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林無塵走在喧鬧的街上。
    他時不時回頭看看，仿佛在留戀什麼，又好像在悲切什麼。從他的視野裏，依舊能看到季府高高的屋簷，他似乎想透過那層層房屋，瞧見些什麼？隻可惜，即使能“撥開雲霧見青天”，也怕撥不開石磚石牆，見不到月貌花容。
    他走了快一個時辰了，水淩霄都趕到郊野的軍營，他沒有理由還沒回到棲息的竹屋。隻怕要離開忘記季水墨那股狠勁，隻是嘴上說說罷了，要真能忘卻，林無塵又怎會像陷入沼澤地裏一般越陷越深，無法自拔？
    忘不掉，忘不了，又怎能忘？
    那種蘭香的暗浮，那種嬉戲的無憂。若真要忘卻，隻會讓他痛的更加撕心裂肺，記憶更加深刻猶新而已。
    隻是因為……
    他們都長大了，都回不去了。
    誰也不能穿梭到過去，誰也不能留住竹林裏的歡笑，就如同……誰也不能用大提擋住時間之河裏水源的匆匆流逝，就算堵住了，水位的高度也會把自己淹沒。
    林無塵仰起頭，仰望蒼穹碧藍如洗，偶爾有一隻兩隻飛鳥趕回來過春；仰望無奈如絲總斬不斷，那種寂寞深淵的哀愁。
    梅花欲逝，春欲歸兮。萬物複蘇，百花又綻。
    隻是他林無塵的春天，卻早已隻留下一片枯花萎葉，鳥獸盡飛的殘影。
    他在街上看到了這一幕——
    幾個小孩兒在大街拐角處，拿著各自的雪球在寂靜的小巷子裏穿梭，一個個手凍的像冰棍似的也渾然不知。
    隻見一個淡藍色衣裙的女孩對帶著紅巾的男孩詭秘的一笑，紅巾男孩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便拿起雪球，兩人一起朝另一個男孩扔了過來，幸好那男孩躲得快，沒打著。
    不過藍衣女孩的雪球卻打在了紅巾男孩身上，紅巾男孩一愣神，說你怎麼打我？馬上拿起雪球向藍衣女孩砸去，隻聽“啪”的一聲，雪球砸在了另一個紫衣男孩的腦袋上。
    紫衣男孩故意揉著眼睛說：“你幹嗎呀，我又沒砸你。”而藍衣女孩卻躲在一旁哈哈大笑。紅巾男孩瞪了她一眼，急忙對紫衣男孩說，“對不起，我幫你拍拍。”紅巾男孩剛走到他麵前，紫衣男孩與藍衣女孩就用早已準備好的雪球朝紅衣男孩的脖領裏塞去，兩人還異口同聲地說：“中計了吧，哈哈！”
    這時一位中年婦女衝出來，不由分說的拽起紅巾男孩就打，嘴裏還念念有詞：“叫你不回家，叫你瘋玩！”那兩人趕忙化作鳥散，各自躲起來了。
    那是多麼溫馨的一麵，也是一個女孩，兩個男孩，似乎是青梅竹馬，又或是兄弟姐妹？
    如果他與水墨也能有一群活潑可愛的孩子該多好？
    然後一起回家一起吃飯看他們一點一點長大？
    嗬，不過是癡人說夢罷了。
    家？哪裏有家？
    竹屋不過是住宿的房子而已。清清冷冷，怎會是家？
    林無塵又留戀的看了季府一眼，總覺得心裏有揮不去的陰霾。但他用力甩甩頭咬咬牙，然後大步流星的朝郊外竹林走去，再也沒有回頭。
    無論如何，既然已經決定離開，離開她。
    就沒有理由再停留在過去，停留在遙不可及的童話裏，也沒有理由再為誰傷情，為誰駐留。
    他承認，他就算是男子，也有憂傷的一麵，也有哀愁的一麵，但那僅僅是一刻間。悲憫過了，憂愁去了，他還是要堅強的麵對生活，麵對那些迷茫不知所錯的未來。這就是男子與女子的區別，他們永遠不會活在過去。
    這亦是身為男子的職責所在！
    林無塵走進他生活了七年的竹屋。這個竹屋並不華麗，樸素的看似單調，卻富有深層的詩意與境界。
    他走進走進的屋子，開始收拾零零碎碎的東西。這時，一樣看似不起眼的小玩意吸引了他的眼球。
    他不禁拿起那小玩意。
    就像拾起一地破碎的慘淡殘片，唯一的夢幻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