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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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餘光範圍內看到SuperMary第n次沒頭沒腦地衝著掉下懸崖之後,石滄終於沒辦法再氣定神閑地看報紙。他看向從昨晚回來就一直精神恍惚的木春開,問:“木春開,你的魂還沒找回來?”
木春開側轉過頭,目光幽幽,語氣也幽幽地吐出一句話:“我的魂已經在昨晚被一個比你還美的男人勾走了。”
喧鬧的PUB,木春開陪失戀的隆楚買醉,這是一年之中的第21次。
木春開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手裏的果汁,看隆楚以高效的速率一杯接一杯地往胃裏灌酒,偶爾象征性地勸幾句,更多的時間是在思考一直沒想明白的問題——為什麼長得還算帥氣的小青年隆楚在戀愛場上總是碰壁。難道就因為他是沒有多少前途的小混混?
木春開在心裏冷哼一聲,對這個可能的答案嗤之以鼻。端起果汁呷了一口,目光輕輕一挑,就粘在了遠處一個瘦高的身影上。幾乎是下意識地跳下高腳凳,邁開雙腿在人群中穿梭,目光緊鎖這個多少年後突然捕獲的身姿,像一匹餓極了的狼。速度卻遠沒有狼的迅猛,左衝右撞地闖進人頭湧動的舞池,那個人卻在此刻邁出門扉。
狼平——兩個字在心底早已呼之欲出,卻硬生生地哽在喉頭,於是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消失在視線裏。木春開的精神突然恍惚起來,竟然一時間分不清這到底是幻境還是現實。直到因為無意識而踩到一個凶神惡煞人的腳,才慢半拍地醒過來。
“找死啊!”男人的聲音粗嘎,麵目猙獰,在燈光的映照下像是地府的閻羅。
“對不起。”木春開老老實實地道歉,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一句‘對不起’就想了事?怎麼也得賠點醫藥費吧。”
木春開倏然間睜大雙眼,適才產生的抑鬱全都在此時被燃成大火,不管不顧地冒出一句:“我還沒讓你賠精神損失費呢!想要醫藥費?等你掛了我再燒給你。”
一場衝突於是就這樣開始。喝得爛醉的隆楚跌跌撞撞地前來營救成為眾矢之的的木春開,卻被人打得徹底解了酒。木春開情急之下撥了石滄的電話,掛掉後不超過10秒,PUB主管就出麵調解,輕輕鬆鬆地解決了一場血光之災。
石滄無語地抽抽額角,抖了抖報紙準備繼續看。
木春開沒來由地有點火,盡管知道尤物石滄具備對她口中這個比他還美的男人不屑一顧的資本。“石滄,你不要仗著天生麗質就睥睨眾生,你又不是小龍女,玩什麼偽娘啊。”
石滄的眉頭瞬間皺起來,木春開心驚膽戰地往後縮了縮,這個非人類是半個散打教練,搞不好她就被他打散了。“你發什麼瘋?”石滄說,聲音是沉穩的男中音。如果借用“羊羔體”,那麼,石滄的美是很man的美/剛柔並濟/像沉在水中的玉石/留待世人朦朧地景仰。
不過現在的木春開沒空景仰,她隻是用極認真的語氣一字一頓地說:“我沒發瘋,也很正常。”然後就拖著略顯沉重的步伐往臥室走,竟然不再搭理她最愛的SuperMary。石滄這時才發現事態的嚴重,放下報紙快走幾步,拉住木春開的手腕,說:“木春開,把話說清楚。”
“有什麼好說的。”木春開斜石滄一眼,掙開他的手,不作任何深入的解釋。關上臥室門背麵朝天地把自己砸在床上,木春開驚奇地發現原來就這麼偶然的一次重逢也會消耗她大半的氣力。門外的石滄不罷休地敲著門,木春開深吸一口氣,喊,“石滄,我沒事啦。”於是敲門聲不再,四周歸於全麵的靜謐。
木春開翻了個身,仰麵看著天花板,張張嘴悄無聲息地說:“狼平,你在哪裏?”
思緒一下子就飛回四年前的一個午後。
其實是俗氣到泛濫的相遇,隻是全在意料之外。
彼時木春開是隻剛升高一的菜鳥,放學途經某胡同時目睹一場以多欺少的鬥毆——穿著和她一樣校服的某青年正在以一敵多地奮力戰鬥。
“住手!”木春開豪氣幹雲地大喝一聲,幾個如狼似虎的人停下看她,像是找到了新的獵物。木春開心一驚,卻仍舊維持著俠女風範,剛想開口說點什麼撐場麵的時候,某青年就衝過來抓起她的手跑,身後是一群窮追不舍的壞蛋。終於,在不知道跑過幾個街區之後,某青年放開她的手停下。木春開彎著腰拄著膝蓋忙著喘氣,意料之外地聽到頭頂的聲音說:“你是暗戀我吧?”
木春開受到驚嚇地抬起頭,定定地看著眼前這個臉上掛彩的少年,唯一深刻的感覺就是這張並不很精致的臉上有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眼角輕輕向上挑起,露出狡黠的目光,一副迷死人不償命的樣子。而事實上在此之前,木春開甚至見都沒見過他。真的是很純粹的陌生人。
“應該是你暗戀我才對。”木春開說,“因為是我救的你。”
“小妹妹,搞錯了吧。”一個板栗不輕不重地叩在頭上,某青年說,“如果不是我,你早就被扁成肉泥了。”
木春開不服氣地還嘴,於是就在這你一言我一語之中認識。後來在周一集會時聽到政教處主任宣布一項處分——高二2班狼平多次與校外不良人員打架鬥毆,嚴重敗壞校風校紀,予以嚴重警告處分。頗感疑惑地問身邊的人他不是叫“朗平”嗎,怎麼就變成“狼平”了?原來是普通話嚴重走形的政教處主任的錯,讓“狼”取代“朗”,成為他的姓。倒也是個恰到好處的錯誤,當時的木春開看著在主席台上念檢討的狼平這樣想,明明低著頭的樣子完全符合認錯的標準,但全身上下卻還是散發出一股股的不羈。
不羈。四年後再用來形容你,也一樣的合適啊。木春開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在唇邊,舉起左手放在眼前,細細地感受,竟然還有那次狂奔時狼平留下的觸感,有些夏日的滑膩,卻清涼得一如那個狡黠的少年目光。難怪她怎麼也忘不掉。
一瞬間糾結得要死,所幸手機在此時響起,一條短信,來自宜人。
PeacefulTime,十分鍾之內到達。
木春開輕笑一聲,想起今天是印檸約見網友的大日子,她和宜人是要為她把關的重要人物。深呼一口氣整理好心情,木春開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開門出去,客廳空蕩蕩的沒有人氣,向來神出鬼沒的石滄又在不知不覺中離開。木春開挑了挑眉,想著有這樣一個同居室友的好處就是清淨自在。
從車庫開出石滄的銀白色奧迪A4——這是被現今開著一輛純白色邁巴赫Landaulet招搖過市的石滄淘汰的舊車,木春開象征性地花了一萬塊錢獲得了它的永久使用權,為了出行能方便一些。有這樣一個同居室友的另一個好處是,他對錢的無所謂能幫你省下一大筆錢。
到達PeacefulTime的時候,木春開看到宜人穿了一條黑色修身連衣裙——是CHANEL當季的最新款——襯得皮膚白皙的她有種孤傲的美感。木春開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短袖配波希米亞裙,不能不感歎自己的窮酸,盡管木子樸每個月都會往她的銀行卡打一千萬,而她也算是個億萬富婆。
抬起手打了個招呼,木春開腳步輕快地走過去,又接到了宜人說去洗手間的指示。木春開習以為常地跟在她的身後,一起到了洗手間。印檸正對著鏡子抹粉嫩的唇膏,身上是一條淺藍色的碎花抹胸小雪紡,順直的長發自然地垂下,就像一朵清新可人的花,嬌滴滴地養在花圃裏。
“我還可以嗎?”印檸理了理頭發,轉了一圈,臉上是從來沒有的興奮,不禁讓木春開很好奇今天的網友是何方神聖。但是鑒於前幾次惡搞的失望,木春開還是說:“每次都讓別人看到這麼美的樣子,不是會很虧?”
“嗬嗬。”印檸略顯羞澀地笑,說,“我覺得這次的感覺超特別!祝福我吧,祝福我吧。”說著分別握了握宜人和木春開的收,雀躍地像一隻兔子。
“上次那個16歲的雀斑小底迪給你的感覺也很特別哦。”宜人怪聲怪氣地打斷印檸的美好想象,惹來印檸幽怨的眼神和慢慢飄走的身影。木春開和宜人對視一眼,想表達的東西不言自明——隻有打擊才能讓人進步。
然而事實卻出乎意料。
當一個穿著深藍色襯衫和黑色休閑褲、戴著一副與襯衫同色係眼睛的男人出現的時候,木春開聽到向來對萬事“風雨不動安如山”的宜人都驚訝地睜大了眼,握著咖啡杯耳的手一動不動,喃喃自語地說出“杜創”兩個字,尾音微微上揚,似是疑問。
“他叫‘杜創’?”木春開靠近宜人,用一種近乎耳語的聲音問。
“嗯。”宜人恢複波瀾不驚的表情,垂下眼簾,呷了口咖啡。
“你怎麼知道的?”木春開問,想著剛才印檸並沒有把他的名字告訴她們。
宜人睨了木春開一眼,沒有回答。木春開訕訕地縮回身子,自我安慰地想大概是她還沒到的時候印檸告訴她的。佯裝無意地看向隔了四五張桌子的印檸,看到她把手伸到桌下朝她們比了個“V”。
“Asweetvictory。”木春開眉飛色舞地說,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才想起來她還沒加方糖。於是苦得她五官都皺在了一起。在眼角餘光瞥見一抹冷笑掛在唇邊的宜人之後,頓時覺得她真是辛酸得無與倫比。
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木春開把車駛進豪華園區,發現屬於石滄的那棟氣派洋房是一片淒慘慘的黑,又悲哀地想起她今天出門沒有帶出鑰匙。木春開精疲力竭地歎了口氣,肚子裏因為陪印檸慶祝而裝進的一大堆垃圾食品攪得她全身難受。
掏出手機撥了石滄的號碼,平板的語音告訴她“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木春開不剩多少好脾氣地把手機砸在副駕上,幹脆閉目養神起來,卻不敢一個人呆在這一大片的死寂之中。無奈之下想起宜人家的大房子,於是打了她的電話,悲戚地問她能不能收留她一個晚上。
“好啊。”那邊傳來幹脆的兩個字,聽上去心情還不錯的樣子。
木春開傻笑一聲,馬不停蹄地驅車趕往她的下一站幸福。
到的時候肚子突然疼得難受。木春開在宜人打開房門後做的第一件事是衝向一樓的洗浴室,在奔到門口的刹那聽到宜人慢半拍地說“等等”,同時門從裏麵被打開。木春開在來不及刹車的情況下撞到了這個開門人的濕漉漉的胸膛,還聽見這個人說“衣服”。
是石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