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搖了搖頭，隻沉默了道：“阿琿不要離了榴兒去。”說罷就把我的頭半枕在他的胳膊上，似是有些疲倦的樣子。阿琿見我如此，便俯身抱了我起來，我枕著阿琿的肩膀看著天上的流雲，仿佛那是最美麗的景色。二月的春日依舊有點涼，阿琿把我衣服又裹得緊了點。阿琿問我：“怎麼樣？給我講講你這兩天的事兒吧。”我將目光從遠方的天空上收回，望著阿琿的側臉，便說了永和宮的自鳴鍾和禦膳房的傳菜。阿琿笑盈盈地看著我，聽著我的講述，時而插兩句問題，我一並一一答了。邊走邊說，便到了我的屋子。奶娘陳媽和額娘正在理著我的衣服，我遂叫阿琿放我下來。隻腳一著地，便跑到額娘的懷裏。她吻了吻的額頭問我可曾想她，我點頭道：“可緊地想著呢。”然後便又往她的懷裏麵鑽。陳媽看著我的樣子便開始笑，然後說著“容格格到這兒來，小心揉皺了夫人的衣服。”額娘一邊將我的碎頭發別到後麵，一麵說，無礙無礙。
    我聽見了陳媽對我的稱呼從“韞容小姐”或是“大小姐”，改成了和夏一跳和我在紫禁城裏的“尾巴”們一樣的稱呼，不由得奇怪。“陳媽媽，你怎麼這樣叫了？”我問。“噯，咱的小格格可不知道，這消息老早就從宮裏傳出來了。”“現在又不是宣統年，都民國了，這消息還傳得那麼快？”我繼續問。“容格格可別這麼說，哪裏不是宣統年，這不是宣統七年麼？”陳媽搖了搖頭。我如此便知道了，我的陳媽的黃曆竟然還停留在前清。我不由得笑了笑，道：“哦，那就算是那是宣統七年吧。”然後便靠著額娘不再言語了。
    額娘見我倦了的樣子，便幫我換了家常衣服。我問：“阿瑪呢？”額娘幫我扣著盤扣說：“去上海了。前兒個走的，沒來得及通知你。”“哦”我咕噥了一聲，“那他什麼時候回來。我想阿瑪了。”我又加了一句。“我想想，”額娘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從北京到上海，坐火車要三四天，辦個事兒要五六天……怎麼也要十天半個月的吧，若是天氣差了些，恐怕還要再耽擱些時日呢……”額娘望了望窗外。“那阿瑪會不會從上海給我帶酒心巧克力？”我問。“小饞貓，就想著自己一個人悶得兒蜜，這可如何了得？”額娘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阿瑪，他最寵你了。什麼事兒沒給你辦到過？”
    額娘說著便來撓我，我邊笑邊翻身躲避，連連告饒，陳媽道：“夫人且饒了她罷。”雖說是求情的話，她卻是也笑得聲音斷斷續續地不成音兒。”“隻瞧了她沒譜的樣兒了，以後不定怎麼著無法無天了呢。”額娘支起身子道，“沒良心的小丫頭……”她又啐道，一麵說著一麵拉我起來。“給你試一試額娘新給你叫人打得珠花。”額娘回身去拿犀奩，紅絲絨的襯子裏麵躺著一支瑪瑙芙蓉，花蕊用珍珠穿了，煞是好看。
    額娘把珠花拿了起來，別在我的頭發上，又讓陳媽拿了鏡子一照，果然是好看的，隻是微微墜得有些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