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榴花 第二十八章 夜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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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著黑起來,春日的天氣,還是乍暖還寒的樣子,又加上是雨夜裏,更加透著一股子輕寒。暗色裏。我躋了鞋,又上屏風那裏衣服,披在了身上。
我走到窗底的炕上坐下,風在窗外吹過,雖說是沒了冬日裏的哨音,卻依舊在窗底下又漏出的風來。我第一次覺得雨聲是這麼好聽,第一次認為雨也是值得聽的。下午的時候,阿琿那裏的芭蕉樹多出來了兩棵,隻因為阿琿還是希望在門口的地方留些杜鵑的。於是便讓小廝把我門前半是枯了的龍爪柳給移到了盆子裏,放到了廊子下麵了。原是龍爪柳的地方,被種上了芭蕉樹,就在牆角那裏,開散著大大的葉子。
真好。種了芭蕉的第一夜就下起了雨。
雨不大,淅淅瀝瀝地,沒完沒了。這是典型的春雨的韻味,纏綿而悠遠。芭蕉的聲音把雨的聲音放大了,仿佛連那滴滴答答的聲音也回蕩起了回聲。一聲兒唱,一聲兒喝的,似是戲台上的模樣,有時還帶有一點點嗚咽的感覺。我終究明白了阿琿為何要特意移走了杜鵑花。那杜鵑花,的的確確是明豔的,一點一點得把整個春天給渲染上了一層薄薄的,亦濃亦淡的色澤。而那色澤卻是不均的,仿佛這裏濃的時候,似乎要透過了韶光印在心裏的樣子,而淡的時候,又仿佛扯開空氣,稀薄得讓陽光直接射入了春色之中。
芭蕉——我不禁得聽得有些癡迷了。
雨聲,像一陣陣呢喃的囈語。卻又是抑揚頓挫的模樣,輕重、錯落有致。我終究是明白了,那前人為了聽雨,所以才把芭蕉向窗底移了去,透過雕花的窗欞,糊著的棉紙,彈奏最美的音符。就像小提琴的撥弦,就像八音盒的叮叮咚咚。
我不禁有些倦了。那雨聲,還似乎有著夢境的回響。那是酣然的,繾倦的召喚。我躋了鞋,爬上了炕,把衣服搭在被子上麵,甚是暖和的。緞麵的繡花被子,是滑潤的觸感,摸得出紋理,摸得出繡紋。我側過身子,麵對著窗戶。外麵依稀有了些亮光,於是案子上麵擺著的掐絲琺琅的自鳴鍾成了那樣一個的一個剪影。棱角分明,好似拿筆描過的樣子。
雨似乎更大了一些,打在芭蕉葉子上麵,好像亂了陣腳的樂隊,不清楚在奏哪一首狂想曲的變奏。自鳴鍾在那裏走著,滴答滴答地打著節拍,卻怎麼也打不到自己的心裏。我的眼皮沉了,仿佛夢境又回到了我的腦海之中,不容我推辭地把我扯進夢裏。
我的夢裏,又演起了華爾茲。艾倫拉得小提琴聲兒,帶著撥弦的演奏。把整個時光與日子拉得好長好長,扯成了絲線,宛若垂在內室門上的蝦須簾子,把光影給劈成了一綹一綹的。
夜深沉了,卻仿佛接近了破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