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翻譯，漢語翻譯到哪兒去找呢？熱那亞的華人工商聯誼會？隻能去碰碰運氣了。”格裏尼自言自語，很快找到了這個商會。
    “你好，先生，請問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嗎？”見麵的是一位華人，看上去彬彬有禮。“是這樣的，我需要一位漢語翻譯，最好能同時精通英語。你知道，漢語翻譯不好找，所以我到你這裏問問。”“請您稍等，我馬上就能幫您這個忙，請問您是？”格裏尼連忙遞上自己的名片，“我剛從中國回到這裏，有幾位中國朋友準備一起過來幫忙，所以需要漢語翻譯，至於薪酬這些都可以商量。”來人撥通了電話，“是愛麗絲嗎？對，我是費炆。是的，這裏有一位先生需要漢語翻譯，能同時兼通英語。你上次帶來的那位朋友最近怎麼樣了？如果可以的話，你們可以來看看。對，他就在我的辦公室裏。OK，再見。”“您這邊請，格裏尼先生。”“非常感謝您的幫助，你是費先生吧？”“是的，我剛才打電話那位是一位熱那亞本地姑娘，叫愛麗斯。索菲。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小姑娘對漢語有非常濃厚的興趣，是我們這裏的常客。她經常和一些華人聚在一起，所以找她幫忙沒錯。”“愛麗斯。索菲？？”格裏尼若有所思，難道會是她？？
    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格裏尼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跳在加速，這種感覺隻有當初第一次和卡爾“工作”的時候才有過，今天是怎麼了？格裏尼不由有點心煩，深呼吸一口。最近都沒怎麼抽煙了，這裏也不能抽煙。格裏尼不由站了起來，兩眼死死瞪著窗外。
    直到看清楚來人，格裏尼才確定了自己的想法，來人在看了格裏尼一眼之後驚叫起來，“上帝啊，我沒看錯吧！真的是你。帕科，我親愛的帕科哥哥。”愛麗斯。索菲小時候和格裏尼是街坊，和博梅爾、馬喬、西蒙尼……都是老熟人，從小到大，好打不平的格裏尼非常照顧這位小妹妹。愛麗斯。索菲還有一位姐姐蘇丹。索菲，在格裏尼出走的第5年，蘇丹眼看格裏尼回歸無望，嫁給了一位對她很好的當地富豪塞納。波普羅。波普羅家族來自遙遠的中東，經過三代人的經營，在當地也算富甲一方。而隨著姐姐的出嫁，妹妹也隨著姐姐離開了生她養她的地方。她苦心不改，問詢格裏尼在中國之後，毅然學習起了這種讓無數西方人頭痛不已的方塊字。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5年的刻苦學習，她已經完全掌握了漢語，並且已經開始學習中國古代文學。慢慢的，愛麗斯愛上了方塊字裏麵的寬闊天地，她和當地的華僑華裔打成一片。
    受漢文化的熏陶，愛麗斯沒有像西方女郎那樣摟抱大叫，她強忍內心激動，跑前跑後為格裏尼端茶倒水。倒把本來的主角胡漢四釀在一邊搞得莫名其妙。胡漢四本名胡磊，由於他的哥哥經常回國，每次都說那句名言“我胡漢三又回來了。”因此兄弟二人也成了漢三漢四。非常思念漢文化的哥倆對這個外號非常滿意，甚至決定改名。
    “帕科，這位是我的朋友，胡漢四。他們哥倆都在這裏生活多年，對英語也相當精通，正好符合你的要求。”愛麗斯定了定神，緩緩說道。“你是中國哪兒的人？”格裏尼說起了流利的普通話，倒把胡漢四嚇了一跳。“我是雲南出生，在四川長大，15歲到這邊，差不多12年了。”“你在四川生活？你龜兒喜歡足球哇？”“格裏尼，原來你還會說四川話？？在意大利哪個蝦子才不愛足球，可惜中國足球。哎—”“那就好，我告訴你，我打算讓你為兩個曾經的中國國腳作翻譯，在此之前，你還要去接受一些足球培訓，以便更好翻譯足球術語。”“曾經的國腳？誰？”“魏大俠魏峮和山哥黎彬。”“哇塞！！是他們？中國隊老一批國腳我還是很喜歡，你沒騙我吧？”格裏尼做出一個嚴肅的表情，“我們在談交易，小胡同誌，我們談論的是一個非常嚴峻的話題。下麵你該提要求了。”說到真金白銀，胡漢四猶豫了一下，“你能讓他們幹多久？”“這個我不敢打包票，不過我已經在雷科鎮買了三萬㎡的土地用於球隊硬件設施。我是準備長期打算，而中國足球已經是僵屍中炮彈——死了又死了。你用你的腦袋分析，他們兩人來了回去的可能性大嗎？”胡漢四興奮地直搓手，完全沒有注意到旁邊一向溫柔的愛麗斯此時正用可以殺他的眼神看著他。“還不快點說完了走。”愛麗斯憤憤地看著這位中國朋友，從來沒有發現這人如此囉嗦如此討厭。“哎呀，幹脆每周給他1000歐元，隨叫隨到。就這麼地了，等那兩位過來再說嘛。他們兄弟一人一個翻譯，這事我做主，好了。你可以走了。”愛麗斯又回到當初那個小妹妹的角色。格裏尼無可奈何笑笑，“愛麗斯，你還是那麼任性。好吧，胡漢四，你把電話留下來。他們一來你就叫上你哥哥一起來報道。工資不要擔心，袍哥人家，不會給你拉稀擺帶。”“好的，再見。哎哎，愛麗斯，你不要推我嘛。”
    “費叔，我先和這位先生走了啊。”“這麼快？都說好了？”“是的，再見啊。”二人剛一出門，愛麗斯就抓住格裏尼的手，“帕科哥哥，你一定要回答我一個問題。”格裏尼苦笑道：“不用說了，我還是單身。你問我這個問題，其實也就告訴了我你也是單身。”“哇，你太聰明了，走，請我去吃好東西，我要大大吃一頓。”“叫上你姐姐嗎？”格裏尼隨口說了一句。愛麗斯歡快的笑臉馬上拉了下來，“不嘛。就我們倆。”“小妹妹，好的事情如果可以隱瞞，就會變成壞的種子。我猜你的姐姐也應該當媽媽了吧？”聽格裏尼這麼一說，愛麗斯的臉上又露出了笑容。“那好吧，我來打電話，不過要把馬喬那笨蛋一起叫上。嗬嗬。”
    在一家中餐廳裏，馬喬抹了抹油晃晃的嘴巴，“我說帕科，我們都是從小一起穿開襠褲長大的。”姐妹二人同時拿筷子敲他腦袋，“阿姆桑德羅，說話注意點，你這個白癡。”“哎喲，你們兩個，從小就這麼敲，以前用刀叉，現在用中國的筷子。”“嘿嘿，你應該說，我們從小都是敲著馬喬的腦袋長大的。”“算了，我惹不起你們。嘿，夥計，照這盤菜，再來一份。”
    “當心撐死你，吃吧吃吧。”愛麗斯把自己的盤子推到馬喬麵前。馬喬也不客氣，埋頭就吃。“哼，想得美，我不給你吃了，我要自己解決。嘶、嘶，好辣啊。”格裏尼和蘇丹。索菲跟著笑了起來。尷尬的氣氛在二人打鬧上慢慢開始消除，四人邊吃邊聊一些小時候的趣味，好像回到了二十年前無憂無慮的兒童時代。忽然馬喬的電話響了起來：“阿姆桑德羅，你這個笨蛋又在哪兒偷懶？快回來帶帶你的兒子。哦，上帝，我怎麼會嫁給你這樣的家夥。”電話裏傳來一陣高亢的聲音。馬喬大氣不敢出，“是是，我馬上回來。”掛了電話正準備說一聲，其他三人同時送來鄙視的表情，向他揮揮手。“真該死，丟人啊。”馬喬嘟囔著拍拍手，一溜煙消失地無影無蹤。
    三人往著馬喬的背影又是一陣好笑，沒了馬喬，三人在笑過之後緊接著一陣沉默。最後還是年輕的愛麗斯受不了這種壓力，“你們聊吧，我走了。”她一跺腳，飛快地衝了出去。“這丫頭。”蘇丹笑笑，“她肯定還會回來的。”二人同時說到。話音剛落，二人你望我，我望你，哈哈大笑起來。“這就是默契，十幾年的默契。”格裏尼歎口氣，“你怎麼樣？還好嗎？”“還不錯，我老公非常愛我。請原諒我必須說實話。”“我明白。”格裏尼點點頭。“當初我一直等你等到06年。你叔叔讓你回來，你為什麼一直沒有給我回話？我讓你叔叔帶話，我要出嫁了，我想再等你兩個月，你要知道，女人等久了，會很累的。”“我完全沒有收到我叔叔的帶話，06年有一部分時間我在英國。我想，我叔叔一定認為我在外麵娶妻生子了，他自作了一回主張。他想讓我們都好。”“是嗎？可惜一晃又是4年了。容顏易老，刹那芳華，女人有幾個4年。”格裏尼攤攤手，“或者這樣也不錯。至少你目前過得幸福。”“你也說得對，從過日子來說，或許是很幸福，或許美好的東西都是無法長久，你回來為什麼不找我？今天如果不碰到我妹妹，你就一直不找我？”“我找你做什麼？你覺得找到你，對大家有好處嗎？是後悔？是推翻重來？還是大吵一架？”格裏尼有點激動，肩膀微微發抖。蘇丹習慣地按住了他的手。“你還是那麼容易激動，哎，當年你如果不是那麼激動……你知道我妹妹為什麼學漢語嗎？”格裏尼木然點點頭，“還用猜嗎？她今天看到我差點驚叫起來。”“或許這就是天意的安排吧，不過我可沒有我妹妹那樣的恒心，她為了學漢語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甚至還放棄了原本的專業而改修漢語，她準備學會漢語到中國找你甚至跟你一起在異鄉生活。或許這個結果對我們大家都不錯？？”蘇丹用眼睛死死盯住了格裏尼。“蘇丹，沒有人比你更了解我。你幾乎可以代替我回答一切問題，你覺得你的設想可能性大不大？”“我覺得不是沒有可能！我不需要你對她的努力回報什麼，我妹妹也不需要同情。但是就算我不說，你讓馬喬、博梅爾、西蒙尼，這些一起長大的朋友為你選，你覺得他們會選誰？這是最好的結果，對你、對我、對愛麗斯。”“真的是最好的結果嗎？”格裏尼也瞪著蘇丹，二人相視了十幾秒。蘇丹搖搖頭，“算了吧，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我老公對我真的很好，如果那樣做，我老公會殺了你的。但是他依然不會對我怎麼樣，我知道他的背景也有一些黑色色彩，但是我不在乎這些，走到這一步了，就要認這一步。人不對以前的事認賬，會更痛苦。”二人又是一陣沉默，“你們在對眼嗎？”愛麗斯又一陣風一樣出現在眼前，微紅的臉蛋，氣喘籲籲的肩膀，一頭披肩黑發，特別有神的眼睛。“她真的長大了，不是以前那個小妹妹，或許真的也不錯？？”格裏尼望著她，心裏想到。對他的了解接近到每一個細胞的蘇丹看著格裏尼的眼睛，心裏一陣刺痛……
    “回去吧，我送你們回家。”格裏尼結了帳發動汽車，三人一路無話。“前麵，到了。”蘇丹指了指前麵一個十字路口。望著蘇丹的背影，格裏尼對後麵的愛麗斯擺擺手，到前麵來坐吧。愛麗斯一下子竄到了前麵，係上安全帶。“你姐姐肯定沒有住在這裏。”“為什麼你這麼肯定？”“你姐姐說話的語氣我聽出來她在撒謊。”“你這麼了解她？”“是啊，十幾年一起長大，你說能不了解嗎？”“跟我姐姐比起來，我還是不夠了解你。帕科哥哥，能讓我跟你一起工作一段時間嗎？你看，你可愛的小妹妹現在處於失業階段，碰巧你在找翻譯。我想，以你的為人和我們的交情，你肯定不會拒絕。”格裏尼攤攤手，“或許你說的很對，等我電話吧。”“哈哈，我一定要比我姐姐更了解你，你想跑嗎？門都沒有，嘿嘿。”格裏尼望著歡天喜地的愛麗斯，心思稍稍開始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