嘴邊卻又成了責備:“竟敢私自出城,你好大的膽子,害得我幾十名將士遭受酷刑,害得我不得不斬了我的督軍!”
雲瑛不知道,說這些話的時候,他那混然天成的身為將領的威嚴與居高臨下的霸氣展露無遺,而軟塌上的驚鴻被這威懾之力一嚇,不禁劇烈地顫抖起來,呼息也開始紊亂,一旁的軍醫趕緊製止了雲瑛:“將軍!他剛受到驚嚇,將軍萬萬不可再質問他……”
雲瑛這下可是有氣沒處撒,但他不愧是大唐的護國將軍,隻握緊雙拳深吸一口氣,平複自己紊亂的思緒,上前幾步坐到軟塌邊,卻明顯感到驚鴻向內側躲了躲,軟塌本來就緊窄,隻夠一人休憩,就算是向內側躲閃,又能逃到哪兒去?雲瑛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整理著驚鴻的額發,隻這一簡單的動作,他的眼裏竟已蓄滿柔情,與方才威嚴的將軍判若兩人。見驚鴻不再抗拒,便將他輕輕扶起,讓他靠在自己懷裏,輕撫著他的後背將那紊亂的呼吸理順。
“從今往後,不準你在離開我的視線,一步都不準!”最終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緊緊地將驚鴻摟在懷裏,呼吸著他的呼吸,感受著他身上沁人心脾的體香,雲瑛微微側過臉,吻了吻他的後頸,“答應我,別再離開我。”
“將軍……”驚鴻軟軟地伏在雲瑛身上,努力擁住他的雙肩,“將軍不記恨鴻兒麼?”
“恨,當然恨,不辭而別,私逃出城,你叫我如何不恨你。”話是這麼說,語氣卻沒有半分怒意,雲瑛心疼地輕撫著驚鴻柔順的發絲,“你自己說,自天香閣相遇以來,你做了多少膽大包天的事?”話音剛落,明顯感到懷裏的人在輕輕顫抖,雲瑛卻不依不饒,“來,一件一件說給我聽。”
“我……”驚鴻將頭深深地埋到雲瑛肩上,聲音越來越小,“我下毒……企圖謀害將軍……事情敗露後還……厚顏無恥地賴在將軍府中……”話音剛落,雲瑛的手猛地一顫,隨後將驚鴻摟得更緊了些:“不準胡說!”
肩頭傳來一陣濕潤的涼意,雲瑛隻覺得心裏一陣揪疼,輕輕鬆開驚鴻,微涼的手輕輕撫去他的淚痕,看著他眼睫微顫的模樣,忍不住向前湊了湊,小心翼翼地觸碰了一下他柔軟卻毫無血色的雙唇,生怕稍一用力,便會弄傷眼前的可人兒:“不許再說這樣的話,聽到了嗎?”
“將軍為何不殺了我……謀害將軍,鴻兒犯的是死罪,私逃出城被將士抓回,死了也是罪有應得……”驚鴻話未說完,又被重新抱住,雲瑛說話時的氣息輕輕噴在耳側,他溫婉的聲線,溫婉的語句,如同這股氣息,帶著惑人的魔力,讓驚鴻覺得全身一陣酥軟:“我怎麼舍得殺你,你聽好,自天香閣第一眼見到你,我就愛上了你,我不管別人怎麼說怎麼想,我要你,就是要你。因此,無論你犯了什麼樣的錯,我都會包容你,替你擺平一切。”
“無論什麼樣的錯?”聽到他最後那句話,驚鴻輕輕推了一下雲瑛,略有些欣喜地反問了一句。
“是的,無論什麼樣的錯。”雲瑛淡然一笑,嘴角勾起的弧度很甜美,而得到肯定回答的驚鴻也露出安心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