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昨天你是去哪了？”莫明清冷著臉，麵無表情的品著茶。
    鬼影跪在地上，一言不發，仍憑處置。
    的確是他辦事不利，沒想到被一個小女孩耍了，他自己都說來慚愧。
    莫明清盯了他半響，鬼影一直能感到那股寒氣逼人的氣息，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下去領罰吧。”莫明清不動聲色地撥開茶葉，淡淡道。
    “是。”鬼影像鬆了一口氣似的。
    “慢著！”莫明清大喝一聲，鬼影不得不停下來。
    鬼影道：“主子還有什麼吩咐？”
    “朕不希望，還有下次！否則，你知道後果……”莫明清的笑不知何時變得殘酷了起來，像一位死神，全身散發著危險的光芒，讓鬼影生生打了一個寒顫。他連忙領命，退了下去。
    忽然，莫明清聽到一個很細微的聲音，不由會心一笑。
    “既然醒了，為什麼還要躲躲藏藏的呢？出來吧，夙懷。”
    “嗬嗬，陛下耳力真好。”夙懷穿著一襲白袍，整個人都更顯清雅了。他淡笑著倚在門口：“不請我進去坐坐？”
    “當然要請，當然要請！請坐，給夙公子看茶！”莫明清含笑道，一眨眼，就沒了先前那股狠勁。在莫明清眼裏，夙懷已然是他的朋友，且是他唯一的朋友。
    “是。”一低眉順眼的青衣宮女立刻端著托盤，朝夙懷盈盈一拜，柔和而又恭敬地奉上上好的龍井茶：“公子請用茶！”
    夙懷笑笑，接過茶杯，還不忘向那宮女道謝：“謝謝。”
    卻見那青衣宮女忽然驚恐地抬頭，唯唯諾諾地瞄著莫明清。
    莫明清看起來心情很好，也沒怪青衣宮女，隻是揮揮手，示意她下去。
    青衣宮女立刻像獲救了般鬆了一口氣，飛快地行了一個禮，退了下去。
    “她怎麼了？”夙懷望著那青衣宮女的背影，不解道。
    在他眼裏，從來都沒有尊卑之分，每個人都一樣。都是爹娘生，爹娘愛的人，造成尊卑之分的，隻是每個人投胎投的好與壞而已。
    “她怕朕。”莫明清笑了笑，眉宇間竟流露出一絲淡淡的淒涼，“每個人都怕朕，因為朕手裏握著每個人的殺身大權。”
    夙懷淡淡地點頭，的確。
    “可是，朕又不是暴君，他們越是這樣，朕越覺得，自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莫明清抿了一口茶，試圖掩飾住眼裏的寂寞。
    但夙懷卻看得清清楚楚，不禁為莫明清感到無奈與惋惜。既然知道坐上那把椅子便隻能孤獨終生，那當初又為什麼要和別的皇子掙呢？那不是自己把自己推上孤家寡人之路麼？
    而莫明清像是看透了夙懷的想法似的，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笑了許久許久，仿佛是想把一切都釋放出來。夙懷就那麼靜靜地看著他，無悲無喜，聖潔如蓮花。待莫明清笑夠了，才淡淡開口：“是……逼不得已嗎？”
    莫明清猛吸了一口氣，道：“每個皇子都想得到皇位，都想當皇帝，都想掌握至高無上的權利！那麼，他們還會讓擋道的其他人存活於世嗎？當然不會，曆史上為爭奪皇位而兄弟殘殺的事還少嗎？每個皇子都不可避免的被卷入那場血腥，誰都不能例外！朕躲不掉，難道還不反擊嗎？難道還等著被害嗎？”
    “所以呢？”夙懷道，未等莫明清繼續說，他便已經接下去了，“所以，你開始反擊，所以，你成為了皇帝，所以，朝中一個王爺也沒有。你在那場戰爭中勝出了，代價便是永遠獨享寂寞與孤獨，真是應了那句話‘自古帝王皆寂寞’啊。”
    莫明清笑了，很輕鬆的笑：“不！朕並不寂寞，朕還有親情和友情。母後與你，讓朕知道，朕根本不是孤家寡人！”
    夙懷與莫明清對視了一眼，相互會心一笑。
    但當他的母後和夙懷一個接著一個在他的生命裏退出，他卻阻止不了，隻能看著他們的背影漸漸遠去，到那時，他還能輕鬆地笑說自己不寂寞嗎？自古帝王皆寂寞，每個帝王都逃不掉的怪圈，兜兜轉轉，來來回回，最後不都是應了那句話嗎？
    皇帝，其實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人……
    哪個皇帝，都不能例外……
    莫明清，亦是如此。
    “夙懷，昨天那未彈完的曲子，可否繼續……”
    還未等莫明清說完，夙懷便笑著說道：“有何不可？”
    一時間，大殿上琴聲嫋嫋。
    與之前不一樣的是，那曲子少了份悲傷，多了份喜悅，少了份凝重，多了份輕鬆。
    那曲子像是被注入了靈魂，已經不是單純的一首曲子了。
    如癡如醉。
    像是把人帶入了某種境界，深深地陷進去不能自拔。
    大殿內一片安詳，大殿外卻不怎麼好。
    “裏邊是誰在彈琴？”紫嫣皺眉。
    她旁邊的宮女茫然的搖搖頭：“回娘娘，奴婢不知。”
    紫嫣斜視了那小宮女一眼，淡淡地吐出兩個足以令她變臉色的字：“廢物！”
    不輕不重的兩個字，卻像兩個重型炸彈拋到了那宮女麵前。
    然後，那宮女便被拖了下去。
    相信沒多久，宮裏又會有一個無辜的人死去。
    她隻是說了一句話而已，而那句話也不是錯話。
    視生命為草芥，也許下一刻紫嫣就忘了又有一個宮人被她殘忍的處死。
    仗著莫明清的寵愛，胡作非為，無視宮規，膽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