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再回去時，安刃已經趴在桌子上了。周圍的桌子沒人，大餐廳快打烊了。我有些疲倦地說：“請問幾位還有什麼要求？本餐廳快關門了，如果滿意，希望明天再來。另外，梁丘先生酒精過量，請多擔待。”我得意地看著幾人寫滿驚訝的臉。“子布，你送小安，我送這個女孩回去。”是那個天使聲音的主人。但我仍舊故作堅強地回應：“不必了，同時謝謝先生您的關照。”男生似乎看透了我的心，點頭答應並補充道：“你可以叫我莫風哥。”我也點頭並叫了一聲：“莫風哥。”
    自從和那頭斷了聯係，我一直沒管誰叫過哥，今天一開口把自己也嚇一跳。不過也許也真該這樣叫，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像哥哥一樣關心過我了，他是theonly。
    送走幾位後領到提成，一步一挨的往家走。路過一家24小時營業的商店，買了一包奶油麵包，一袋金針磨，胃早空的失去感覺了，金針磨三兩口就吞到肚子裏了。邊走邊開始啃麵包，說實話，那個麵包絕對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麵包，甜甜的奶油，又送又軟的麵包。最美妙的就是麵包從嘴裏到胃裏，又在胃裏形成的那種踏踏實實的感覺。
    麵包是商店最大的那種，我啃到一半時就有兩個黑影擋在我麵前，可以忽略的燈光下我隻知道是人，而且是男的。他們帶我走進一條胡同，我也沒怎沒反抗。邊走邊啃著麵包。
    “婊子，別怪哥哥，要怪就怪你自己惹了不該惹的人吧！”為什麼老是這種老土的開場白？我吞下一口麵包，又急切地咬下一口，不緊不慢地問：“是梁丘安刃那孬種讓你們來收拾我一吧？”他嘿嘿一笑：“知道就好，省的爺再費口舌。”又爺又哥哥的，還真亂。我忙擺手示意先別動手。由於嘴裏塞滿麵包，口齒有些不清楚地解釋道：“等我吃完麵包吧。”兩人吃驚地看著我，又互相對望一眼。可惜，他們並沒有給我吃麵包時間。雨點般的拳頭狠砸過來，我迅速被按到在地，心中默默祈禱快些結束，並用手護住頭。這是早晚要發生的事，但我沒想到會來得這麽快，今天我的確惹了我不該惹得人，身上的痛迫使我屈服。好在天忽然下起了雨，否則就真的小命不保了。
    回到租的房子那裏，身子疲憊不已，倒在沙發上便睡，但我的頭腦深處還是十分清楚，梁丘安刃，知道我心上傷的所在，了解我不願麵對的一切，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捅上一刀，我也不想這樣。一對一叫杠我會是最終的失敗者，可我骨子裏就是有一股叛逆，表麵上是乖乖女，一旦危險或生氣發狂就叛逆的要死。半年前，我認為無論被判該哪一方我都會有危險，所以選擇了獨立，每月雙方各800元撫養費。今天是因為生氣，梁丘安刃的語氣張揚尖刻。叛逆啊叛逆，說不定什麼時候你就會害死我，但我卻扔不下，這就是天性吧。
    早晨6點，我被手機鈴吵起來，伸手拿來卻正好對方掛斷，看了一眼顯示屏，好家夥，6個未接，都是怡薇打過來的。鈴聲再次響起我立刻接聽，怡薇姐大叫著：“韓柳一，馬上過來，出事了！”我懨懨地回應：“替我請一上午假，我現在特累，另外我叫柳一，不是韓柳一。”說著便掛。身上的衣服仍舊有些潮濕，被這個電話擾得沒睡意，便起身換了件衣服，換好後覺得頭沉極了，不用問是宿酒，強打起精神去廚房做了個雞蛋秀醒酒。灌下後覺得好受多了，便倒在床上繼續睡。明明打算在暑假多掙點錢，看上去很難實現。
    中午餓得難受，煮了一袋方便麵填飽肚子。下午兩點準時來到東北大餐廳開始工作。我現在仍佩服著自己當時的勇氣，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身體除了頭之外處處都有幾塊淤青。好在大餐廳的工作服是長袖，樣子極像09年春晚上的小沈陽。下午客人並不多我被派到廚房打下手，和麵擇菜洗碗擦地板。之後略一休息，吃了昨天那個牌子的麵包，但隻吃幾口，周圍殺雞宰魚的味道實在不好受。轉身出去，和怡薇姐一起坐在飯店的側台階上啃麵包，喝飲料（從飯店裏拿的，月底從工資裏扣）。誰也想不到怡薇早上所謂的大事是水龍頭沒擰好，她的暫居地被泡了。她一邊講自己如何無畏，把水一盆盆地潑出去，一邊罵我不夠朋友，見死不救。我聽著她說，在哪裏嗬嗬地沒心沒肺地傻笑，順便扯兩句明星八卦。她說我一點也不像十五六的小姑娘，像十七八。我搔搔頭反問：“我沒那麼老吧？”
    快樂的時光總讓人覺得短暫，傍晚六點半，我將大半個麵包放進更衣室的衣櫃，開始為客人們服務。今天並不是十分順利，遇到一位特挑剔的太太。選醬的時候開始說是番茄，我剛要走，那位太太就說番茄對胃不好，讓換成肉丁的，我匆忙改好菜單，她又說肉丁脂肪太多，讓我改成土豆醬，然後以澱粉過多又換成魚子醬。不知怎沒回事，她又善心大發，說魚子醬殺生太多，換成豆腐醬。改來改去讓我費了一張紙，剛改好給她輕念一遍，又改。總之，在第四張記菜紙上終於出現了她點的東西：一小碗米飯，豆腐醬。我當時差點氣暈過去，但我的忍耐對客人有時可以變的無限大。微笑著給她拿來飯菜。比她麻煩的也不是沒有。老板說過：客人是上帝。
    忽然地，昨天的三男兩女再次出現，我化被動為主動，走上去和莫風打招呼：“莫風哥，今天想吃點什麼？”在我的視野內清楚地看見梁丘安刃被人忽視時氣憤的臉，莫風並不是很給麵子，到底身旁還有個女朋友，但仍舊對我笑著說：“今天小安請客，你問他。”我笑著點頭，卻提高音調喊道：“怡薇姐，有客人哩——”怡薇姐過來接應我，我則跑到別處忙。其實我早和怡薇換了桌號，原負責6—10桌的我負責原由怡薇負責的1—5，而這幾桌現在都有人，他們應該沒轍了。
    由於我不停地在1—5桌忙碌，他們很快發現這個規律。並用惡狠狠的眼光盯著一位在一號桌吃飯的大叔，大叔被嚇的到旁邊11號桌吃飯去了。如果沒有錯，準是找我麻煩的。我盡量保持著職業微笑：“幾位想來點什麼？”安刃坐在那兒邪笑，指了一下我：“你，道歉！”我微一斂笑，清楚的回答：“禮物雖收到，但我仍不會道歉，錯不在我。”安刃點頭：“有種小姐，今天繼續陪酒。如何？”我不再顯得無奈和逃避，拉過凳子坐在那兒。梁丘安刃問我：“明人不做暗事，什麼禮物？講明白兒的。”我輕哼一聲，把臉別過去：“自己想，別水仙花不開，在那裝蒜。”他立刻氣極，一把將桌子掀了，朝我吼道：“韓柳一！老子見你有種，今兒是正經八百的請你吃飯！別不識抬舉，狗屁禮物！少弄那洋貨！”“誰信？拿證據啊！”我雖被這場麵嚇一跳，但嘴上卻不服軟。
    “柳一，瞅瞅你幹的好事！”老板向我大吼，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我心一橫，抬眼望向老板：“老板，結賬吧，我走人。”錢老板一心向錢：“這個月沒幹到底領什麼工資？不讓你賠償經濟損失就不錯了。馬上給我滾！”我瞪了一眼，結果如我所料。轉身便去了更衣室。莫風攔了一下輕聲說：“小安說的是真的。”我拍下他的手，衝進更衣室。
    換回自己的衣服，我不想欠下什麼，露出的胳膊上有明顯的青色，盡可能背過去，來到正廳，語氣漸平靜：“安大少爺，你應當滿意了吧？我丟了這最後的工作，不再會像以前一樣堂堂正正，現在我告訴你，你道歉，我或許會原諒！”“倡個屁！”梁丘安刃破口大罵，卻被莫風打斷：“哎，柳一，你的手臂怎麼了？”還真細心呐！“禮物啊！”我提高聲音，頭也不回地走了。淚流了下來，我卻沒擦，我不願在任何人麵前顯露我的軟弱。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