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2章,雲開見月明(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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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眕是血氣方剛的男人。
駐守邊關、蕩除胡寇的這許多年,他的性格有了很大的變化,儼然不再是以前洛陽城中那個溫和如玉的謙謙君子。從監獄出來,跟著惠帝的車輦,一行人眾,接出了身陷囹圄的晉惠皇後。陳眕現在有點兒惱羞成怒,他是左衛將軍,從邊關回到洛陽,來不及洗去一身醃臢的疲憊,就道聽途說了司馬穎的一切。這讓他心裏很不是滋味:去他娘的成都王,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麼貨色,狂放無知,竟敢自封皇太弟,目無聖上,淩駕於帝王之上,還在成都遙控指揮朝廷。他以為他是誰?他是晉室親王,就可以如此禍亂罔己、敗壞朝綱嗎?我朝曆經幾世幾代,還從沒出過這般狂徒。
獻容打扮一新,坐在了轎子裏,終於要回宮了,其實監獄也在宮裏。偌大的洛陽宮,從一處走到另一處,得花上半天的時間。獻容想念弘訓宮,想念她初為皇後時,弘訓宮給她的一切,對於陳眕的嗔怒,聽得格外分明。司馬穎目無聖上,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放眼望去,朝廷百官,眾目睽睽,還有人能治得了成都王嗎?還有人敢站出來,對成都王說一個“不“字嗎?
那些敢於說“不”的人,早都死決了。現在的朝廷,隻剩下些趨炎附勢的小人,整日嘰嘰喳喳,不務正業,就像那些給人閹割了卵蛋的宦豎,一到關鍵時刻,就垂頭喪氣,失卻了作為男人該有的堅挺強壯的力量。
兜兜轉轉,曆經萬般劫難,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獻容,又回到了弘訓宮。那天晚上,司馬衷想跟獻容一起睡,來到弘訓宮,吩咐太監宮女,清掃被成群的蜘蛛網查封了數載的樓閣。弘訓宮就煥然一新,張燈結彩,恢複從前的熱鬧光景,歌舞笙簫,一直到了後半夜。人都散盡了。司馬衷沒有走,留在了弘訓宮,陪著自己的女人。
在溶溶月色裏,獻容和惠帝抵足而臥,房門敞開著,燈亮到了天明。喁喁細語,有一搭沒一搭,各自說著心事,不計較對方有沒有在聽,一切就像獻容初進洛陽宮時的那些光景。恍惚間,已經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那些被淡忘的細節,一一重現,一呼百應地湧至眼前。
獻容記得,好多年以前的那個晚上,跟惠帝勉勉強強的房事。她閉上眼睛,咬著牙,對一個醜陋的毫無情趣的男人,敞開了自己。那讓她作嘔,難以適應,用身體接納另一個身體,有排斥反應。她記得後來,她流下少女時代的最後一滴眼淚,慟哭得淒淒哀哀。就是這個粗鄙庸俗的男人,帶走了她昏昧懵懂的初夜。這個人,雖然貴為皇上,但是高貴的血統怎麼也改變不了他的癡傻和粗陋。也就是那天伊始,她開始對男人身體發出的味道深惡痛絕,產生了心理陰影。
深宮寂寞,過慣了冷冷清清的日子,又在顛沛流離中,數載牢獄生涯,獻容不再會想起任何男人,以及與男人有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