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林無塵放下手中的東西，像對待某一件易碎的珍寶一樣輕輕捧起那件他眼中的無價之寶。他吹了吹浮在上麵的輕灰，露出那東西原本的美麗。
    林無塵輕輕撫摸著，似乎那東西上猶殘留著季水墨的淡淡蘭花體香，又仿佛透過它再現了一些美好卻易幻滅的碎影，那些不真實的夢境天堂，那些輕浮的曼妙年代。
    泥人。
    上了各種各樣顏色的泥人。
    水墨細嫩小手親手做的三個黏在一起的泥娃娃。
    上麵還留著水墨十歲時寫下的稚嫩十五個字。
    “水淩霄、季水墨、林無塵，永遠是好朋友。”十五個字，三個黏起的彩色娃娃，一生的糾纏，一世的無奈哀怨。
    不難想象季水墨在幽幽的燭光下做的時候有多麼認真，多麼細心，又多麼刻苦。
    季水墨從來沒說過她為什麼會做泥人，並不代表水淩霄和林無塵就為之所惑迷茫不知。
    她曾經為了學會捏泥人而偷溜出府，到城西那個魚龍混雜偷龍換柱的騙子集中地、奸商聚集地裏找洛楓城的能把泥人做的活龍活現的心靈手巧的泥人張大師，幾次差點被別人拐走，但好在終於找到張師傅學會了捏泥人兒。
    三個孩子。
    仿佛為了塑造他們用盡了所有的精力和心血。
    一個淡笑如斯，充滿神秘，雙手背在身後，淡藍的衣袂翻飛，溫潤如玉，淡雅餘韻。
    一個淺抿水唇，笑不漏齒，一手捏著嬌豔的花朵，埋在鼻前輕輕嗅著，白衣似雪，盈盈流轉。
    一個嬉笑如連，腰間鋒利佩劍手拿如龍，遊走自如，瀟灑儒流。
    一泥，三人。
    一夢，三生。
    一夢繁華，三生相隨。
    林無塵喃喃自語，嘴角那抹彎彎的弧度無意間勾起。
    “水墨你真偏心！哪有把自己捏的那麼漂亮的！”說完一刮寫了季水墨的那個泥人小小挺翹的嫩鼻子，仿佛那就是水墨本人。“哼哼，淩霄哪有那麼溫潤如玉，瀟灑儒流啊，偏心真是偏心！”又像孩子般賭氣惡狠狠道：“還有我哪有那麼醜！哼，水墨你捏我的泥人的時候一定非常不細心！”
    說完了好似才發現一屋空曠如寂，沒有一絲人煙，隻留他自言自語罷了
    自嘲一笑，自己還留它幹什麼呢？
    林無塵揚起寬大有力的手，衣袖淩風翻飛，綁在手臂上長長的白絲金邊玉攜帶短促而有力隨著手臂朝上揚起，快揚如飛，以至於在空中留下淡淡金白殘影。
    他要砸了泥人。
    他要砸了三個他一直極力嗬護，都不敢隨意放在外麵隻怕見風的泥人。
    他要砸了那個回憶美幻如斯、流年曼妙似風、瑤台落珠不及、煙籠寒沙之渺……那個她給的夢。
    手落下，殘影朦朧映著色彩鮮明的泥人，泥人上他紅錦魅惑張揚，仿若是泥人在泣血，顆顆帶淚，絲絲薄涼，潤滑似珠，泣血留痕。
    鬆開手。
    心在隱隱作痛。
    那裏，不允許他的手毀了他的夢。
    碎落一地的心。
    怎麼可以砸碎……
    “不可以！”林無塵飛快的接住那三個黏在一起的泥娃娃，那三顆相通相融的心。
    那時，那團泥，離地麵，隻有一個拇指之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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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夫人，您不能進去……”一位護院略帶歉意的望著前方的呂鈺兒，手上的棒子依然擋在季水墨小院門前，沒有絲毫退卻的意思。
    呂鈺兒還未發話，佳豔便等不及了似的說：“放肆，這個府裏還有夫人不能去的地方麼？給我讓開！”她端著的盤子隨著她激動的模樣微微發顫。不會是真的吧？小姐怎麼會昏迷不醒？到底是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