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寒陽，你怎看待？”
    “屬下不敢妄自評論。”寒陽拱手。
    莫天龍卻把密保遞去，搖了搖桌上的茶水，說：“但說無妨。本宮的直係下屬，要是沒要點果斷的判斷力，也不配再作此高位。”輕抿一口茶水，莫天龍道：“茶涼了。來人，把茶撤下去，重新泡一壺來。若無傳人進來，不得擅自進來。”
    “是。”宮女撤了茶，殿內隻剩下兩個人。
    寒陽想了一會，才慎言道：“殿下，午城處於漢戎共存狀態隻是權宜，不可長久。三皇子也不是傻子，自然知曉備雅尼不會善罷甘休。午城前頭還有景川，對大文來說同樣是很重要的，屬下想，三皇子手握三十萬大軍，在人數上已隱隱有超越備雅尼的樣子。備雅尼援軍定然會很快趕去，我軍必須在此之前再給他們重重一擊。三皇子應該會在景川前攻城，景川若破，便再無瓶頸。備雅尼大軍主帥受傷，軍心必然有所動搖，我軍若乘機破竹，備雅尼軍心瓦解，就算援軍到了，也不能與大文那些士氣高昂的將士們向抗。而城中戎人不過都是百姓，官府好吃好喝待著，讓他們感覺大文官府仁慈，自然也就放鬆了警惕。等把景川攻下，再將其全部滅口。大文國土完整，也就八九不離十了。”
    莫天龍一直閉目聽著，等寒陽有條不紊地說完，他才淡淡睜開眼睛，眼角有隱隱激賞。不過莫天龍還是毫不留情地批判：“你分析得的確有道理，三弟也似乎隻有這一條路可走。但是你可考慮周全了？既然你能想得到，備雅尼將領古睿也不是吃素的，他便想不到這些？他們的狼子野心是我們不可思索的，你怎知備雅尼會因為午城中的戎人被殺而警惕不敢再侵犯大文？有一招叫做欲擒故縱，想以古睿智慧，他們必然會使這招。而三弟更不會上當，雖本宮不知他會如何行動，但他一定能化險為夷。不過……”莫天龍冷冷一笑，“本宮可不打算讓三弟在新軍中樹立權威。……話可帶到？”
    “以帶到，莫公主必能辦好。”
    “說得太早了，她幾年蟄伏，三弟雖寵她、溺她，卻未必信她。看她手段吧。”莫天龍輕輕一笑，拿手指在燭火中飛快橫切一過，“皇權之路，隻我獨行，欲並肩或超者，惟有殺矣！”
    寒陽單膝跪下，誠懇地說：“殿下是龍子，恍有一日，必能成龍。”
    “嗬。哦對了，本宮讓你查的人，可知底細了？”
    “屬下無能，隻知曉他是孤兒，永啟三年被人收養，在洛楓官方辦了身份文牒，年約雙十。”
    “……”莫天龍無奈了，“……寒陽，若能在官府輕易查到，何須如此費勁？算了，你不擅長這些，又剛剛接管，難免力不從心，再學學吧。還有，讓賀樓程岩來宮裏，就說，許久不見，請其宮中一聚。莫要驚動人。”
    “是。”寒陽領命而去。
    莫天龍昂首，看著寒陽的身影越走越遠，漸漸消失在遲暮中，再也尋不見。
    他笑了笑，輕而冷。
    是的，皇權之路，隻他獨行，欲並肩或超者，惟有殺矣。但是，也要看他殺不殺得了。
    “參見太子殿下！”賀樓程岩已到。看得出他是匆忙趕來的，玉冠還未帶好，想必不知太子因何匆忙召見？
    “免禮請起。”莫天龍從玉案前起身，“賀樓，這邊說話。”他指向丹落閣。
    大殿左側的丹落閣是個談話的好地方，清淨，沒有人會去打攪。
    步入丹落閣，莫天龍端起茶壺，親自給賀樓程岩倒了一杯茶。賀樓程岩捧著茶杯，一臉的受寵若驚，因為太子殿下待人一直冷冰冰的，幾乎沒有為人端過茶倒過水，他受如此待遇，自然知曉了此次前來、此番談話的重要性。
    賀樓程岩小心翼翼道：“不知殿下夜招草民所為何事？”
    “賀樓，你我之間還要那麼疏離麼？”莫天龍微笑，“我記得小時候你喜歡叫我……大龍。現在我雖被封為太子，而你又未考功名，難道感情便要生疏？”
    賀樓程岩暗暗苦笑，他自是要考功名的，而莫天龍有朝一日也是要當皇帝的，屆時一為臣，一為君，要怎麼親近的了麼！再說現在兩人的身份也是天壤之別，太子如此示好，難道真想從他口中得到什麼？若他說了，不就必然成為太子一黨麼？
    但莫天龍都這麼說了，賀樓程岩也不敢不搭理：“是……大龍。”這種俗名字，他都有點羞於承認是他幼時起的了，“大龍，你……找我，有什麼事麼？”眨眼間，語氣變化的翻天覆地。
    “那我也就不多囉嗦了。我記得你小時，在前任柳丞相府裏住過一段時間？”
    “是。家父臨終前將我托付柳叔父照料，之後才得以認識殿下。”賀樓程岩答道。
    莫天龍坐下，笑道：“那好。你剛入府時是永啟二年？”
    賀樓程岩想了想：“是的。殿下問這個……”
    燭火突然無風自動了下。這點小事似乎不應該引起談話中的兩人絲毫注意，但莫天龍的眼神若有若無地飄了過來，仿佛寒冰一般陰冷。燭火便再也沒有動過，像是凝固了。
    莫天龍知道此番談話不能繼續了。
    “沒什麼，隻是隨便問問罷了。本宮倒覺得累了，想必這時候招先生來，先生也會覺得煩，先生回去吧。”
    “不敢不敢。那……草民告退。”賀樓程岩一時間有點“二丈和尚”了，可是有不敢多問，隻好告退回家再琢磨琢磨莫天龍那番話了。剛才燭火無顧顫動，他自是明白談話不能繼續，反而殿下有的忙呢。
    莫天龍麵色有些鐵青。雖然知道自己宮裏會有細作，但是就剛剛有人能聽他們那番話來說，對手已經深入到自己的親信中。親信中有細作可不是小事，那些都是他所信任的人！
    他本想把請親信都找來細細審問，但轉念一想，不如把這件事交予寒陽，也算曆練曆練他？
    想著，無聲笑了。
    賀樓程岩坐在自家庭院中，迎著清風皓月，滿天繁星，心裏卻沒有隨美景而感到一絲舒展。
    他皺著眉頭，一直在思索永啟二年發生的事。究竟是什麼事值得將他夜招入宮，且是秘密入宮？
    究竟為什麼要招他入宮而不是別人，難道發生的事隻有他知曉不成？
    賀樓程岩的心思何等敏捷，才一會兒一連串的可能他都想得差不多了。
    永啟二年，永啟二年……
    “永啟二年？我府中之事？”柳無機蹙眉，莫天龍夜招賀樓入宮，就是想問問永啟二年的事情？難道……嗬嗬，他察覺了什麼？就算察覺，也沒什麼能阻礙他的地方，那麼，他想做什麼？
    柳無機給鴿子喂了點食物，將它關進籠子。又坐著發了一會呆，然後才換身衣服，向洛羽客棧走去。
    他必須要趕在水梅杳離開之前告知她，以防一二。
    永啟二年，柳府曾走過水，火勢控製住後，柳妻木氏、木氏之子、奶娘三人未能脫險。但那是真的燒死了麼？柳無機不信，一點也不相信。
    那麼沒死之後呢？人會跑到哪裏去？
    深夜，淺淺地掛在草叢中的露水被人濺落，消失不見。
    “小姐，你再挺挺，再走幾裏就到一個小鎮了。”佳宜扶著季水墨，緩步向前。
    季水墨有些歉疚道：“你也累了吧？難為你還要扶著我……要不，我們就在這兒找個幹淨地方，先歇下。如何？”
    “好，我聽小姐的。你先坐這兒，我去找些幹草來。”
    “嗯，快點回來啊~”
    佳宜走了，季水墨想了想，找來了附近的柴火，從包袱裏翻出火折子，點燃柴火後，她把幹糧拿出來，在火上烤了烤，從幹糧上發出一陣香味。
    季水墨輕輕笑了，幹糧烤了烤，變得軟軟的，一下子從難以下咽變成美味佳肴。
    佳宜找了幹草來，在地上鋪好，才和季水墨一起吃起來。
    吃吃笑笑，倒也不覺得怎麼不舒適和勞累了。
    或許就因為沒有繼續向鄰縣行去，讓她與林無塵錯了開來，然後後悔不及。
    命運真愛開玩笑，可是，一點也不好笑。
    抱歉啊親們，暑假了，網連上了，但網絡不好用，連城老上不上……好吧對不住很久沒更新~【臉紅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