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場煙火,一場離人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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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若十九
點墨,成歌。
一曲離人亂。
終成殤。
——題記
【倦鳥欲歸巢。】
我想我是累了。有一下沒一下的扒著碗裏的飯粒,眼睛酸澀,水霧朦朧。
我說,倦了,累了,膩了。
你抬頭,銳利的眸子緊緊鎖住我的臉。盡管我的臉一直向著門口,不曾扭過去看你一眼。餘光告訴我,你的表情,有些陰霾。
然後,你緩緩的開口。一字一句,像冰冷的手,無情的揭起我剛剛結好的血痂。刺啦一聲,血肉模糊。鮮紅的血液順著傷口浸染每一寸肌膚,我聞著淡淡的血腥味,感受著它們歡快地滑過皮膚的冰涼觸感。左邊的心房,被無形的手,扯得生疼生疼。
我站起來,走向陽台。
我不想聽,我不喜歡聽,我不愛聽。我倚著牆,搖頭抗議。
你還在說,滔滔不絕。
血,不停的流。直至整個屋子被濃濃的血腥充斥。
你終於停下來。
我捂著痛到快要窒息的心髒,回了房間。
【逃避終無路。】
你說逃避是不對的,人不能逃避一輩子。
我也知道我不能逃避一輩子,可是我不敢麵對。
你說我依然沒有麵對的勇氣。
是的,我承認。我不像外表那麼堅強,我的內心其實很脆弱。所以,你不能要求我表裏如一,內堅外強。
遲早都是要麵對的,隻是我們一直在逃避而已。
我終於咆哮,不要再說了。
你還在說,其實我也不想說這些,但我卻忍不住要說。
我真不想聽,我不愛聽,你哪天跟我說都沒關係,別在我要回去的時候跟我說這些。我不想聽。
好吧,既然這樣,當我什麼都沒說。
我知道我不該牽著你。我本就不應該再從北京回來,不應該再拉扯著你。我知道我很不好,我是個不好的人。你不用再強調了。我知道我會遭雷劈的。
你總是喜歡這樣去曲解我的意思,你若不好,我怎會這麼死心塌地?
我喜歡曲解。然後再聽你解釋,這樣我會舒服很多。我想,我是瘋掉了。
我從來不吝嗇對你解釋什麼,因為於我來說,你需要我的解釋,說明你還會在乎我。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明明我有想過,好好相處,即使我不嫁給你,至少也不要有爭吵。可為什麼事情發展到這種變態的樣子。
我們是什麼關係?親人?情侶?都不是。
我住在這個屋子的樓上,你住在這個屋子的樓下。我們每天都會見麵,我們一起吃飯,我們各自上各自的班。僅此而已。飯後,我的世界是樓上。除了喝水,我幾乎不下樓。
你說我搬到這個屋子裏之後,我們越走越遠。
我沒有。我隻是一直保持著原來的距離。我說。
是的,我一直對你保持著距離。我有嚐試著過去接受,可我發現我仍然接受不了。或許從看見你的第一眼,就注定是這樣的結果。我有努力過,但是結果不是你想要的。
所以,我一直在逃避。
【無休止的爭吵。】
我從北京回來,已是三月有餘。
可我卻感覺過了三年那般長。
我不敢說度日如年,可我確確實實像是在這裏生活了好幾年一樣。
你說你也有這樣的感覺。
是什麼,讓原本美好的生活變得麵目全非?
每次看到你那張陰霾的臉上寫滿憂鬱,我的心就無法明朗。我問你為何不高興,你隻說沒事。我問是不是與我有關,你說幾乎都是因為我。雖然我也知道是因為我,但我親耳聽見你說出來又是另一番感受。
我也不高興。是的,我很不高興。起先就說好了的,你喜歡我可以,但你不能要求我也去喜歡你。你喜歡我隻是你的事,我喜歡不喜歡你是我的事,你無權幹涉。就像我不能要求你不要喜歡我一樣。
你對我軟硬兼施。一會對我極好,一會又瘋狂的跟我吵架。雖然你總說吵架的原因就是我不喜歡你,我不接受你。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喜歡一個人不需要理由,同樣,不喜歡一個人也是沒有理由的。
我不喜歡你,但並不代表我討厭你。我真的有努力過,我有嚐試過。可結果不是你想要的。
我想我們終生都會記得那一次爭吵,它在我心裏留下了很深很深的陰影。那一次我的怒火被完全點燃,然後把你也引爆了。我們兩個就差一點要在屋子裏打起來。
你站在我麵前對我咆哮,問我憑什麼對你發火。我冷冷的漠視你,心裏在大聲呐喊“你憑什麼管我這麼多!”你像一頭暴怒的獅子,我的眼神越來越冷。
我不是你的女朋友,你也不是我的什麼人。你這樣管著我,算什麼。
我是打算搬出去的。因為我覺得你簡直不可理喻,你已經瘋掉了。而我,也快要被你弄瘋掉了。
再這樣下去,我們都得進瘋人院。
【習慣是可怕的。】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我本以為自那次激烈的爭吵之後,我們會形如陌路。事情的發展令我自己都覺得不可以思議。
冷了兩天之後,一切照常。在其他人的眼裏,我們和好如初。
其實不是這樣的,你我心知肚明。
除了喂狗,你會自覺的不上樓了。
我除了吃飯喝水,基本也不會下樓了。
我們的話,更少了。
習慣,習慣真是個討厭的東西。
習慣了之後,就依賴了。我是個依賴性很強的人,我又懶到了極至。於是,你不在家的時候,我隻能啃餅幹吃泡麵。有時候過了點,我就幹脆不吃了。
我承認,我是可恥的。我給不了你想要的,又死死的霸占著你的好。
我真的很討厭我自己,想放了你,卻又害怕失了你沒人會再對我這麼好。
我是卑鄙無恥的,我自己都有些看不起我自己了。
我會遭雷劈的。雖然你不許我這麼說我自己,但我知道,我是真的會遭報應的。
【自作孽,不可活。】
看吧,我真的遭報應了。
電腦無端端不能開機了。你搗鼓了好久,它也未再亮起來。將那堆殘骸收起來,霸占了你的筆記本。我的心卻開心不起來,因為我最寶貝的電腦終於死了,它陪了我三年。寂寞又漫長的三年。
緊接著,我們養的狗在樓下的拐角處被車子撞得血肉模糊。你說它哀怨的叫了一聲,然後死去了。
造孽啊,我。
是我太過分了,是我太任性了,是我太冷血太無情了。
是我不好。
我辭職了,這屋子裏所有的人都得去上班。兩層樓,空蕩蕩的。恐懼再一次席卷而來,我怕極了。
這時我才想起,原來養狗是因為我害怕。不是寂寞不是孤單,隻是因為害怕。然而,因為我的害怕,我害死了念念。這隻黑色的小泰迪本來可以活很長時間的,可惜才短短三個月,它就死了。死的時候,它一定很痛苦。我想它是恨我的。
我越來越害怕,偌大一個屋子,我連自己的房門都敢不出。一丁點聲響,都足夠讓我害怕到毛骨悚然。我怕念念從黑暗裏竄出來咬我的臉,我怕,怕極了。
自作孽,不可活。
【放生。】
我想放生,剪了線,斷了念。
我們這樣下去,遲早是要出問題的。你看,兩個人,不倫不類的。天天生活在一起,卻又什麼都不是。朝夕相對,形影單隻。
我一味的接受你的好,卻不給你想要的一丁點。我是個殘忍又自私的人,冷漠又無情。
你說我在你麵前很放肆很囂張。你說這話的時候,我在笑。笑到眼淚都要掉出來了。你知道麼,也隻有在你的麵前,我才會這麼無恥這麼放肆。因為你會替我收拾一地殘局,你一直站在我的身後,為我的任性埋單。
此刻,我很想哭。內疚極了。
一路走來,除了對不起父母,其次,就是負了你。這輩子,我對每個人,都可以很好。唯獨對你,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苛刻。雞蛋裏挑骨頭,總覺事事不如我意。驕縱跋扈,在你麵前,我把它演繹得淋漓盡致。
我算什麼,我什麼也不是。我憑什麼對你指手畫腳!
你說我在踐踏你的感情。我一直否認,可我做出來的每一件事情無不嘲諷。
就連她們,都恨不得跳出來抽我兩耳光。
我笑得眼淚四濺。不是我要踐踏,是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我無法喜歡上你。
這到底是為什麼,如果是宿命,又為何要相識?
我,也很痛苦。
不如,放生了你。
或許,這才是唯一的出口。
【自難忘。】
我說我倦了,累了,厭了。
我說我想回家。
我說我想我娘了。
你說,回去看看吧。
你讓我把筆記本帶上,我笑著說如果我不會回來了怎麼辦,你說如果我不回來就當是送給我最後的禮物。
一滴眼淚啪的掉在手背上,灼得皮膚好疼。
我曾經笑著對你說要將你的筆記本占為己有,你也笑著說如果我把你筆記本占為己有,你就把我占為己有。我笑得沒心沒肺,我說你敢。其實我知道,你不會。就像現在,你說讓我帶本子回家。如果我不回來了,本子就是我的了。
可是,我不要。如你所言,最後的禮物。
我翻開抽屜。發夾、MP4、相機。隻要是我想要的,你都買給我。
我說我想做一個優雅的女人,然後你就給我鋪路。
你一直都在培養我,你從不吝嗇教我許多知識,你把最好的都給我。可我,什麼也給不了你。
除了在廚房對著你叫囂,除了埋怨,除冷漠,我什麼也沒給你。
我會遭雷劈的。我不止一次,這麼說。
我是真的會遭雷劈的。你總問為什麼,我說我對你這麼不好,我一定會被雷劈死的。
你說你是心甘情願的。這句話像一記悶雷,砸在胸口,疼痛是無法言喻的。
我又怎會不知道你的心思,我寧可你恨我怨我怪我。可是你不會。
你說若我不再回來,你就當這是一場夢,然後忘記我。
我笑著說,即使我走到天涯海角,我想我是忘不掉你了。這是一場,不是噩夢。
選擇,你左,我右。還會再見麵嗎?
眼淚洗刷我的臉龐,你說你已經哭過了。
我來不及擦,它們順著嘴唇流進嘴巴裏,好鹹。
【離開。】
終於要走了。
機場。不再有你相送。我拎著小巧的箱子,一步一回頭。偌到的機場裏,人們來來回回。這一次,我終於看不到你熟悉的身影。
換登機牌的時候,我突然記起,身分證在另一個包包裏。此刻,它應該掛在我房裏的牆壁上。
我給你打電話,響了好久,都沒有人接。是的,昨晚就說好了的,不相送。現在,你自然是不會接我的電話了。
看來,這身分證隻能我自己回去拿了。看看表,離登機還有一個半小時。打車回去取,還得來得及的。
我出了機場,攔了輛的士。我對司機說,請用最快的速度,我趕回來登機。
司機是年輕的小夥子,他賣力的踩著油門,我忘記給自己係安全帶。
路過高架橋的時候,小夥子慌亂的打著方向盤,緊接著就是一個急刹車。我眼前一花,身體被重重的飛了出去。
全身劇痛無比。
這一刻我終於明白,你所謂的可怕的夢,成了事實。
你說你夢到我生不如死的樣子,是這樣子嗎?
還好,你沒有親眼看到。我想笑,卻沒了力氣。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