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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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春開雙手抱胸,眼睛在剛穿上衣服的石滄和正在修指甲的宜人之間來回穿梭,隻是這兩個人都若無其事地各自為政,逼得木春開隻好主動開口:
“你們——什麼關係?”
宜人抬眼淡淡地掃了木春開一眼,繼續專注於自己的指甲,雲淡風輕地說出一句:“他是我表哥。”
“哦——”木春開拖著跌宕起伏的長音,說,“原來你們搞表兄妹聯姻,嘖嘖,這樣不符合優生學啦。”
突然一道銳利的視線刺過來,木春開條件反射地看向石滄,險險地躲過一本從他手裏飛出的厚厚的時裝雜誌的襲擊。木春開驚魂未定地看著石滄,抽空想到石滄隨手扔東西砸人的習慣和宜人有些相似,腦海中沒來由地蹦出“夫唱婦隨”四個字,讓木春開一陣惡寒。
“石滄,你發神經啊!”木春開慢半拍地驚叫起來。
“發神經的是你。”石滄說,收回視線。
“我不歡迎精神病人借宿。”還沒等木春開反駁,宜人就接了下去。
“你、你們……”木春開氣血攻心地豎起食指,又憤憤地放下,不怕死地說,“哼,狗男女。”隻是話一出口就立即後悔。因為石滄麵色不善地從沙發上站起朝她走來。木春開警惕地後退,她一個連三腳貓功夫都蹩腳的弱女子,實在不敢跟這個“大俠”硬碰硬。逼近門口的時候石滄終於停下。木春開捕捉到他看著她的眼裏有忍耐不住的笑意,又聽到他說:“這件事我跟她解釋。”
木春開不明所以地“嗯”了一聲,餘光看到宜人的頭微微一點,才知道石滄這句話是說給宜人聽的。而在話音落下之後,石滄就不容抗拒地攬住了木春開的肩膀,半拖拉地把她塞進了他的Landaulet裏。
“我要開我的奧迪啦。”木春開說,伸手要打開車門。
“是我的奧迪。”石滄說,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坐好。”
木春開哼了一聲,心不甘情不願地係好安全帶,嘴裏說著:“你已經以一萬元人民幣的價錢把那輛奧迪A4賣給我了,請搞清楚現在我才是它的所有權持有者。”
“嗬。”石滄輕笑一聲,“你們的法學教授難道沒告訴你在我仍是車的戶主的情況下,你是不可能享有它的所有權的嗎?”
木春開語塞地看著石滄,她原來是為了讓石滄語塞才說的那句話,沒想到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哼。”把頭不屑地轉向車窗,木春開說,“我又不是政法專業的。”
“嗯。”石滄一副頗有同感的樣子,說,“文學係的果然比較浪漫主義。”
“那也比你這個具有雙重人格的大作家好。”木春開還嘴,“書裏寫一套,現實裏做另一套。真是虛偽。”
“你不是沒看過我的書?”石滄挑眉,竟然有些享受和木春開打口水仗的愜意。
“不用看也知道。”木春開輕揚下巴,一副意氣風發的樣子,“如果不是這樣,你這種人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多書迷。”
“是啊是啊,你可真了解我。”石滄真假莫辨地說出這一句,突然把車速加大最大,嚇出了木春開的一聲尖叫,心情就這樣飛升了起來。
回去後的木春開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猛然間想起石滄還欠她一個解釋。於是利索地爬起來,竄到對麵石滄的房間,卻在門前停住了腳步。腕表顯示的時間是11點將近30分——這是木春開第一次深夜造訪石滄,有些莫名其妙的忐忑。但還是推開了向來都是虛掩著地門,想著此刻的石滄應該如同那些普遍喜歡在夜裏奮筆疾書的作家一樣敲擊著鍵盤,沒想到看到的是石滄在那張King-size大床上睡得正香的情景,深藍色的薄被略略蓋住肚子,一副香豔到不行的樣子。
挑了挑眉,木春開色迷迷地思考石滄會不會是裸睡大家族中的一員,竟然就有了掀開那條遮住重點部位的薄被一探究竟的衝動。所幸晃了晃腦袋,晃走了這個荒唐的想法,最後決定不要打擾他人的美夢,轉過身準備離開,石滄不確定的聲音卻在此時響起:
“木春開?”
木春開一驚,條件反射地轉回身,看見石滄雙手撐在身後,微微支起上身,精致的輪廓不完全地藏在黑暗裏,魅得要死。
“是我。”定了定神,木春開說。
“有事?”也許是因為睡眠被中斷,石滄的聲音裏隱隱透出一股無力。
“沒。”木春開說,走了過去,“我隻是突然想起回來之前你跟宜人說的那句話。”
石滄的眉頭糾結在一起,“哪句?”
“‘這件事我跟她解釋’。”
“嗬。”無奈地失笑出聲,石滄不禁問,“你就這麼在乎?”
“我在乎的是世界上是不是要多出一對毒蛇夫婦。”木春開說。
石滄挑眉,躺回床上,閉上眼睛說:“那你大可放心,方宜人不過隻是石滄的表妹。”便再沒有了理人的打算。
木春開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終究不知道要說些什麼,默默地退出去,有些後悔這次的深夜造訪,逃也一樣地疾步回去了。於是錯過與再睜開眼的石滄對視的機會,自然不會知道他眼裏的糾結。
躺倒在床上,眼皮重得支撐不開,閉上卻又都是亂七八糟的景象,一張張昨日今日交錯的臉,讓木春開難以享受睡眠。床頭櫃上的手機振起來,一條短信,來自林果果:
春開,我明天回來,十點的飛機。要來接我哦。
木春開盯著這句話看了一分鍾,不禁感歎一年的逝去還真是不知不覺。她和林果果自童年時代起便是同學兼閨蜜,說得高雅一點,就是知己,隻是高三畢業後林果果去了意大利留學,從此少了聯係。不過木春開很高興,在這不多的聯係之中,她和林果果還能保有屬於知己特有的感情。
既然要去接機,那就趕緊睡覺吧,不能讓林果果看到一個憔悴的她。木春開這樣告訴自己,閉上了眼。
次日,木春開等在機場,看了一眼手表,離十點還有半個小時。於是決定去買杯東西潤潤嘴,舉步的同時包卻被一個疾速閃過的身影搶走。木春開下意識地邁開雙腿追趕,就像一年前追趕隆楚那樣。隻是這個搶匪的精力明顯比隆楚旺盛,木春開身上的波希米亞裙也多多少少讓她的行動有些受限。在跑了不知道多久之後,搶匪拐進一條死胡同,停下來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在木春開的跟前晃。木春開借著剛才的餘勇以及狼平從前教給她的幾招防身術衝了過去。搶匪大概是被木春開的不要命嚇到,刀胡亂地一劃,就在她的左手小臂上留下了一道口子,不很長,但很痛。這麼痛,一下子就讓木春開失去了所有的信心和勇氣。
“靠!你要不要這麼勇敢啊!”搶匪這句明顯帶著初入搶場的話讓木春開放棄了安慰她可憐的手臂的想法,轉而挺起胸膛,對著他揚起頭顱,很違心地說:“有種你再來一刀。”木春開當然以為他是沒種的,但沒想到他卻毫不猶豫地刺過來,逼得木春開大喊“救命”。搶匪意料之中地奸笑一聲,說:“算了,我也不想鬧出人命,包歸我就行。”
做夢!木春開在思想上狠狠地吐了他一口唾沫,想讓她投降,擺明了是讓她跑過的距離、受過的傷歸零,她木春開還沒骨質疏鬆到這個地步。
木春開眯起雙眼,準備再次進攻。這個搶匪卻一動不動,視線望著她的後方,像是被一股神力定住了身體,麵部肌肉卻及時地扯出諂媚的笑,喊:“狼哥!”
狼哥?
狼平?!
木春開雙眼倏地睜大,猛地轉過頭,看見冷寒著臉的狼平,以及他的目光觸及她的臉後泛起的波瀾。波瀾不驚,卻足以在她心裏掀起千層浪。
四周寂靜無聲,仿佛沒有了搶匪,沒有了彌散在空氣中的輕微的血腥味,沒有了短暫而略顯急促的呼吸聲,隻有狼平的鞋踩在青石板鋪就的地麵上發出的聲響,陳舊而充滿了綿長的情愫。
“包。”狼平說,伸出手麵對搶匪。
這是木春開闊別多年後第一次聽到狼平的聲音,有了滄桑的沉澱,就像他的樣子——22歲的狼平有了32歲的滄桑——發現這一點的木春開感到很痛苦。
搶匪刻不容緩地把包交到狼平的手上,恭敬地說:“對不起啊,狼哥,我不知道這位小姐是你的朋友。”然後以略慢於逃跑的速度離開了。木春開看著搶匪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見,然後思考要以何種表情麵對這次意料之外的重逢。狼平卻在此時把包伸向她的麵前,說:“你還是和以前一樣無厘頭,穿著波西米亞追強盜。”
木春開驚訝地抬頭,就像四年前聽到那句“你是暗戀我吧”。眼前的這個人仍有那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眼角輕輕挑起,露出狡黠的光,恍若他們之間從未有過分別。木春開沒來由地有些想哭,忽然很想讓時光停留在此刻,在老舊的胡同裏,她和狼平寂靜相愛、默然歡喜。
“嗬。”看到仍處於發呆中的木春開,狼平輕輕一笑,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長發,說,“好久不見。”
“是啊。”木春開喃喃地應道,“好久不見。”
狼平斂了斂目光,看向木春開的手臂,說:“我帶你去醫院。”
於是木春開才慢半拍地想起她受傷了,身體的疼痛在此刻一瞬間席卷了她的神經,與此同時,她想起了她今天要幹的正事。於是焦急地抬起左手看時間,卻因為扯動傷口而疼得倒抽一口冷氣,發現原來狼平於她而言的意義有如止痛藥般神奇。離十點還有十分鍾,木春開打開包找手機,瞥到流血的手臂就不自覺地顫抖。
“你別動。”狼平在此時輕輕地握住她的臂膀,從她手裏拿過包,說,“找什麼?我幫你。”
“哦,手機。”木春開說,沉浸在狼平伸回的手在她手臂上留下的溫度,很溫暖,很煽情。
怎麼辦呢,狼平?我好想知道你的過去,你的,我沒有參加的過去。木春開看著男人專注的臉,在心裏這樣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