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 又一年春夏 正文卷二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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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盈鳥紙鳶雙影飛,深院草翠鎖紅袖。
青青叢叢,綠草橫生,點點紅俏的花朵散落在綠色中,為春天添上一份色彩。幾顆桃樹斜斜倚在青石邊上,盛開的花苞綻放出夢幻一般的粉色。冷香繞鼻,迷亂而層疊的桃粉映滿天空,揮灑春天的柔軟與溫情。
太陽留下虛情的暖和,春燕劃過假意的風景,一切都是那麼平和讓人不覺沉迷。隻是在一派春意頗濃,安和靜謐的陽光下,就在周府這小小的地方,卻隱著凶波暗湧,詭詐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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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宜姐姐,你的纓絡真好看,價值不菲吧?”
“是吧。這個纓絡是我娘留給我的,我一直戴在身邊。”
“能拿下來給我看看麼?”
“好啊。”
“我真是愛不釋手了呢,姐姐,我明日還你好嗎?”
“當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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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你上次要把我的纓絡拿去看,現在可以還了吧?”
“什麼纓絡啊?我怎麼不知道?”
“你……就是鑲了玉珠的那個呀!你說今日還給我的。”
“哦,我想起來了。佳宜姐姐真不好意思,靜二姨娘看著那纓絡不錯便要了去,姐姐啊,二姨娘我們不敢得罪,所以呀……”
“你怎麼能這樣纓絡對我來說很重要!那是我娘的遺物!”
“不就一件飾物?死物而已嘛……怎麼急成那樣?再說,要是真的很貴重,你幹嘛給我看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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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奴婢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拿到了纓絡。請您看看。”周春水白皙的手裏安靜地躺著一個玉珠纓絡。那纓絡做工精細,玉珠涼薄晶瑩,綠光盈盈,戴在身上更添一份亮麗。
靜姨娘看了看,握在手裏把玩了一翻,輕輕笑道:“真是個好東西,我都有些愛不釋手了。嗬嗬,佳宜那丫頭帶上這纓絡,會更美上幾分吧?可惜,可惜,我偏叫她和她主子栽在這條纓絡上。”
“春水,一會兒你把這包粉乘人不注意撒到老爺的茶裏,務必讓老爺在天黑之前喝了茶。”靜秋從衣袖裏掏出一袋粉末遞給春水。
春水在一旁,沒有接。她張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是不一會兒又閉上嘴。張張合合的令靜秋有些心煩:“春水,你有什麼話要說?要說盡早,我可沒有多餘的時間陪你耗!”
“恕奴婢直言。”周春水頭埋得低低的,“佳宜妹妹和少夫人並沒有勾引老爺,也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姨娘和夫人為什麼要將她們趕出去?”
“哦,你說這個呀——”靜秋笑得嫵媚,長長的指甲劃過梨花木的桌子上,留下刺啦刺啦的聲音,“這你就不懂了吧?”
她放下粉末包,站起來,漫步走向春水,潤潤的指甲雖然修剪得體,經過剛剛那一磨,也顯得有些尖銳。她用指甲挑起春水的下巴,對著春水的臉嘖嘖稱歎:“瞧這眉,瞧這目,長的倒是端莊清秀,可這雙常年勞動的手啊,顯得有些粗糙了呐。再瞧這胸,瞧這臀,該凸的不凸,瘦弱的像隻有一把骨頭。哎呀呀,臉紅個什麼勁?這兒又沒有男人。”
靜秋鬆開手,春水下巴上留下一道長長的印痕。春水翹紅著臉,似羞似怒,卻也不好發作,隻得暗暗咒罵靜秋。
靜秋坐回寬大的椅子上,淡淡道:“你不要不服,看看佳宜,看看季水墨,一個有小家碧玉、身姿又繚繞,一個臉上雖有疤痕,但氣質若蘭、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你和她們一相比較,隻怕也不敢不服了吧?”
春水還沒有表達任何情緒,隨即就聽到靜秋毫無波折的聲音響起,聲音清而淡,隨之而來的,卻是狠與毒。
“你若是有她們一樣優點,那麼被趕出家門的,就是你。要怪,就隻能怪自己命賤。你可明白?”
“奴婢該死。”春水連忙跪下。
靜秋看也不看她:“記住,以後不要再問主子這樣的問題。你隻需要去做,不需要知道為什麼!”
輕風吹動屋裏的珠簾,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仿佛在嘲笑,嘲笑春水此時的狼狽。春水被訓斥一翻,想哭,眼淚已經一湧而上,卻不能哭,委委屈屈地跪著,隱隱有抽抽嗒嗒的聲音。
靜秋見她那摸樣,一時心也有些軟。
不由放柔了聲音:“好了,不過是說了你幾句,又不是打你。喏,拿著這包粉末,按照我說的去做吧。”
“……是。”春水抹抹眼淚,接過那小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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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山怪石,亭閣春水。鳥語花香,風清日麗。
一切在靜與動間搖曳,構造了一副美麗的春景。
涼亭中,男子閉目輕捧茶水,難得有閑情雅致來此小憩。
他卻忽然睜開了眼睛。
“何事?”
“前方戰事最新情報。”寒陽畢恭畢敬道。
“說。”
“是。二皇子偷襲備雅尼大軍成功,已經奪回午城主權。”
“奪回午城主權?嗬,也不過如此。對了,二皇弟身邊有一位新將領叫什麼來著?”
“水淩霄。”
莫天龍淡淡笑了,“水淩霄?姓水啊……他是哪裏人?”
“洛楓人士。”
“他的祖籍?”
“這……尚不明確。”
“哦?”莫天龍眼神閃了閃,事情變得有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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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幾天,幾乎全國的百姓都知道二皇子奪回了寶地。
二皇子與一名新提拔上來的將領找到一條通往午城的地道,偷襲了備雅尼大軍,砍掉備雅尼大帥一條胳膊,也就是備雅尼大王子,備雅燎可•;軒南的胳膊。備雅尼攝政公主大怒,不料二皇子放出話:勸你們後退,若再不退出午城,這一次留下的是你們大王子的手臂,下一次,可指不定是什麼了。
攝政公主氣煞,卻因為忌憚那句狂話的威力不敢輕舉妄動,隻得無奈讓出午城主權。主權雖然到手,但午城卻處在漢戎共存的狀態。隨處可見野蠻的備雅尼人和維諾的中原人,矛盾也是無處不在。也幸好主權在手,量那些蠻漢子不敢怎麼樣。
保住午城,他們這些老百姓也安心了。
不過百姓的是安心了,莫天羽可一點也不安心。
攝政公主野心勃勃,定然不會就此了罷。她若是知道了大文耍的那點花招,不出三日,她就能找到大條地道,如法炮製地攻打大文。以備雅尼攝政公主的手腕和智慧,若是不加以製止,她一定會在短時間內引發一場惡戰。雖然她不一定會贏,但大文軍隊一定會受損不少。備雅尼軍人不訓、好鬥、不怕死、一有戰爭就興奮得不得了,而反觀大文軍人,家裏還有牽掛的人占到一半有餘,大多是新軍,空有一身蠻力,卻對那些冷兵器不熟悉,所以戰鬥力是不行的。如果硬拚,損失的最多的還是自己。再說,大文此次派來的軍隊在數量上,並不能占上什麼優勢。
所以,要下手,還是要把握住現在。大文新派來的軍隊備雅尼還不熟悉,要趁這個機會,在攝政公主還沒有察覺一切的短時間內,毀掉她的兩個得力將領,她派來輔助哥哥作戰的左膀右臂。
完舒氏•;阿尼爾丹和玉輔氏•;古睿。
完舒氏性情暴躁,幾乎就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玉輔氏深沉老練,但是唯一的缺點就是喜好美色。
哎,想想就頭痛。
隨口問一句:“水將軍呢?”
隻見小兵眼神奇怪,唯唯諾諾半天說不清楚。
莫天羽抬頭一見他那摸樣,不禁有些好奇:“怎麼了?水將軍那邊出了事麼?你但說無妨。”
“水將軍被長公主纏了一天都沒脫身……”
“……”
咳咳。好驚悚。
憐鳳那孩子也太牛了吧。
呃……
其實,好像……水淩霄回來還沒有好好睡上一覺就被憐鳳纏上了吧。
說曹操曹操到。
心裏還沒排腹完,就看見水淩霄一把衝進來,那速度,實著把莫天羽嚇了一跳。
“兄弟,躲個則……”話還沒聽清楚,水淩霄便躲進莫天羽桌子底下。
嘛……平時氣質高貴冷淡素雅的水淩霄躲在小小的桌子底下,那姿勢的確叫人不敢恭維……特別是在他眼睛還冒著血絲的情況下。
莫天羽還沒弄清楚狀況,莫憐鳳便一陣旋風似的衝了進來。
“羽哥哥,你有沒有看見淩霄哥哥?”莫憐鳳二話不說直入主題。
不得不說莫憐鳳打扮的真的很美麗,把嫻雅靈巧完美的糅合在一起。盤雲鬢高貴典雅,細碎珠釵滿天星似的散在頭發上,散下來的一些青絲也是亮麗柔順。雪絨襦裙也精致地繡上了點點碎花,有一種繚亂的美麗感,下擺則繡著一大朵菡萏,那般逼真,仿佛真的聞到了淡淡清香。
“淩霄?沒有啊。不過憐鳳,你打扮這麼漂亮是要做什麼呀?”莫天羽眼神有些不懷好意。
“要……要你管!”莫憐鳳似乎有些臉紅,手指不停地攪著衣袖,“別扯開話題,淩霄哥哥真的不在?”
莫天羽笑道,“瞧你那急樣。真的不在,難不成你連哥哥的話都不信?要是不信的話你搜吧。”
“啊……”莫憐鳳有些失望,她當然不會真的搜哥哥的營帳,隻好垂頭喪氣地走了,轉頭的時候嘴裏還嘟囔著:“是我眼花了麼,明明看見淩霄哥哥進來的嘛……”
等莫憐鳳走了出去,且腳步遠了,水淩霄才大口大口喘氣從桌子下爬起來。他抓著茶壺便倒水,也不管水是涼的、姿勢是狼狽的。
他咕嚕嚕喝完水,抬頭卻對上莫天羽較有興趣的眼神:“淩霄,你小子好本事啊,看樣子等戰事結束的時候,本皇子就能喝上喜酒了呀。”
“在下不知二皇子在說什麼。”水淩霄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別裝蒜了。看憐鳳那副模樣,本皇子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在下真的不知您在說什麼。”
“切,小樣。”莫天羽撇撇嘴,“憐鳳喜歡你,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別告訴本皇子你不知道。”
“在下高攀不上公主。”水淩霄道。
“你還裝傻啊你。”莫天羽笑著搗搗水淩霄,“咱們都快成一家人了,還‘在下’的叫啊?剛剛不知是誰喊本皇子……哦不,誰喊我‘兄弟’的?”
“呃……我不喜歡公主。”
“啊?你不喜歡她啊?”莫天羽有些呆掉了。
水淩霄無奈地攤攤手:“真的不喜歡。”他眼裏的血絲也愈來愈重,有些昏昏欲睡的樣子。
不過莫天羽沒有看出來,他飛快地轉動腦筋,道:“難不成,你已經有心上人了?誰啊,要不要我幫你把她弄到手……”
此時,莫天羽就真的像水淩霄兄弟一樣,沒有拘束,沒有禮節,嬉鬧著詢問水淩霄的八卦。
回答他的,卻是淡淡打呼嚕聲。
好吧,敗給你了,站著都能睡著。原本還想撈一點八卦呢!
“把水將軍帶回他的營帳。”莫天羽無趣道。
“是。”
小兵架著水淩霄走了出去,莫天羽也沒有繼續想著怎麼陰備雅尼的兩位將領,畢竟軍事上這種事他已經慢慢習慣與水淩霄一起抉擇。
他打了一個哈欠,決定回床補一覺。腦子裏卻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水淩霄剛剛是被架出去的沒錯,但是……他是自己走的啊!這說明什麼?這說明水淩霄他根本沒有睡著啊!
……該死的水淩霄,你又將了我一軍。
“梅琛,你快出來,扶一下水將軍。哎呦水將軍真重,累死我了。梅琛,怎麼還不出來啊?”小兵嚷嚷道。
“來了來了。”梅琛拉開營帳的門。
“你哥重死了。來,幫把手把他扶上床。哎,長公主喜歡呐,說不定回頭就是駙馬了!梅琛,你哥好福氣啊!我還有事,先走了哈。”
“阿旺哥哥慢走。”梅琛道。
水淩霄對外說他是水淩霄的異姓弟弟,一直呆在水淩霄身邊。可是他知道,水淩霄對他好是因為看他以前在街上乞討可憐,水淩霄帶他到軍營來的。對外說他是水淩霄弟弟也是因為怕他被人欺負。
水淩霄把他當成弟弟,而梅琛自己,卻沒有把水淩霄當哥哥。
梅琛的樣子比同齡男孩要瘦弱很多,十幾歲也沒有發育,但是他有誌氣,想當大將軍造福百姓。他這明顯是早熟,當別的男孩子還在拿著彈弓整天打鳥的時候,他就已經在軍營同所有軍人一樣拚命訓練。
但是,他那般努力要做將軍,也是為了追上一個人的身影。
因為那個人的軍銜,也是將軍。
梅琛望著水淩霄熟睡的臉,似乎有些癡了。
“淩霄哥哥,你永遠不會知道,我喜歡你,很深,很深。淩霄哥哥,我該慶幸,我還能做你的弟弟。”
梅琛的聲音是那麼的小,那麼的輕,那麼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