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容著急，起身，欲要止住司馬衷的前路。遲疑片刻，伸手欲要攔阻，動作顯得十分僵硬，像一睹石牆亙在了皇上麵前。
    背對著司馬衷而立的羊獻容，突然感覺自身很卑微，有羞惱的恥辱，臉紅到了脖頸。窈窕多姿的女人，曾經是泰山南城的傳奇，南城人的驕傲，從來都是男人渴慕和思戀的對象。如今，卻是何苦要為難自己，淪落到需要強迫一個愚癡至極的男人寵幸自己？難道你就不知道羞恥嗎？不知道這齷齪卑賤的行為就代表著浪蕩？魚水之歡，本來就要兩情相悅，雙方高興自願，出於強迫的房事，能談得上什麼享受，又能有什麼實際的意義可言？你都不知道嗎，不知道在世間輪回中，你衝破了幾世凡塵，才獨留一顆冷漠的軀體卻仍然臆想的心？在心裏默默地詰問自己，但是一切理由都無法阻擋她想要一個小孩的計劃。單單這一點，就讓她忽地一下氣餒，如泄氣的皮球，突然一下子就癟了。這樣的一項計劃，不是女人可以單獨完成的事情，總是需要男人的配合才行。
    獻容強迫自己，對司馬衷說著一些違心的奉承之語。這些話講出來之前，在喉嚨口不停打轉，絲溜溜的打滑，就模擬練習了好幾回，讓她覺得很不舒服，但是為了心中既定的那個來日方長的計劃，她還是說了出來：臣妾早早晚晚地盼著皇上，今夜終於盼來了，可是皇上隻對臣妾說幾句話就要走，都不願意正眼看臣妾一眼，難道在皇上心裏，臣妾就一點也比不上你今晚要去寵幸的那位昭儀嗎？
    惠帝司馬衷受不住女人乞憐哀怨的眼神、委屈的淚花兒，那讓他覺得自己罪惡深重，好像真的辜負了眼前女人的一片癡心。
    你快不要這麼說，在朕的心裏，你一直都是天下最美、最善良的女人，是朕的賢良聰慧的妻子，標準的一國之母。
    皇上是編些假話安慰臣妾吧？
    怎麼會，朕說的都是事實，是天下子民都有目共度的事實。
    那皇上今晚就不肯為臣妾留下來嗎？獻容強迫自己橫著心，卯足勁兒，丟出了這句她在以後很多年都還是感覺臉紅心跳的話。想來甚是可悲，那最肉麻、最直接的情話，不是對最心愛的人訴說，而那個聽者卻與愛無關。
    司馬衷邁出去的步子，又小心謹慎地收了回來。蹀躞而行，在弘訓宮那座敞亮了燈的廳堂走來走去，至回廊後又匆匆而返，他在心裏也問自己，今晚是該留下呢，還是該走？沒有一個果斷堅決的注意。
    掌燈的太監不知去了哪裏，一會兒又匆匆地跑進來，悄聲對惠帝說，蘇昭儀已經在那邊等好久了，皇上是去還是不去？
    惠帝不耐：你個閹宦竟然也敢催我？老實交代，你又拿了蘇昭儀多少好處？
    太監就嚇破了膽，真是多嘴多舌的後果，雙腿哆嗦著跪在了地上，臉色蠟黃，問不出一句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