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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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目的地駕駛著A4,卻在路過一個不知名的荒僻地帶時突然沒油。四周是一片淒慘慘的黑,詭異得要死。木春開關上車窗,打開音樂,鑽到後座上,準備給石滄打電話。卻在大拇指放在撥出鍵上準備按下去的時候,腦海裏突然閃過石滄的那句話。
他說:“沒事不要打我電話。”
木春開眨了眨眼,然後果斷地移開拇指,撥下了林果果的電話。“果果,車沒油了,我回不去了。”
林果果沒有在第一時間說話,大概10秒的沉默時光之後,木春開聽見石滄的聲音說:“你在哪裏?”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木春開說,伸長脖子向外望了望。
“你在那裏呆著,不要亂動。”石滄說,電話又回到林果果手上,她說:“春開,你不要想太多,我們馬上就會找到你的。”
“嗯。”木春開信心滿滿地回應,心裏卻沒什麼底,哪怕是進行地毯式搜索,也不會這麼輕易地找到吧。不過木春開還是以積極樂觀的心態和林果果瞎侃,以此排解她的恐懼。
終於在她昏昏欲睡的時候,有光亮照過來,繼而是手拍車窗的聲音。木春開一驚,一動都不敢動,外麵的人卻說:“是木春開小姐嗎?”是男人。
木春開沒有說話,而是壓低聲音對林果果說:“有知道我名字的人在敲車窗。”
“那是找你的人。”回答她的是石滄。原來在找她的人馬中,林果果和石滄是一組的,而在林果果和她聊天的時候,把手機開了外擴。
有了石滄這句話,木春開沒有多少猶豫地就打開車門下去。發現找到她的人總共是兩名,穿著黑色西裝,訓練有素的樣子,並不是警察。
“我是木春開。”木春開說。
於是這兩個男人掏出手機,隻說了“找到了”就掛斷,然後這三個字被一個龐大的群體傳遞下去。龐大到木春開連想都沒想過,有一天會有這麼多人來尋找她。
接著他們指著一輛黑色豐田說:“請上車,我們會送你到石滄先生那裏。”
木春開像是突然被閃電擊中一樣地想到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這兩個人看上去90%甚至以上是黑道,如果這是真的,那石滄是怎麼支配他們來找她的?並且還用了“小姐”“先生”這樣的敬語。難道石滄是……
“木小姐,請。”
木春開從種種猜測中驚醒,上了豐田。然而卻沒有停止思考,直到他們把她帶到石滄的所在方位,也沒有做下定論。最後決定直接問石滄,最近有太多的事在她腦袋裏混合成一鍋沸騰的濃稠液體,想要攪拌一下都很困難。她必須,至少搞清楚其中一件才行。
“那些人……是道上的吧?”木春開問。
石滄沉默,沒有回答。
看來是了,木春開心想,又問:“你怎麼會認識道上的人?”
石滄用一種看麻煩的眼神看著木春開,然後說:“你等一下就會知道。”說完開著Landaulet把木春開帶往一個地方。在此之前,林果果已經坐Nicholas的車和他們分別。木春開問石滄要去哪裏,石滄隻是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大概15分鍾之後,Landaulet上了盤山公路,在一棟日式建築前停下。
“下車。”石滄說。
木春開跟在石滄身側,覺得自己走進了一個電視劇攝製片場,聽石滄用日語跟看守正門的兩個穿著武士服的男人交談,很快這兩個男人就打開門讓石滄進去。
“你們說了什麼?”木春開抬起頭看著石滄,問。
“隻是打個招呼。”石滄迎著她的目光,突然伸出手攬住她的腰。木春開驚得繃緊了腰上的肉,圓睜著她的眼睛瞪著石滄,問:
“你幹什麼?”
“保證安全而已,這可不是什麼閑雜人等能來的地方。”石滄說,言下之意是指她木春開是他的人,不算閑雜人等,所以不必想辦法消滅她。木春開讀懂了這層意思,心裏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此時的石滄目視前方,突然給她一種君臨天下的錯覺。
這種錯覺,可不是什麼好錯覺。木春開這樣想,收回了視線。
走過一條大約10米長的由橫木鋪成的走道,一個日本人對著石滄嘰裏呱啦了一通,然後石滄就帶木春開向右轉走到偏屋裏。木春開捅了一下石滄,說:“翻譯一下唄。”
“他說讓我們在會客室等候,還說柳川先生希望我能和他切磋劍道。”石滄說。
“柳川先生是誰?”木春開問。
石滄對這個問題置之不理,把木春開帶到會客室後對她說:“在這裏等我。”
木春開看他走進了這間屋子裏的一個房間,然後有穿和服的女人從外麵進來,把茶和一些吃的放在四方形的地桌上,用中文對她說“請慢用”,又鞠了一躬後離開。木春開學日本人跪坐在地桌的軟墊上,伸手拿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然後聽到她的左後方的房間紙門被拉開的聲音,轉過頭,就看到換上一身青色武士服的石滄。
木春開驚詫,手不自覺地產生傾斜,杯裏的熱茶就倒了出來,燙在她的手上。木春開倒抽一口冷氣,石滄的反應卻不大,隻是走過來問了一句“嚴不嚴重”,在她搖頭之後,就坐在了她的鄰邊。
木春開問:“你穿成這樣子幹什麼?”
“規矩。”石滄言簡意賅地回答,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規矩?”木春開看了看自己的著裝,問,“那我是不是也應該換上和服?”
石滄瞥了她一眼,把茶杯端到嘴邊,說:“你是外人,所以不用。”
木春開看著優雅品茶的石滄一陣困惑,“難道你是內人?”
“嗬嗬,他的確是內人。”回答木春開的,是從外麵進來的一個中年男人,竟然是穿著黑色武士服的老瞿。
木春開驚得目瞪口呆,直到老瞿在她對麵坐下,她才回過神來想起她應該提的問題。她看著石滄為老瞿倒茶,然後問:“瞿大哥你是……柳川先生?”
“嗯。”老瞿點點頭,“我的全名是柳川瞿生。”
“這麼說,你不是中國人?”
老瞿用他的笑表示了肯定的回答,木春開還是驚訝,隨便地發飆了一句不著邊的感慨,“可是你的中文說得完全標準。”
“這是因為我的妻子是中國人。”老瞿說,語氣裏增添了諸如惆悵、愛戀的諸多情緒,“或許應該說是曾經的妻子,但是我生命裏的永遠。”
木春開被這句話好好感動了一把,老瞿口中的妻子大概就是石滄所說的那個與老瞿在胡同裏相遇、相識、相知、相愛的人。石滄說老瞿在等這個女人,木春開由衷地希望老瞿的等待能夠得到回應,讓這個女人成為他將來的永恒的妻子。
“嗬。”老瞿失笑,轉移了話題,“妹子不是想知道石滄怎麼是個內人嗎?”
“嗯。”木春開點頭。
“嗬,石滄的母親是我的妹妹,柳川羽生。”
木春開嚇了一跳,“這麼說,石滄是中日混血的?!”
“不行?”石滄冷冷地反問。
“那倒沒有……”木春開弱弱地回一句,又叫起來,“那……宜人也是了?”
“宜人的母親是我媽的妹妹,難道不行?”石滄加重語氣,再次反問。
“沒有沒有,現在不是強調友好交往嘛。”木春開嘿嘿傻笑,仍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石滄卻在這時敲了她的頭一下,說:“老瞿就是救了你的人,快說謝謝。”
木春開對被石滄用教導小孩子的方式對待頗感不滿,但還是充分地表達了自己的謝意,暗地裏卻盤算著該用什麼辦法套出更多情報。可石滄和老瞿大概都意識到了再對她解釋的不必要性,於是轉移到了道場比試劍道。
木春開精神一振,屁顛兒屁顛兒地跟在後頭,才發現石滄的武藝高強,沒想到她身邊盡都是些臥虎藏龍的能人。突然覺得自己很廢柴,活了這麼多個年頭,竟然沒有一技傍身。這麼想的時候,石滄的木劍卻直直地向她刺來,木春開一時間沒搞清楚狀況,呆立原地,轉眼間劍尖已來到她眼前,卻在即將與她的鼻尖相撞時收回。
“你幹什麼?”木春開回神,不可思議地質問。
石滄臉上是捉摸不定的笑,自顧自地做出一個結論,“反應度有待提高。”
木春開卻隻覺得亂七八糟,礙於老瞿在場,又不好發作。石滄這時走過來,拎小雞似的拎著她,對老瞿說:“這東西我先帶回去了,改日再敘。”
到了Landaulet上,木春開火大地掐住石滄的脖子,來來回回地搖晃,“你這塊臭石頭,到底想幹什麼?”
“哎。”石滄握住木春開的手,阻止她的搖動,笑著說,“開個玩笑嘛。”
“有你這樣拿別人的生命開玩笑的嗎?”木春開沒好氣地說,卻是放開了圈住石滄脖子的手,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石滄看她一眼,也不答話,隻是伸手幫她係好安全帶,說:“那是木劍。我不會拿你的生命開玩笑的。”
心裏生出異樣的感覺,木春開把頭轉向車窗,側耳傾聽石滄發動Landaulet,在暗夜中前行。良久的沉默之後,木春開輕輕地“喂”了一聲,雙眼仍看著車窗映出的石滄。
“嗯?”石滄的頭微微側轉。
“謝謝。”
“嗬,不用。”嘴角習慣性地上揚,可見此刻心情的大好。
“嗬。”木春開也笑,半納悶半無奈地說,“我一攤上你,怎麼就變成‘東西’了呢?”
“好歹也是個東西了嘛,這是你的進步。”
木春開挑眉,一不小心又被他鑽了空子,看來自己還是不要和他鬥嘴皮子為妙。於是避開了這個沒有確切話題的話題,問:“老瞿……是哪個幫的幫主?”
石滄斜她一眼,學著殺人滅口的語氣說:“你知道的太多了。”
木春開一陣惡寒,眼前仿佛又重現道場的那幅畫麵,不禁戒備地看著石滄,害怕他突然發射什麼暗器,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你怕我幹什麼?”石滄皺眉,語氣不悅。
“還不是因為你自己。”木春開還嘴,也沒有什麼好心情。
“好了好了。”石滄似乎是歎了一口氣,空出一隻手揉了揉木春開的長發,“我道歉。”
也不是想讓你道歉。木春開這麼想,卻沒有說出口。隻是抬手拍了石滄揉她頭發的手一下,恢複到那個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狀態。
回到別墅,木春開洗好澡,換了睡衣睡褲坐在客廳的地毯上,擺弄著茶幾上的Dell筆記本,百度搜索“柳川瞿生”四個字,沒想到顯示結果為零。難道被封鎖了?木春開這麼想,不甘心地換Google查,隻是結果相同。
不會真的是機密吧?木春開盯著搜索欄裏的“柳川瞿生”問,沒注意到石滄的出現,冷不防地被他一把合上了筆記本。
“木春開,可以睡了。”石滄說,語氣是諄諄教誨的夫子。
木春開憋屈地“哦”了一聲,被柳川家族的人當場抓住讓她覺得很尷尬,隻能乖乖繳械投降,然後說:“你也可以睡了。”石滄沒再說什麼,轉身回到房間。
木春開在地毯上躺下,打開電視,把聲音降到耳語般的音量,捧著薯片邊吃邊看邊聽。不期然地想到狼平是不是老瞿的手下,石滄呢?是不是也是家族勢力的一部分。不過石滄應該不是,木春開想,像石滄這樣的人,如果全世界都崩塌了,那他也應該屹立在廢墟之上,有種遺世獨立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