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十九
    天若有情，天亦老。
    ——題記
    一、［落離］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夕陽穿過玻璃斜在牆壁上，冰冷的房間更顯淒涼。
    九月了，入秋了。我走到院子裏，看滿院的丁香花凋謝，落了一地的黑籽兒。冷風掀起我的長發，在風裏起舞。我緊緊了衣裙，還是會很冷。
    噢，是九月了呢，丁香花都落了。北國的秋天，應該已經很冷了吧。不知道你要怎樣度過這個季節，不知道你是不是還在恨我，真的不知道——想到這裏，我的眼淚掉下來，順著下巴沒入脖子裏，連淚水都是冰涼冰涼的。
    我抬頭看天空，紅霞漫天，夕陽再好隻是近黃昏。
    淺吟，你可知道我在想你。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淺吟，淺吟——
    我蹲下來，把頭埋進臂彎裏泣不成聲。白色的長裙散落在地上，像我的生命之花，那麼的蒼白無力。
    二、［落離］不喜歡的北京
    北京。
    兩年以前，我是不喜歡北京的。北京很大，從一個地方去另一個地方要坐很久很久的公交車，雖然北京的公交車很便宜，但並沒有因為這個給我帶來好感。北京的公交車很長很大，很多車上都沒有冷氣。夏天在北京，就像是呆在火籠裏，四處都在冒火。而且，北京沒有涼茶鋪。夏天吃燒烤，不喝涼茶隔夜就長豆子。北京，噢，不喜歡北京的理由可多了。
    喂，我說我不喜歡北京，你聽到了嗎？
    嗯。我聽到了。那你喜歡我嗎？
    喜歡，當然喜歡了。
    那我是北京人，你不會討厭我吧。
    我不討厭北京人啊，而且，我隻喜歡你。
    那好啊，我會讓你喜歡上北京的。
    兩年前的對白在猶在耳畔，風聲陣陣。淺吟，我是真的不喜歡北京喔，你看我最終還是離開了你。可是再怎麼不喜歡北京，我都不能不喜歡你。
    三、［落離］離開不是我本意
    淺吟，如果說，離開你不是我本意，你會原諒我嗎？
    又一次墜入無邊的黑暗裏，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滿目的蒼白和消毒的水的味道交替充斥我的薄弱的意識。
    醫生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無比沉重的說，落小姐，我建議你盡快手術，拖得越久越不利。
    我笑笑，醫生，謝謝你。不過請您幫我保密好麼，無論任何人問起我的病情都請不要說實情。我抓緊醫生的手，懇切的說。
    落小姐，快別這樣。我答應你，不過你也要自個兒愛惜自己的身體。醫生扶起我坐好，拍拍我的肩轉身離去。
    我拔掉輸液的針管，結賬出了醫院打車去機場。
    對不起，淺吟。我不能再陪你了。白血病，是死症。我不能拖累你，更不願你為我難過和傷心。所以，淺吟再見。我將去一個你找不到的地方，繼續思念你。
    四、［淺吟］為什麼離開我
    離兒，你不可以不喜歡北京。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你不能強迫我喜歡。
    我也是北京人，你會不喜歡我麼。
    胡說，我隻喜歡你。
    你說你隻喜歡我為什麼卻要一聲不響地離開我。你是不是也像不喜歡北京一樣不喜歡我了？我那麼努力那麼辛苦，你還是不喜歡北京，是不是你連我都不喜歡了？
    離兒，是我做的不夠好嗎？為什麼你要離開我。你究竟去了哪裏？
    五、［淺吟］遲來的化驗單
    我收到一張化驗單，一個月前陪你去醫院做的檢查報告。
    血癌晚期。
    我的腦袋頓時轟隆作響，什麼都聽不到了。
    怎麼會是這樣，怎麼會是這樣。
    離兒你說過不瞞我的，你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離開我。
    是不是你早就知道結果才不肯讓我去取化驗單而是執意讓人把它郵寄回來。
    你明明答應過我的，你說你會陪我一輩子，你怎麼可以離開我。
    六、［淺吟］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
    離兒，你到底在哪裏？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扔下我，你以為你這樣一聲不吭的走掉我就會恨你就會忘記你嗎？你怎麼可這麼傻——
    沒有人知道你在哪裏，所有的人都說不知道，所有的人都說找不著。親愛的，求求你不要這麼殘忍，好不好。
    誰說男人有淚不輕彈，那是隻因未到傷心處。看著鏡子裏胡子拉碴的自己，兩眼通紅，麵容憔悴。一拳過去，血花四濺，卻絲毫不感覺到疼痛。
    親愛的，我好想好想你。求求你，求求你別這樣對我——
    七、［落離］再看你一眼
    院子裏下了一場雨，格外的清冷。
    我從噩夢中驚醒。聲色俱厲的孟婆灌我喝下孟婆湯。
    不要，不要。我不要忘記淺吟。下輩子，下下輩子。
    貓咪睡在我的枕邊，喵嗚一聲將我喚醒。我一把摟住它，眼淚洶湧而出。
    淺吟，我不要死——
    天亮的時候，我給貓咪準備好三日的糧食。乖乖，我將離開幾日，照顧好自己。我撫摸它的頭，憐惜的說。
    見我出門，貓咪開始嗚咽。喵喵——一聲一聲叫得肝腸寸斷。
    淺吟，我怕孟婆給我喝孟婆湯，然後我就忘記你。淺吟，我不要，我不要忘記你。所以淺吟，我要回來再看你一眼，我要將你的容顏銘記在心裏，即使喝了孟婆湯我也不要忘記你。
    八、［淺吟］一千零一個願望
    已經兩個半月了，仍然沒有你的任何消息。
    我決定去許願池許願。都說人隻有在無聊和無望的時候才會相信許願，親愛的，你知道嗎？我已經快要瘋了。
    我驅車去銀行換了一千零一個硬幣，嶄新嶄新的硬幣滿滿的好大一袋子。
    一千零一個願望，我隻要找到你。
    老天，你聽到了嗎？我隻要找到我的離兒。
    親愛的，你到底在哪裏？
    九、［落離］相見難
    許願池邊好熱鬧，密密麻麻圍得水泄不通。
    快去那邊看看，聽說有一個人男人今天要許一千零一個願望呢。
    啊，那不就要一千零一枚硬幣嗎？
    是啊是啊，好癡情的男人，聽說好像許的都是同一個願望，說什麼要老天幫忙找到他心愛的人。
    嗬嗬，真是癡情的男兒。我順著人流擠過去，猛然看見許願池邊熟悉的背影。
    淺吟，她們說的癡情男人居然是你。淺吟，你好傻，為什麼不忘記我。我站在人群裏呆若木雞。
    忽然人流湧動，我終於站立不穩，一頭栽進空前的黑暗裏。
    然後我聽到有人尖叫，有人昏倒了，有人昏倒了——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小，意識越來越模糊。
    十、［淺吟］白色天使
    最後一枚硬幣被拋入水池的時候，許願池邊的人流突然亂起來。
    我聽到有人喊，有人昏倒了。然後很多人圍了過去。
    前麵有人昏倒了，好像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
    是啊是啊，漂亮得像個天使。白色的衣服白色的裙子，很純潔，隻是臉也很蒼白。
    白色——
    我撥開人群往裏擠去。
    落離安靜地躺在地上，沒有人觸碰她。一些小女孩蹲在離她一米的圈外。
    我衝過去，抱起地上的人兒，對周圍的冷漠的觀看的人們吼：為什麼不叫救護車！
    已經打電話叫了。一個小女孩站起來，看著我心疼的說。
    謝謝你。人群自動分開，讓出一條寬敞的路。
    我的傻離兒，我應該早一點找到你的。我的眼淚不受控製地滾下來，親愛的，你總算讓我找到你了。
    十一、［淺吟］九千九百九十九
    請問你是病人家屬嗎？醫生從急診室裏匆忙出來，神色凝重。
    我是。我慌忙從椅子上站起來。
    落小姐的情況很危險，需要馬上動手術。成功的機率隻有兩成。
    嗯。我知道了。
    離兒的手術持續了七個小時。手術室滅的那一刻我的精神極度緊張，醫生摘下口罩，我極其恐慌的盯著他的嘴巴。
    目前手術是成功。但病人現在仍在昏迷當中，如果在12小時之內醒不過來，必須進行第二次手術。
    謝謝。我激動的差點發不出聲。
    親愛的，醫生說你要在12個小時裏醒過來，不然還得進行第二次手術。現在已經過了十個小時了，你為什麼還不醒過來。
    你還記得嗎，你曾經對說我，淺吟你知道麼，每次我等你等得很辛苦的時候我就從一數到九千九百九十九，結果每次還沒數完你就來了。親愛的，我都數了好幾千萬個九千九百九十九了，你怎麼還不醒過來呢。
    十二、［落離］再相見
    孟婆，求求你，我不要喝湯。
    來了這裏的人要投胎就必須喝三碗，孟婆端著黑黑的藥汁慢慢逼近。
    不要，不要——
    我往後退，突然失足從橋下掉下去，跌進無邊的深淵裏。耳邊是呼呼的風聲，黑暗裏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叫我。
    是淺吟。
    親愛的，你睜開眼睛好不好，睜開眼看看我，求求你，求求你醒過來——
    我的淺吟，我怎麼可以讓你這麼難過。淺吟對不起，都是我不好。眼淚在風裏滑落，我睜開眼睛，突然看見一片亮光。
    原來我還沒有死。淺吟坐在我的前麵，眼睛布滿血絲，胡子拉碴的像個大叔。我的心好疼好疼，親愛的，對不起。我伸出手，撫向他的臉。
    一滴眼淚滑下來，落在我的掌心裏，滾燙滾燙。
    淺吟，我終於再看到你了。
    我的眼淚奪眶而出，冰涼冰涼，順著太陽穴沒進枕頭裏。
    十三、［落離］謹記你容顏
    親愛的，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吧。你從醒過來到現就沒合過眼了。好好休息才能早早出院，醫生說了，你的病情在慢慢穩定。你乖乖休息好麼，我一直都在這裏。淺吟將我的手握在掌心，另一隻手撫上我的額頭，神色溫柔的像不真實。
    我無限貪婪地看著這張我日夜思念的臉，我的淺吟，你可知道，我好害怕，我害怕自己閉上眼睛就再也醒不過來。孟婆總是跑進我的夢裏來，逼我喝下孟婆湯。我不要，我不要——我要我即使喝了孟婆湯也要記得你的容顏。
    我不要睡覺，不睡覺就不會做夢，這樣孟婆就不能跑進我的夢裏來逼我喝湯。淺吟，讓我謹記你容顏。
    淺吟，我已經好久沒看到你了，讓我多看看你。我淡淡微笑，愈加貪戀的看著床邊一心一意守護我的男人。
    十四、［淺吟］我的天使
    離兒不肯睡覺，醒來以後就一直這樣很專注地看著我。
    這樣的離兒讓我很不安，醫生說病人要多休息才會複原的快。而且現在她的病情還處在不穩定期間，更加需要好好休息。
    親愛的，好好睡一覺，休息好了才能盡快出院。等你出院了，我們就結婚好不好，我已經把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了，現在隻差你這個漂亮的新娘子了。所以，你要趕快好起來。
    淺吟，我現在一點都不漂亮了。
    誰說的，你一直都很漂亮。還記得那天在許願池邊麼，好多人都說你像極了純潔的天使。親愛的，你就是我的天使。
    十五、［淺吟］睡美人
    淺吟，我有些困了。如果我不小心睡著了你一定要叫醒我好嗎？無論用什麼方式，你一定一定要把我弄醒。離兒半睜著眼，焦急地看著我說。
    嗯。你是該好好休息了。等你睡飽了我就叫你起床，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要你一直陪著我說話，我不要睡覺。
    嗯嗯。乖，我陪你，一直都陪你。
    離兒終於睡著了。她睡得那麼安穩，好像古世紀童話故事裏的睡美人。
    傳說中的睡美人是被王子吻醒的，我俯下身，在她光潔的額頭落下輕輕一吻，如蝴蝶般輕盈。
    我的天使，好夢。
    十六、［淺吟］天使離去
    我靜靜的看著她的臉，突然刺耳警報聲響起，離兒出現了異常。醫生護士衝了進來，把我撥到一邊，我踉蹌的後退了兩步，身子靠在牆壁上，腦中一片空白。看著醫生護士手忙腳亂的搶救，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離兒你真的就要這麼丟下我麼。
    醫生和護士終於不再那麼忙亂了，他們開始收拾儀器。一些事情還是發生了…
    帶眼鏡的醫生慢慢的走到我跟前，惋惜的說，我們盡力了。
    一股無名的怒火在心中躥升，我很想把這個醫生暴打一頓。可是他們確實盡力了…
    親愛的，我們的承諾呢？我們的未來呢？你讓我叫你醒來，我叫了這麼多聲你都沒有聽到嗎？我知道你一定聽到了，乖，不要賴床了！起來，你起來啊…起來好不好——
    離兒安靜地躺在病床上，像睡著了那般，那麼安詳。
    我的天使，你就這麼離開我了麼——
    十七、［落離］淺吟
    淺吟，孟婆又來了。可是我已經不怕她了，這一回，我已將你的容顏深深印在靈魂裏。
    淺吟，我要走了。在天國，我會繼續思念你的。你一定要好好的——
    淺吟，如果你想我了，記得抬頭看天。天空裏，會有我的笑容。
    淺吟——
    十八、［淺吟］離兒
    清明時候雨紛紛，我抱一束白色桔梗來看你。
    親愛的，你在天國還好嗎？
    我抬起頭，雨點絲絲飄灑下來，我不禁濕了眼眶，是不是連天都覺得太殘忍。
    風中傳來思念的味道，親愛的，是你在想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