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我笑道，多謝額娘。”額娘寵溺地看著我，輕輕替我摘下頭上麵戴著的簪花，收入犀奩裏麵放好。然後又拿出了篦子，輕輕為我篦著頭發。篦子通過輕觸到頭皮的時候有點蘇蘇的癢，篦了一會兒後便停了手道“你先休息一會兒，想吃什麼？額娘叫陳媽讓廚房做去。”我想了想說“想吃‘天福號’的醬肘子，還有悶爐燒鴨子，要‘便宜坊’的……嗯，再加點芥末堆，還有芥末鴨掌。”“榴兒不怕辣著麼？還有，不要掛爐鴨子？”陳媽問我。“不怕辣，我還想吃三不粘和木樨飯。最近不想吃全聚德的燒鴨子——燜爐鴨我想沾甜麵醬或者沾糖吃——還有，再來點‘信遠齋’的酸梅湯。”“好好……都依著咱們小格格的——夫人，那我這就去吩咐廚房去。”陳媽見額娘點了點頭，便又福了福身出去了。
    額娘讓我躺下，然後為我掖了掖被子，“你好好睡一覺，待會我叫你，乖……”然後她讓房裏的丫鬟吟香去放下窗子旁的湘妃竹簾兒，屋子裏的光亮頓時暗了很多。額娘輕輕拍著我，嘴裏哼念著“打花巴掌的，正月正，老太太抽煙看花燈。燒著香兒撚紙撚兒呀，茉莉茉莉花兒啊……”我隻感覺仿佛所有的戒備都放了下來，屋子裏依舊是我熟悉的香氣月麟香，讓我感到從未有過的安全。額娘輕輕拍著我，那樣輕柔，似是夢對我的低吟，我沉沉地走進了夢裏。在家中的做的夢，仿佛還是有月麟香的香氣，一絲一絲地貼近了肌膚的紋理，與自己融合。
    我睡了約莫一個時辰，額娘叫醒我的時候是午錯的時候，她笑我說我睡覺的時候臉上也全是笑意，便打趣我道：“想了什麼好吃好玩兒的，榴兒？竟然笑得那麼甜。”“還不是額娘在我身邊嘛。”我撒嬌地抱住她的袖子。“小丫頭，嘴巴上抹了蜜吧——餓不餓，廚房都備好了菜。”她捏了捏我的鼻子。“我餓了呢。”我嚷著。“好好……這就去吃去。吟香，你把那套玉色的旗裝拿來。”吟香應了一聲，便去把檀木櫃子打開，拿出用香熏好的衣服，遞給了額娘。額娘便幫我穿好，再套上縹色的對襟坎肩。讓吟香為我梳好頭，拿花茶漱過口，方去了。
    飯菜早已擺上了餐桌，阿琿是在我之後一會兒後來的。陳媽按照我的吩咐，讓廚房做了菜，還又添了一碟艾窩窩，一碟粉堆兒。吃來吃去，還是家中的菜式好，不知道是否是自小吃慣了的緣故，那一日，我吃了很多。
    那些菜式呢，就先單單說那悶爐鴨子，也就是南爐鴨。這燒鴨子走油少，鴨皮下的汁水遠遠要比全聚德得烤鴨留下得多，吃起來顯得更豐盈一些。便宜坊的鴨子就做得好些，外酥裏嫩的。我喜歡拿它沾上細糖吃，隻可惜阿琿和額娘總是嫌這吃法有些太過於甜膩了。像阿琿就喜歡要了馬蹄燒餅，然後夾著吃，又或者是直接夾著品著燒鴨子的原汁原味兒。
    再說那三不粘吧，其實也就是煎雞蛋黃兒。卻是煎得像英格蘭店裏賣的糕點，卻又是似糕非糕，似羹非羹的樣子，不粘碟子，不粘筷子，不粘牙。凝脂一般，吃過之後唇齒留香的，令我很難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