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大丈夫能屈能伸。其實受點屈辱什麼的，權當曆練，我倒不會消化不良。可是有一點最讓我受不了——那個爛人憑什麼對我下命令？！他以為他是誰！就衝這一點，打死我都不會受他擺布。
    也許是一連受了太多刺激，我的神經變粗了。沒有失眠，沒有焦慮，第二天風平浪靜地去上課。
    由於聽得太投入，我根本不記得還有爛人和他的樂隊這回事兒了。然後我心滿意足地收好書包，淡定從容地離開座位向外走，甚至在路過最後一排座位的時候，還對著坐在那的一個人微笑了幾秒鍾……
    ……
    十分鍾過去了，我失去的不僅是笑容，還有耐心。
    媽的，明明都不是同一個教室了……
    “你到底想怎樣？！”我一把揪住爛人的T恤，露出了（自以為）猙獰的麵孔。
    “五點半了，你覺得你現在應該在哪？”他看著我，凶殘的臉上燃燒著來自地獄的氣焰。
    這家夥撒旦附身了？！我一瞬的錯覺。
    “我跟你已經沒任何關，呃……”話說了一半，我的造型就直接從I變成了N，在地上很沒形象地扭曲著。
    這家夥大概還學過拳擊，我猜。我疼得呼吸都困難。這還不算完，那家夥又一把揪著我的領子把我拎起來，在我耳邊把牙磨的咯吱咯吱響，“你最好聽我的，不然別怪我心情不好。”
    然後我又被扔到了地上。在地上蜷縮了一會，我突然頓悟。這麼瘋狂偏執，就為了叫我去唱歌，那我去不就完了——殺死聽眾總比客死他鄉強。
    “……你……這是讓我幫忙的態度？”我用盡了最後一口氣。
    六點鍾，我從爛人的脊梁上滑下來，癱進了Queers牆角的組合沙發裏。
    “怎麼了？”白越略帶吃驚的聲音。
    不是我說，這幫子人裏頭，屬他看著最順眼。可惜我沒力氣翻身謝謝他的關心。
    “不長記性！”爛人言簡意賅。我聞言從沙發縫兒裏把臉轉出來，眯起眼，危險的眼神兒撞上了他的視線，他狠狠甩了我一記鄙視的白眼，低頭搗鼓起他的吉他。
    操了！我眉毛開始和腸子一起抽。然後我發現除了猴子李傲不在，其他人都在。
    “J，FlatWhite？”
    鼓手麵無表情吸了口氣，黑耳環一閃，“StrawberrySmoothie，嗯……Large。”
    白越遞給爛人一張五十的澳元，“我還是Latte，Medium。”
    爛人狠玩兒了一下子吉他，才慢吞吞接過錢，放下吉他的時候，警告性地瞪了我一眼，然後出去買喝的了。
    鼓手接著有以下沒一下地敲著架子鼓。
    切！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白了眼空氣，喝什麼怎麼也不問問我的意見……這不是歧視麼……
    我剛要鬱悶，白越過來了，在我身邊坐下，小心地低頭瞧了瞧我，“你沒事兒吧？”
    那個瞬間我覺得他溫柔的像我媽。
    “沒事兒。”爛人一走，屋裏的氣壓頓時平穩了，我挪著坐起來。
    “你們……吵架了？”
    我一聽就想笑，肯定是怕傷我自尊琢磨過措辭了。
    “昂，他把我揍了。”我咧著嘴角看著這個細致入微的帥哥，期待著我直白的回答會帶來什麼意想不到的反應，比如吃驚啊，臉紅啊之類的。
    結果什麼都沒有。
    然後，他走回到座位上，對我微微一笑，“Zac人挺好的，以後慢慢就習慣了。”然後轉向鼓手，“J，寂靜山林怎麼樣？讓小明休息一下。”
    我還在咀嚼那句‘Zac人挺好的，以後慢慢就習慣了’，然後突然打了個冷戰，再看看白越——沒戴眼鏡啊，怎麼總覺得腹黑了呢。
    音樂像泉水旖旎地從我心上流過，很快，我得到了舒緩，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被一陣能撕破耳膜的類似指甲劃黑板的聲音給弄醒了。
    我捂著耳朵睜開眼，看見那個死人麵無表情地放下吉他端起了一杯喝的——梅子茶（包含了各種野莓味道的酸味極重的一種開水衝泡的袋泡茶）……
    “靠，這麼酸都能喝下去，你不是有了吧？”我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
    我看見他磨牙了，額頭青筋凸顯！很幸運，慘劇還沒醞釀成形，一隻白皙結實的手臂就拿著一個大紙杯擋住了我的視線。
    薄荷香草茶？！還是熱氣騰騰一大杯，我汗。
    “主唱專用飲品~”白越溫柔的聲音越來越讓人後背發涼了。
    那邊‘不喝我殺了你’的眼神兒見縫插針瘋狂地掃射過來。我吸了吸鼻子，打算避其鋒芒。
    “你電子琴彈的真好，是不是三歲就開始學了啊？”熱薄荷茶下肚還挺舒服的。
    “……”白越好像被我問住了。
    “電子琴？”“咳咳。”爛人反問的同時，鼓手咳嗽了一聲，好像被嗆著了。
    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麼？我看見白越有點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爛人深深地吸了口氣，嚇得我還以為他要發飆呢，結果，隻是舉著紙杯嘬了一口，然後拿起吉他。
    應該是擺弄了幾個很花哨的技巧，當我以為沒事兒了的時候，這家夥掃了一眼靠著窗台站著的鼓手，“J，掃盲。”
    掃盲？！我無意間看到白越，他抿了下嘴，坐回到電子琴後麵。不知怎的我十分肯定，他把笑抿了去了！
    然後，鼓手走過來，指指電子琴，麵無表情地說，“鍵盤，”然後指著他自己那一堆，“架子鼓”，之後，指著爛人懷裏那玩意兒，“吉他”，最後猶豫了一下，“貝斯不在。”
    “原來那不叫電子琴啊，不好意思。”我衝著白越抱歉地笑了笑。
    “嗬嗬，其實差不多，就是叫電子琴的話感覺像幼兒園小孩兒才玩的東西。”白越說完優雅地品了口他的拿鐵咖啡。
    第一次練習就這樣結束了，我沒被群K，但是我知道，我管鍵盤叫電子琴的時候，白越一定很不爽，幸虧沒把架子鼓叫鑼鼓，不然……天曉得會怎樣。
    晚上，十分鍾步行的距離，我坐車回家。爛人人很差勁，卻有輛很酷的摩托車。
    然後，不知是該感謝還是該詛咒這個混蛋，我住學生宿舍的日子即將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