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一旁的姬宋察覺到她的反常，輕聲說道，“要是看著不舒服，就去宮裏瞧瞧吧。”
    她勉強笑了笑，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便將視線轉向戰場，卻見一紅影從敵方後周掠出，持一把散著紅色寒光的大刀，直向我方副將。
    樓清月眼色一凜，側頭對著同樣吃驚的姬宋道：“我去會會他。”說罷，便從城樓上一躍而下。
    可憐老實的姬宋還沒出言阻止，隻是無言的看著她輕輕落在了一個西霧士兵的肩上，然後如信步閑庭般踏著混亂中紅衣人的頭頂而去。那一瞬，他覺得師妹不再是師妹了，那白於是衣翻飛的倩影，那在她腳下無聲倒地的紅衣人，還有那超然物外的平靜。這樣的一個人，竟然是自己的師妹。
    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樓清月已與那紅發男子交起手來，幾下便遠離戰場，進了遠處的叢林。匆匆趕到的年輕將軍也恰好看見，頗為擔憂的詢問姬宋：“樓姑娘能應付嗎？要不要派兩個人跟著？”
    “不用。”姬宋迅速否決了，“師妹沒問題。”是的，那個女子什麼都難不倒她。就像當年初來派中偷學鳳鳴掌時，被掌門師叔逮了個正著，然後被帶到大家跟前。許是當時太年少，絲毫不顧及師兄弟們的竊竊私語，昂首闊步走來，從大師兄開始，一一數落。“差點力道”、“缺少氣派”、“毫無章法”“你是在耍猴嗎”…然而她卻在大家怒不可遏的時候收了口，找了一處空曠之地認真練起掌來。
    和他們平日練的不盡相同，簡潔而淩厲。當時，姬宋就發現掌門的眼睛亮了，隻是仍然板著一張臉，撫了撫花白的胡子。他知道，掌門高興的時候，就習慣摸自己的胡子。
    於是，清月自然成了他們的師妹。初見時的不愉快大家都沒記在心上，時常玩在一處，當然要是闖了禍，推得最幹淨的便是師妹了，就連掌門的獨生女，柳靜都被罰了，她卻早已跑到後山抓山雞去了。回來獻上香噴噴的烤雞肉，大家又沒什麼話說了。
    後來，姬宋發現師妹老是偷偷摸摸的下山，回來都是一臉疲倦。因為那時還不好意思，也不敢明著問，便出了個跟蹤的下下策。或許是在是太笨了，剛下山便被發現了。他窘得不行，恨不得紅著一張臉死在師妹滿是探究的眼光下。好半晌，才聽到對麵說：“姬宋師兄，下次再要跟蹤人的時候，就不要往草叢裏躲了，樹上多好。”說著，又換上“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從袖袋掏出一個小瓷瓶遞給他，“手上割傷了，上點藥吧。”
    他馬上攤手一看，好幾道冒著血珠的紅痕特別紮眼。許是剛才沒注意，被鋸子草割傷了。師妹真好，可自己還去跟蹤人家。
    “那個…師妹，我不是故意跟蹤你的。”
    “來就來唄，有什麼大不了的。”好一副寬宏大量的樣子，姬宋感激得不行。
    “不過，要是被老頭兒發現了，可不要怪我。”
    “不會，掌門出遠門去了。”
    然後，他們去了對麵的山頭，偷看人家的劍法，還沒有一個時辰又匆匆下了山往回趕。姬宋有些跟不上，便小聲建議天色還早，可以慢慢走得。
    誰知她當即就反駁：“不行，我要回去把剛才看的劍法記下來，今天是新玩意，還這麼複雜。”姬宋一臉愕然，師妹還用得著記下來麼？
    像是看穿他一般，樓清月笑道：“不然你以為我看一遍就不會忘記了。”說罷，又加快了腳步。
    從此，姬宋不再仰望樓清月，倒是和她更親近幾分。
    沉思見，城樓下的殺伐已經寥落，原來已經是人定時分了。年輕將軍已領兵前去迎接收兵回城的將士。可樓清月仍不見蹤影，姬宋不由得焦急起來，使用輕功幾下躍進樹林，轉轉幾圈才看見林外崖邊打得難分難舍的兩個人。
    一眼便知，論武功樓清月必勝一籌，可是那紅發男子的武功卻透出股邪氣，好不可疑。心下更加擔憂，可也不敢貿然衝上去。耳邊突然傳來細微的“窸窣”聲，接著便是密密麻麻的箭飛出。敵明我暗，幾番下來，姬宋赤手空拳的躲得有些力不從心了，眼見著就要被側麵飛來的箭射中，卻發現樓清月已經過來攔下，並往林間擲去，即刻便間一人從樹間落下。
    “師…”姬宋剛想叫她別管自己，可紅發男子卻一下跟了過來，舉著紅刀，連眼睛也紅了。
    “逆天！”倉促間，姬宋已顧得他想，一個箭步衝上去推開樓清月，準備自己也迅速退開，哪料想那紅刀竟忽然轉換目標，驟然劈下…
    紅霞已散盡，天地一片灰蒙。
    “師兄！”樓清月隻看見一道紅痕自姬宋的額上筆直而下，直至下頜，好不猙獰。而他也隻是怔怔地看著她，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呀——”理智全失，如發狂一般和紅發男殺開來，許是男子底子薄，她一記掌風竟然將他的紅刀震落。隨即毫不留情地出手，將其逼至崖邊。
    匆匆趕來的樓孤寒等人，隻看見她化掌為刀，將紅發男子劈下山崖。而姬宋已然躺倒地上，麵上血跡模糊，全然不見以往老實憨厚的樣子。
    匆忙間，那個年輕的將軍急忙命人將姬宋送回去，然後才有安排人下山搜尋紅發男子。
    一個小將士跑到崖邊朝底下望了望，可是除了朦朧的煙霧什麼也看那不見，不禁有些泄氣歎著氣走回來，卻見樓清月還在原處站著，一動不動。
    “樓姑娘。”
    “…”
    “樓姑娘。”見對方並未回答，小將士大著膽子扯了扯樓清月的袖口，總算讓她回頭理自己了，卻隻是是看了那麼一眼，便走開去。
    小將士尷尬地揉揉頭發，嘴上不停嘀咕：：“什麼嘛，哪裏很溫和了，看人就像殺人一樣。那幫小子隻會哄人。”再回頭，又看見樓大俠也若有所思得看著遠去的樓清月。
    姬宋遇害的消息，迅速傳遍王宮。然而比之這個，一直不見人影的樓清月道出“逆天”魔功，更讓他們震驚。
    “逆天…”身掩花叢之中的夏娉婷麵色凝重的撫著眼前的花，一不留神，竟將手裏的花碾碎。
    怎麼可能？他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