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不準備回來了？”
     聽到話筒那邊傳來母親疑惑的聲音，鬱言實在提不起勇氣講出原因。
     之前一頭熱的與明軒做好了約定，結果之後在對父母的說辭上困擾了許久，終於一鼓作氣打通了電話，話語中仍顯出底氣不足的弱勢。
     “就是……因為，想在這邊過……所以……之後會……”
     若是母親這時強硬地說“不許”的話，說不定他真的會放棄。
     熱戀中是一回事，常年在外念書，要說不想念父母的話，總歸是不可能的。不過，如果是新年這種節日，想必那個人也會回來的吧……這麼一想，果然偶爾在外麵守一次年夜也不錯。
     “這樣啊……”
     片刻的沉默之後，母親忽的恍然大悟般問道：
     “難不成是，有心儀的人了？”
     沒想母親竟會一語中的，兩朵紅雲瞬時飛過他的臉頰。
     “啊……那、那個……是……所以說……”
     “真是的，這種事情早說就好了嘛，既然這樣媽媽也不能說什麼了呢，兩個人要好好過哦，如果可以的話媽媽真想看看對方是什麼樣的人呢……啊，之後給你們寄點年貨吧，年輕人什麼都不懂，不好好吃點東西也不叫過年了吧。嗯~果然還是想小言回來啊，之前小浩才說要回來的~算啦算啦，不過明年媽媽就不會放過你了哦？”
     那個人果然會回去啊……
     捕捉到最後幾句的關鍵詞，確認的事實刹那間使得鬱言陷入沉思。
     聽這邊半天沒了回音，母親稍有不安地反問：
     “小言？”
     “啊、沒什麼……隻是覺得這樣好像真的有些對不起媽媽呢……”
     被喚回現實的同時，他隻得慌張搪塞道。
     還好母親沒有發覺到他的顧慮，愉快地道了聲“哪有，你過得好就好咯~那再聯絡”，就掛了電話。
     再一次的緘默，拿著隻傳來“嘟嘟”聲的話筒，鬱言佇立許久。
     “不是好好解釋了嘛？”
     忽的被雙強健的手臂從身後一攬，不由後退一步，正撞上一堵溫熱的胸膛，口中發出“啊”的輕呼，鬱言下意識回頭望去。
     明軒的笑臉極近地映入眼中。
     殘留的思緒瞬間被泛上雙頰的潮紅替代，仿佛對他這種反應非常滿意，明軒愉快地點點頭。
     “現在還會臉紅哦，你還真不是一般的可愛。”
     “胡、胡說什麼啊……你什麼時候偷聽的？！”
     說著，鬱言毫不留情地掙脫出來，轉身坐在沙發上。
     “嗯……一開始？”
     故作思忖狀，反問的語氣卻掩不住笑意。
     “怎麼……”
     那個時候明明……！這時才回想起自己剛才的窘迫樣子，一心沉入如何應付母親上，在意不到外界的事也是理所當然的……這麼說，這家夥剛才一直在旁邊邊聽邊笑吧？！
     露出“你不是也明白”的表情，明軒聳聳肩。
     “想不通你幹嘛那麼緊張，直說就好吧，那麼和藹的母親怎麼可能不答應呢。”
     “誰都跟你一樣……”
     不過之前聽明軒跟他家人說明情況的時候，確實是“我要跟情人一起過所以沒辦法回家”一類的說辭。
     大概是家庭環境的不同，才造就出他這種性格。
     “對了哦，剛才你媽說的‘小浩’是誰？一講到他你樣子都變了呢。”
     平時看來粗枝大葉，這種細節卻能準確捕捉到，對於這點，說是無可奈何，其實也包括在喜歡的原因之中。而且若是想以後能長久交往下去，這些事情總歸是要坦白的。
     不過，從很多原因來講，現在還不想提及。
     輕歎了口氣，鬱言搖了搖頭。
     “不是什麼重要的人，不說這個了，過會有打工，還不準備出門嗎？”
     兩人都是沒有經濟收入的大學生，難得寒假全天有空，比起整日呆在屋子裏無所事事，抓緊做些短工賺些生活費更劃算一些。鬱言的工作地點是附近的書店，因為臨近除夕，有部分員工請假人手不足，才總算能夠找到工作時間不算長報酬也說得過去的工作。相對的，明軒則是在不遠的餐廳做服務員。兩人總是一同出門，下班後再一同去菜場買菜，一起回家。平淡無奇的生活，多虧有人陪伴才不會覺得厭倦，反而因為戀愛的緣故，令人覺得非常愉快。
    
     聽到鬱言說過年也要留下來的時候，書店老板娘熱情地招呼道：
     “既然這樣的話，除夕那天也有空嗎？”
     “嗯。”
     “那到時能過來一趟嗎？我想當天會準備很多東西的，可以帶一些給你。”
     老板娘是一位五十歲左右的中年婦女，平日裏工作認真、待人親切，時常讓鬱言回想起勤勞的母親。
     聽到她這麼說，鬱言受寵若驚地婉拒道：
     “那怎麼行，我……”
     “跟我客氣做什麼，到時候來就好了。”
     強勢的地方也跟母親很像。
     既然如此，再客氣反倒顯得自己不知好歹，鬱言隻得稍帶歉意地接受了老板娘的好意。
     回家路上，據明軒說，他那邊的老板也傳達了同樣的好意。
     這麼一想，即使今年首次在外麵度過新年，看來也會非常圓滿豐盛。心情一旦好起來，言語中都會不由得流露出淡淡的喜悅。
     “說起來，安歌他呢？會回老家嗎？”
     畢竟是兄弟，想必私底下他們的聯絡一定更多，鬱言愉快地詢問道。
     要是大家都留下的話，新年那幾天一定會更熱鬧的。
     出乎意料，明軒卻搖搖頭。
     “沒怎麼問過他的決定，而且他又很容易改變心意，也有除夕當天才趕回家的事發生過。”
     要是那個安歌的話，確實會有這種情況。
     “誒~還想要是大家都在就好了呢~”
     不由得這麼感歎了一聲，卻惹得明軒不悅的反問：
     “單我們在一起不好嗎？”
     “才不是這個意思，可是朋友也很重要呢。”
     尤其是自己這種根本交不到朋友的人，才更覺得友情的珍貴。
     “朋友什麼的之後什麼時候都能見麵吧，這是我們在一起之後迎接的第一個新年，你隻想著我就好了！”
     不知是否因為身邊從不缺綠葉般的友人，明軒強硬的語氣令鬱言心頭一緊。
     “說什麼什麼時候都能見麵……我們根本就不一樣。”
     卻又因懼怯，鬱言隻是輕輕無聲囁嚅著。在明軒看來，這則是默認了他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