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琴聲驟亂，乍停，又緩。
    淡香繚繞，惹人醉。
    “又是她？”夙懷依是低頭彈琴，素手撥弄琴弦，似是無意地問道。
    白玉月牙琴。
    最奢華的古琴，最優雅的姿勢，最自然的微笑，最悠揚的調子。
    莫明清臉上劃過一絲不耐，對紫嫣的不耐：“嗯。是她。”
    殿內那道祥和而又寂寥的琴聲，被紫嫣放肆的行為生生打斷。
    夙懷微微挑眉，有點嘲笑，有點諷刺，有點不屑，隨著眉宇間的高傲傾瀉下來。
    “一條人命，就這麼沒了？”夙懷白皙的手停在弦上，定定地望著殿外那抹張揚的紅色，輕皺眉頭，譏諷地笑。
    莫明清也笑了，輕抿龍井，話語裏帶著淡淡的輕蔑，淡淡的鄙夷，還有淡淡的無奈：“賀樓程岩是她的親爹，也是文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更是三朝元老，賀樓紫鴻是她姐姐，也是文朝皇後，雖不受寵但在宮中也有一定的實力和威望，再加上朕假意的寵愛，她賀樓紫嫣自是有恃無恐。”
    忽然，莫明清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隻是不知，誰給她的膽子穿隻有皇後才有權利穿的鳳霞袍。還是說，賀樓程岩按耐不住了？”
    夙懷漠然笑著：“我想，你要好好準備一下吧。賀樓丞相，不是吃素的。”
    “朕自然知曉。隻是可惜了，可惜了……”莫明清連說了兩遍可惜，好像真在惋惜什麼。
    夙懷也搖頭歎息：“世人皆說，賀樓丞相溫文爾雅，平易近人，一心為百姓著想。可是，誰又知道，那副受百姓愛戴的皮囊後，是怎樣的醜陋的心靈！”
    “為什麼所有人都想要這把椅子呢？”莫明清喃喃自語，似是不知的明知故問。
    很矛盾，有點自欺欺人的味道。
    褪去高高在上的狂傲，此時的他，更像一個迷茫的少年。
    疑惑著，揭破世俗的醜惡。
    在皇位上坐了那麼久，早已習慣了偽裝自己，把懵懂單純的自己深藏起來，用無情的手段，滅掉一個又一個阻擋自己前進的人。
    無助彷徨的自己早已沉睡，仿佛不再醒來。直到徹底被遺忘，然後灰飛煙滅，不複存在。
    可是，過去的莫明清真的消失了嗎？那天真的孩子，那明媚的笑容，真的會徹徹底底地遺失嗎？
    還是說，夙懷的出現溫暖了他漸漸冷卻的心？
    “因為，世人皆有貪婪之心。而賀樓程岩，就是迷失在貪婪裏的人……”夙懷悲憫而又無奈的說。
    “是啊，貪婪的欲望，又吞噬了一個人的良心。當年對文朝忠心耿耿的好丞相，一生自命清高，想不到，到了晚年，卻被權力衝昏了腦袋……朕時常想，那是不是人生之悲哀？”
    “在這人世間，能有幾人，一生都維持著自己的本心？”莫明清笑道。
    夙懷手一震，繼而淡笑：“也許，根本就沒有人可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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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禦花園
    猶是盛夏，百花受不了烈日炎炎，不再爭芳鬥豔，悄然垂下頭。
    綠蔭成片，擋住刺眼的陽光，抬頭看，疏影橫斜影落滿地，被遺忘是美麗，無人欣賞。
    池邊白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亭亭玉立，像美好的少女，隨風輕擺衣裙。
    那麼高雅的境界，那麼清麗的美景。
    可總是有破壞那令人寧靜的聲音。
    夙懷厭惡地皺眉，擋住他路的紫嫣高挑眉頭，一臉輕蔑。
    她根本沒有自傲的資本。
    “你是誰？”紫嫣斜視夙懷一眼，等著他行禮，然後謙卑的回答。
    她未免把自己看的太高大了點。
    實際上，她算個什麼東西。
    夙懷沒有動，一雙幽深的眼眸足以讓人害怕到發顫。
    賀樓紫嫣打了個寒戰。
    她的心裏，竟泛起了淡淡地畏懼，畏懼這個男子，以及他的眼睛。
    像被蛇盯住了的感覺，直覺告訴她，那人發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