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榴花 第二十一章 詩社(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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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墨生將詩稿一一按之前的詩題的順序把詩稿收了過來,攤在了亭子裏的石桌上麵。二月裏的風還是有些大,那些薄薄的宣紙在風的舞弄中,翻折起來,好似有了生命,在掙紮著去舞蹈著。陸墨生身旁的小廝拿了瑪瑙鎮紙來,壓在宣紙上麵。
我踮起腳尖來看,那些字跡我看不真切,卻依稀感覺那些字寫的甚是好看。離著我近一些的,我微微看得出那些字有臨董其昌的風骨,有仿褚遂良的風流,亦有著拓歐陽詢的氣韻……在我還在坐著墊了不知道多少墊子的高椅子上,半伏半趴在書案上麵,描摹著紅紅的字,皆是“上大人,孔乙己”之類似懂非懂的樣子的時候,我覺得那些字和古碑上麵的是那樣得像,連同被師傅批評了很久的阿琿的太過於鋒芒畢露的字,我也覺得是那樣得好看。比描紅紙上麵幹巴巴的“上大人,孔乙己”要留有氣脈,至少那些字是有生命的,不像是在壓在紙上的,像幹枯的血液。
一一看去,那些不知名的別號,總把那些人的性情展現了出來。“石屏子,飄蓬客,柳下散人……”我一一點著低吟著念過去,像那些磕長頭的朝聖的人,每一個字都念得很虔誠。
觀柳-石屏子
燕燕蹴上絲絛去,
二月青青遍柳條。
翠葉為誰縈瘦損,
風前一樣弄蠻腰。
對柳-飄蓬客
半簾香霧半生生,
憔悴多愁意難平。
細柳一條分酒暖,
春風何必問離情。
問柳-柳下散人
可為多情方有絮?
多情又許為卿卿?
閑愁一種隨風去,
憂否東君誤信聲?
折柳-花下君
深淺煙雨皆雲意,
濃淡芳菲夢半簾。
輕折一枝柔柳去,
且將春色膽瓶添。
夢柳-雲門山人
幽夢未醒近夕陽,
楊花細細入回廊。
而今悔認相思字,
未有雙魚更斷腸。
憶柳-伽陵先生
送人折盡日黃昏,
班馬聲中淚一痕。
自別春風憔悴損,
舊時風韻可依存。
……
“敬哥兒將那柳樹問的,可當真是無語應對了!”趙一鵬道。“若是那楊柳有話,我倒是真真想知道,那‘多情又許為卿卿?’怎樣答。”陸墨生展開了阿琿的哪一張紙,細細看著。“我喜歡花下君的詩。獨獨是那一句‘且將春色膽瓶添’,便覺得意韻無窮的。”阿琿對他旁邊的人道。“花下君”是個瘦瘦高高的人,這顯得他的長袍有些咣哩咣當的。他的眉骨微微有些高,陽光在他的眼睛上投下了淡淡的影子。他本名叫梁柳元的,阿琿後來和我說。我甚是喜歡他的折柳,依稀還能夠從字裏行間,察覺出一絲笛曲《折楊柳》的意境來。有些惆悵,有些不舍,卻有著對遠方的那一點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