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後半生  第41章 混沌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2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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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舊鮮豔如初的花草湖石,那美麗的宮裝白發女人的背影……嗬……原來是自己。本來是屬於我的東西啊,唉……客戶最大,繼續……
    第十遍撥那個已經可以背得出來的手機號碼了,如果再不通我就要XXX問候他了,本小姐出道以後,給委托人標的東西就數這次最難交貨……通了……
    “您好!這裏是李氏XX集團總經理秘書,請講……”姣美的女聲,聽聲如人,相必這人也溫婉高雅,溫柔若水的聲音立刻安撫了我煩躁的心,終於明白為什麼各大公司都喜歡用女秘書。
    怎麼不是本人,變公司了?清了下嗓子道出公司名頭和緣由……
    “哦,你是嘉寶公司的嗎?李總臨時去國外總部開會……回來的時間我們會通知你們公司的,對,手機是呼叫轉移了,走的時候沒帶手機是今天才打電話回來交代改的轉移……”
    暈……難道他開一個月會我還得等一個月,一年也得等一年?應該有別的方法處理吧……要麼……
    “能不能我把這次標到的東西送到貴公司,你們簽收一下?”
    “哦……您是葉茉兒小姐麼?”她突然問起,嚇……她怎麼知道的。
    “是的。”
    “很抱歉,李總出國前特地交代過,嘉寶公司的葉茉兒小姐交來的東西一定要等他本人回來親自簽收。”秘書小姐委婉又客氣地拒絕堵死了我心中最後的僥幸。
    禮貌地說完“謝謝”,拉著臉“啪”地掛上電話。MD!李XX你真是比皇帝還難伺候!深吸一口氣……看在錢的份上……忍……忍字頭上一把刀啊,這把刀現在正在修理著我的耐性……唉!
    我的工作在許多人心中也算個白領了,可誰又知道我們的委屈無奈,客戶最大,就算他要換10個國家開會每次開1年我都得等!在這民主的文明現代社會我拿著老板的薪水,就要為公司賣力,為客戶服務,唉……哪個時代都一樣主子不同而已!300年前的時代我隻用侍侯一個“主子”,嗬……那個全天下人的主子,可“他”偶爾還得看我臉色。可是現代,除了BOSS以外所有公司的客戶都是我“主子”,真是越混越差啦。
    *
    今日中秋。
    在我家三樓的陽台往去,一輪明月半掛樹梢,秋風輕輕掠過,讓樹影搖搖嫋嫋。
    透過米白色的窗紗,是溫暖的家……
    仿宋瓷的白釉荷花瓶裏遍插著長枝的金色龍爪菊,薄織絲麻的玫瑰紅桌布上擺著媽媽拿手的幾個小菜,蓮藕排骨煲……嗬,中間的粉彩大盤裏盤著8隻已經被蒸得通紅的大螃蟹。
    一時,菊花的甜澀芬芳和讓人食指大動的佳肴味香,在加上媽媽的色彩協調的搭配,簡直讓人覺得溫馨極了……這,家的感覺。
    今日這美景……美食……再加上美人……美麗的姐姐穿著一套高領的雪紡裙在媽媽精心布置的燈影裏看來象那童話中的公主,更象那高貴又美麗的天鵝。
    “茉兒……那天你打電話我加班,叫你姐夫去了,你的頭現在……沒事吧?”
    看她麵色如水,看來蔣波什麼也沒告訴他,這個就是他所謂的遊戲規則?事實會傷害這個天鵝一樣的人兒,而謊言卻可以保護她……是這樣麼?
    “姐夫今天怎麼沒來?”出口的卻是這句。
    “他有個項目今天有應酬。”她眼睛都未抬一下,幫媽媽布著碗筷。
    “姐夫這麼多應酬,姐姐你就不擔心哪天老公對自己也變應酬了。”看她一下煞白的臉,真恨自己的雞婆。遊戲規則……我暗暗提醒自己。
    “茉兒,你那張嘴……難怪25了都沒嫁出去。小蔣當年苦追你姐姐5年呢,怎麼會應酬!商人嘛難免應酬多。吃飯吃飯!”老媽端來最後一碗米飯,隨手擰我腰上的癢癢肉一把……嘶……生疼生疼。
    老媽真偏心,對我就痛下“毒手”,卻舍不得天鵝般的姐姐受絲毫委屈,哪怕是言語上的。我忿忿地肢解著一隻大螃蟹泄氣。
    一向對大我3歲的姐姐敬若神明,她身上象帶走了我們家所有的光明的美好的那一麵,常常讓不完美的我自慚形愧。從小到大的家長會,散會的時候隻要我在,老師最後總是會當著我老媽的麵說我:“唉,你要是象你姐姐就好了。”這句話我聽了10多年,直到……我大學出國去了法國。
    “蔣波,他最近是有些忙,忙得常常都不回家。”姐姐舀了勺口湯和喝了口,輕輕說著。我側頭的刹那注意到她嘴角的殘湯……啊她手抖了麼……隻是一、秒讓我詫異的工夫,她優雅地用紙巾輕輕在嘴角點了一下。
    原來……姐姐……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隻管埋頭啃著大螃蟹。
    “你們呀,添個孩子就好了。夫妻好比公園裏的蹺蹺板,需要小心經營,一不留神,一頭就輕了,另外那頭就會重重的跌倒……如果多個孩子了,就相當於在輕的那頭加上個砝碼,這樣才會平衡。”
    老媽的話真是經典啊!我不就生了個閨女喜兒,我加上她不就牢牢牽係住了她老子的那個心麼,不過貌似我和喜兒太重了些,常常把燁兒的心蕩得高高的,老為我們膽驚受怕。
    “是啊……做個母親,是人生最美好的事情了。”我就做過……兩次,心裏籲歎道,鼻頭又開始發酸,我趕緊扒了兩口飯把自己注意力引開。
    兩雙冷眼刷刷看來。
    “你也知道做母親美好?你這孩子,什麼時候有個好男人娶你我就睡著也笑醒了。”
    我隻顧吃著東西掩飾鼻頭的酸意和眼裏突然盈來的濕濕的東西。
    姐姐沒有回答媽媽的話,但笑不語……
    9點了……遵母命我送姐姐到小區門口的停車場。
    月色的朦朧中她的身影也顯得清涼,“男人久不見蓮花,開始覺得牡丹美”又想起那句歌詞。她……我的姐姐的氣質真的很象朵蓮花。
    “他對我是應酬……茉兒。”
    嚇……她,嘴角嗪著一朵淡笑輕道。
    “我隻是一直欺騙自己罷了……這麼多年了我也不想改變……是沒有勇氣去改變,你懂麼?”她拉過我緊張得握成拳的手,一個一個手指頭的替我掰開。
    “姐姐有時候很羨慕你的……茉兒,你很勇敢,是真正的為自己活著。”我對視著她……漆黑如夜幕的眼睛……正閃爍著一種莫名的光。
    “一直在別人眼中我都很完美,我不能忍受我的愛情或者婚姻會不完美,你懂我意思嗎?”她自顧自的說著,我一路無話,跟著她走到了停車場。
    “也許,我是沒有勇氣,或者是還沒有做好準備去麵對。”麵對著她含蓄又包含深意的眼睛,覺得此刻我仿佛看進了她心裏。她原來什麼都知道……
    “姐……茉兒知道。”
    看著她銀藍色的跑車慢慢消失在夜色裏……我的姐姐根本不需要我擔心,她需要的隻是時間去戰勝自己……那我呢?我又應該屬於哪裏……我是不是也該……
    天邊那輪明月仿佛在回應我的呼喚:“想你……”
    嗬……也許……我原本就應該屬於那裏……
    *
    李菲激動地來回摸著幾大提包嶄新的大部分還沒有剪過標的衣服飾物……GUCCI的包、Balenciaga和NinaRicci的幾套裙子、LV的鞋、returntoTiffany的流蘇項鏈,那經典的天藍色的包裝上白絲緞帶都還未來得及拆……
    “你真決定了?都給我?”
    看這個女人興奮的大眼睛閃爍著我熟悉的貪婪光芒,嗬嗬……難怪她不敢相信,曾經找我借了一周的一條項鏈我都沒舍得給她啊,這次全送了,這幸福來的如此突然,如果沒有經曆過另外一個時空的生離死別,我都不太相信我現在真舍得送……
    “時裝時裝,有時間的服裝!我這一去真不知道是否還能回來,這些東西我拿來還有什麼用!”
    我咬緊牙齒擠出話來,象是對她解釋自己突然的慷慨,也象是安慰著自己。
    “說吧,這次需要我幫你做些什麼。”象是在交易,她爽快地說道。
    不愧是我的鐵杆啊,我們兩個彼此了解得可以……我在她心中鐵定也是個俗人,不送東西不求人……鬱悶……
    “俺老媽……老姐……拜托你給我圓謊。”我翻著白眼沒有好氣。
    “還有這個!走的時候我把你的手機號碼留給那個秘書,如果那老板回來了你把這個盒子裏的東西交給我的客戶。”我把那裝有團扇的木盒慎重的交給她。
    聽著我這個象是交代遺囑一樣的離言,鐵石心腸的菲丫頭也傷感起來。不過一直了解我的她,知道我決定的事情,隻要決定了就會去做,我現在……最需要的是她的祝福和鼓勵,這個世界隻有她知道我所有的故事。
    “十八歲那年沒有考上北大的我是最後一次流淚。可……你的故事昨天聽得我五年來第一次紅了眼睛。”她摸了下鼻子,“很想看下可愛的喜兒寶寶的模樣,也想看看你的燁兒,和博物院的畫像有多大的出入,他俊麼?”
    他……在我心中當然是無人可比,至於英俊與否那是各花入各眼吧,那個人是無法用“英俊”這兩個膚淺的字來形容,對心中那個“唯一”是無法用詞藻去描述。
    “他比那畫像俊一百倍!我若真回得去,這次就帶上這個!”我晃了下我的手機,認真地說。
    “哇!好啊好啊,拍到照片記得取下電池保存好。可我們得先預定好放到一個我們兩個都知道的地方方便我來挖!”
    什麼地方好呢……現在北京唯一沒有被挖個底朝天來修路修房的隻有……
    “武英殿後院的銀杏樹!”哈哈……鐵杆就是有默契呀。
    *
    21世紀唯一的一片沒有被現代工業汙染的天空,藍天澄靜如碧,猶如那三百年前。
    從成都進藏過馬爾康沿著岷江的上遊一直歪歪扭扭地在盤山公路上開著的汽車,不時的上來些穿著藏民衣服的乘客,有的人帶上了他們的“寵物”或是一條狗、或是一隻羊、或是一籠子……我沒注意看,本來就不甚寬敞的空間頓時擁擠起來。
    就這樣在夾雜著各種氣味的環境中,我已無心觀看外麵那一邊懸崖峭壁一邊溪流潺潺的美麗風景,隻是閉目養神,口中微微念著佛號……千萬不要出意外啊,這條路前幾年親眼看到一個貨車滾落山澗。
    汽車顛簸著走走停停,終於到了……甘孜藏族自治洲。
    尋著10年前和奶奶,3年前又和驢友來過的記憶,找到了這遠離縣城的“丹珠寺”。巍峨的朱漆大門上正掛著牌匾用漢、藏語寫著“丹珠”,兩旁掛著千萬條長長的經幡隨風飄揚,金色的塔頂流光熠熠。
    當我進門才發現異樣,往常那無處不在的似吟似唱的頌經聲不在了,整個寺廟安靜得可怕。就連那股百年老寺獨有的濃烈的酥油味道也淡了不少。
    一個喇嘛模樣的出家人正在給正殿的蓮花生大士添著酥油……阿……那是唄瑪,活佛身邊的侍者。
    “什麼?你說丹增龍喜活佛去蒙古了?”
    暈……院裏沒有風,但是心裏陣陣寒意湧來!不會吧……難道我和燁兒的緣分真的盡了?
    “是的,大部分師兄都追隨活佛去了,我最後在這裏呆幾天清理完畢後就要把寺院交給居士管理。”
    “可為什麼呢?不是在這裏好好的麼。”
    “唉……一言難盡,你有沒有發現寺院門口熱鬧許多?”
    “是啊,門口好幾片新修的板樓,我查點找不到路呢。”
    小喇嘛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著並不太流利的漢語。
    “縣政府和家屬區遷到這邊來了,說這片兒風水好。可是這以後卻要求活佛每天都要去學習、開會,還準備選活佛做代表,上師說沒法修行了,所以……剛好蒙古一個寧瑪傳承的大寺院叫龍欽寺,也認定我們活佛是他們上師,這就去了已經半年了。”
    我哭笑不得……不過也自豪,我的上師從來都是一個清淨修行的活佛,定是厭倦這些虛偽的形勢,索性逃跑……堅決不理會這些個世俗之事。
    “我過幾日便要去蒙古,你要見活佛可以和我一同去。”
    *
    現代的克什克騰旗境內烏蘭布通依然風景秀麗,天高地闊。
    雖已仲秋,看那草碧山紅,白樺疊翠,紅柳如丹,羊群與白雲媲美,湖泊與藍天競秀,蒙古包炊煙嫋嫋,身臨其境的我常常分不清自己是在夢裏還是又回到了康熙年間。
    一周以後,經過這種種曲折好不容易來到烏蘭布通的龍欽寺,這個寺廟旁邊有個極其出名的古戰場——烏蘭布通古戰場,就是康熙四十多歲的時候,率20萬大軍親征此地,大敗噶爾丹部的古戰場,位於克什克騰旗境內西南渾善達克沙地南緣。
    在上師的靜室裏,我盤腿坐在活佛的跟前的蒲草墊子上,眼鼻觀心,靜靜等待丹增龍喜活佛——我的上師,出定。
    在師傅的旁邊打坐仿佛有很好的加持力,心很容易就靜了下來。混沌中覺得四處光明,毫無雜念……已經多久……沒有這樣放鬆過自己的靈魂了,在那舒適的光明境界我體會到沒有塵世束縛的愉悅……時間靜靜地、緩慢地流逝。
    隻聽得旁邊燭火“噼啵”地一跳,我仿佛才記得呼吸,深深地吐納一次,這才睜開了眼睛……
    “你見到你的‘債主’了,孩子。”
    “是的,師傅。”
    再次聽到師傅醇厚親切又帶著悲憫的聲音,猶如隔世,象終於找到家的孩子,委屈地想哭……他,全知的上師,知道我所有的苦……也許還有我的命運。
    “師傅……弟子想知道現在的我和300年前的那個我到底哪個是真實,我還能回去嗎?”
    他微微開啟了一直閡著的眼睛,向我看來,那飽涵智慧的眼睛象是看清楚了屬於我的那全部的神秘“因果”,轉念間,他深深的眸子平靜無波。
    “兩個都是真實的你,兩個世界都有你的業。如果要你隻選一個世界你去還業,孩子……你想去哪裏?”
    腦海裏陡然出現好多人的臉,一邊是媽媽的,姐姐的,我的這一世的親人;另外一邊是燁兒的,喜兒的,還有那個我隻見過一次麵的兒子的……兩邊都是血液交融的至親啊,叫我怎麼分別!隻是……兩個孩子和“他”的這邊更讓我心痛,多個夜晚折磨我不能入眠的心痛,一想起來就痛。
    “你的心已經告訴我了……孩子。”
    師傅的答案永遠是正確的。唉……媽媽、姐姐對不起!等我先還完300年前的業再來還你們的,這世還不完還有下世……
    “這就送你回去吧……他……殺戮已重,你再晚歸去就來不及了!”
    活佛說完就開始念起了震耳的梵文咒語,越念越快、越念越急……那梵聲仿若彙成一張大網再不停地蔓延在這個狹小的空間中……旋轉著。
    我仿佛被無形的一股力量卷進了一個巨大的旋渦,旋轉……等等……什麼意思?難道這次是?把我真身送回300年前?天!我還帶著防紫外線的彩色隱形眼鏡、褐色的波浪發,我還穿著牛仔褲,天啦!這個樣子到清朝不把我當成妖精……可這個無形的旋渦並不響應我的呼喚隻是越轉越快慢慢向我靠近,那激烈的氣流撲麵襲來……恍惚中,我抓緊了身後的背包。
    “叮咚”……背包上掛著的手機……有我的短信……
    又見……黑暗……
    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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