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化人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83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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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若和華彥平都被蕭莫這個莫名其妙的“帶我跟你們回家”嚇了一跳。但是看看蕭莫還是一臉嚴肅認真的樣子,絲毫也不像開玩笑。
    “呃……這個,我們兩個不是住一起的,你要回我家?還是他家?”杜若愣了一會兒,還是決定認真的回答他。
    “這個無所謂。”
    “那……你是要現在就……?”
    “這個看你們方便了。”
    看來是打定心思要跟到家裏去了。杜若無可奈何,跟華彥平商量了一下,反正已經請過假了。於是跟蕭莫說:“既然這樣,我們現在就可以走,但是時間也快中午了,我們不如先吃個飯吧?”
    蕭莫還是沒什麼表情:“隨你們。”
    等菜的時候,趁蕭莫去洗手間的功夫,華彥平對杜若抱怨:“哪兒來的瘋子,剛才看他挺正常的啊,怎麼這麼一會兒就抽風了?喂,你也是的,怎麼能隨便什麼人都往家帶啊?”
    “人家說真正的學術天才,一般都有點半瘋半顛的。我看他是肚子裏真有料的,說不定真的知道點什麼。”
    華彥平撇撇嘴:“那帶你家去,我才不敢讓他進我家。”
    杜若不甚在意:“我家就我家,反正我家已經成鬼屋了,不在乎再多招待一個瘋子。”
    一頓飯,隻剩華彥平和杜若在飯桌上東拉西扯,蕭莫全程就說了四個字,分別是杜若幫他盛飯的時候他說“謝謝”和華彥平禮貌的問他有沒有吃飽要不要再加點什麼菜的時候,他說“不用”。
    吃完午飯,三人很快招了輛出租車,直奔杜若家。
    到了杜若租住的房子,進了門,早上華彥平留在家裏的香灰還灑在地上,一箱子符紙大蒜什麼的也留在沙發上沒帶走。杜若尷尬的把箱子放到茶幾上,讓出沙發給蕭莫坐。蕭莫麵上卻毫無異狀,好像沒注意到麵前的一箱子奇怪東西,神色如常的坐下了。
    杜若先倒了杯茶給客人。不過蕭莫完全無視任何客套,直接對杜若說:“請問可以把那個瓷器再給我仔細看看嗎?”
    杜若把盒子遞過去,華彥平又開始嘀咕:“我就說嘛,什麼秘密,根本就是舍不得看你把瓷器拿走了。什麼學術專家……明明就是個沒見過世麵的半大小子。”
    杜若剛想開口,那邊蕭莫又說話了:“可以把客廳的燈開亮一點嗎?”一邊說一邊把瓷燈拿在手裏翻來翻去的看,連頭也沒抬一下。
    華彥平一臉看好戲表情的扭頭看著杜若,杜若隻好無可奈何的站起身去開燈。
    “那個,蕭先生,你看出些什麼來了?”華彥平語氣輕佻的問。
    蕭莫抬起頭看看他,還是一本正經的表情:“叫我蕭莫就可以了。”
    華彥平憋住笑:“OK,OK,蕭莫,那你到底知道什麼秘密呢?這個瓷器是不是有什麼千古傳說?你這麼摸來摸去的,是不是有美女附在上麵啊?”
    杜若等他在那兒調侃蕭莫,正準備過去掐他,卻聽蕭莫淡淡道:“其實,差不多。”
    “噗……”這次華彥平真的被逗得笑出來,在沙發上看著杜若直樂:“真的嗎?那你可以把那個美女召出來給我們瞧瞧嗎,她好歹在我兄弟家住了兩天呢,老這麼藏著算怎麼回事兒?”
    蕭莫點點頭,又向杜若道:“能不能拿一把水果刀給我?”
    杜若一愣:“水果刀?”
    華彥平也是一怔,停住了笑,警覺起來:“喂,你不會是想把這個瓷器劈開吧?”
    “不會,待會你們自然就知道了。”
    華彥平給杜若遞眼色,示意他這個人瘋瘋癲癲的,別把危險物品給他,不然待會兒還不知道他發起瘋來會幹出些什麼來。杜若看了看把瓷器放在茶幾上又開始認真地轉來轉去的看的蕭莫,攤了攤手。最後還是把茶幾下麵水果盤裏的水果刀遞給他。
    杜若反拿刀刃,把刀柄遞給蕭莫。蕭莫接住刀柄,說時遲那時快,反手翻過刀刃,在杜若手掌上狠狠的劃了一刀。杜若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蕭莫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拉到瓷器上方。
    他這一係列動作的做得非常快,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杜若手上的血已經沿著手指,滴到瓷燈裏麵去了。
    很快手掌上的刺痛讓杜若掙紮起來,但蕭莫手上的力氣極大,杜若竟然一時掙脫不得。
    “喂!你這個瘋子幹什麼!你想入室行凶啊!你再放開,信不信我報警了!”華彥平也醒過神來,開始對著蕭莫大叫。不過他忌憚蕭莫手裏的刀子,不敢過來拉他。
    杜若一邊在心裏罵華彥平沒義氣,一邊驚異於蕭莫的舉動,一邊腦子裏有一個什麼念頭一閃而過,似乎很重要,但是杜若卻一時理不清頭緒,幾乎連掙紮都忘了。
    差不多這麼過了一分鍾,蕭莫才放開杜若的手,冷靜的說:“先別忙著報警,你們看看再說。”
    “看你個頭啊!你這是故意傷害你知道嗎!”
    蕭莫抬頭看看他,用手指往下麵指了指,示意他看茶幾上的瓷燈,便不再理他了。
    華彥平往茶幾上一看,頓時就發不出聲音了。
    杜若捧著自己的手,他的右手幾乎已經算是鮮血淋漓,半隻手掌都被血染紅了。但其實隻是血流得多,傷口並不深,所以也並不是很痛。而且此時此刻,杜若已經感覺不到什麼痛了。
    茶幾上那隻剛才還如玉般光潔無瑕的瓷器,因為燈口上沾染了杜若滴落的血,鮮血映在純白的底色上,顯得妖邪異常。但更奇怪的是,不知何時整個瓷燈都開始發出一種詭異的紅光,那光不是從外麵照射的,也不是從瓷燈內部映射出來的,而竟像是從瓷胎裏麵透射出來的,整個瓷器像一個奇怪的環形的燈。
    很快,瓷器表麵像是碎裂了一般,一道道紅痕浮現在泛著紅光的釉質上,仔細一看卻又不是碎痕,而是胎質裏麵的紅光從瓷器表麵突然出現的冰裂紋裏透出來,那紅光強如烈火,發出清晰可見的一道道光芒。漸漸的紅痕越來越多,越來越密,最開始隻是從燈口蔓延,很快遍布瓷燈全身,而且密密麻麻的像是一張蛛網貼在瓷器上,蛛網上的紅痕又繼續在瓷器表麵攀爬,很快蛛網又變成魚鱗狀,又變成細絲網,又變成好像細密織就的紗布,紅光也越來越盛,及至最後連瓷燈的原型都看不見了,隻能看到一團極強的紅光燃放在茶幾上,照得人簡直睜不開眼睛。
    此時杜若腦子裏的那個模糊念頭終於清晰的閃現出來。他記起那晚他也是手上帶著傷口就去摸了瓷燈的裏部,當時可能就把血滴落在了瓷燈上。看來這瓷器裏的鬼是用人血來催動的,那麼很快將發生什麼,他已經可以預見到了。
    慌亂間他隻記得轉頭對華彥平說了一句:“做好心理準備。”
    華彥平已經嚇得不能思考了,茫然的回問:“準備什麼?”
    杜若還待再說,卻已經來不及了。紅光慢慢從茶幾上升起,不一會兒就顯出一個人的形狀,高高的立在茶幾上。杜若從未想過原來那鬼竟然是這樣從瓷燈裏變出來的,一時間隻覺得連呼吸都忘記了,隻能呆呆的看著那紅光慢慢散去,白色的衣帶在光華中翻飛。
    在那鬼的臉慢慢顯出的時候,他隱約聽見有一個聲音伴著漸漸消失的光芒,輕輕的在說著什麼。杜若寧神去聽,隻聽見“慕容子桐,長守此兆。血澤萬世,無枯無竭。”這麼一句,聲音清冷,像無意識的夢囈,又像是某種祭祀上的吟唱。這一句話杜若基本是有聽沒有懂,但“慕容子桐”四個字卻讓杜若心裏一驚。這似乎是一個人的名字,忽然想到瓷燈底部刻的那個“桐”字,莫非有什麼關聯?轉頭去看身邊的蕭莫有沒有也聽到,卻見他一臉神色凝重,眉頭深深的皺著,緊緊的盯住漸漸出現在眼前的人影。
    杜若還想再聽,耳邊突然爆出一陣尖叫,然後就是有人重重摔倒的聲音,然後是一陣噼裏啪啦的聲音。
    杜若嚇了一跳,趕緊往身邊一看,華彥平已經坐倒在地上,茶幾上的箱子也被他碰掉了,整個翻倒了砸在他身上,裏麵的東西撒了他一身。
    “華子,你怎麼樣?沒事吧?”杜若去扶他,但華彥平全身都在抖,根本扶不起來。
    “鬼!鬼啊!啊啊啊啊!!!”華彥平又尖叫起來,身體又滑到地上坐著,拚命往沙發後麵拱,好像想擠到沙發的縫隙裏去。杜若回頭一看,原來那人影周圍的紅光已經全都消失了,一身白衣黑發的鬼高高的站在茶幾上,睥睨眾生一般的看著他們幾個。那鬼的頭微微垂著,於是他那張布滿血痕的臉在客廳吊燈的逆光之下,顯得更加驚悚可怖。
    杜若已經見過一次,這次已經平靜很多,這一次甚至開始認真的觀察那個鬼的衣著樣式。隻見那人全身隻著一件通體白色的交領長衣,寬袖窄肩,隻在腰間束著一條同色的衣帶,此外沒有任何花紋和裝飾,材質看上去像是最簡單的布,倒看不出什麼朝代(杜若仍然懷疑他是穿越來的,就算是會變身的,也是穿越來會變身的)。頭發完全披散開來,堆疊在白布上,這形態便完全如厲鬼一般。杜若津津有味在一邊研究,華彥平卻不同,他本來生性就膽小,這下幾乎被嚇得都快要神誌不清了,隻會一個勁的尖叫,杜若跟他說什麼,他完全聽不見。
    那人影垂著頭看了他們一會兒,忽然又偏著頭左右張望了一下。這個動作顯得非常的像正常人,看起來似乎是在想怎麼從茶幾上下去,又像是在疑惑身邊這麼多人。忽然他抬起頭來,視線恰恰對上正對麵的杜若。那雙毫無感情的黑色瞳孔依然讓杜若全身發涼,但是這次看,居然熟悉了許多。他就這麼牢牢的盯住杜若,杜若也盯著他看,好一會兒,那鬼又左右張望了一下,然後又盯住杜若看。
    杜若咽了口口水,覺得自己好像莫名其妙的跟這鬼開始神奇的交流起來了。雖然那鬼整個臉上都毫無表情,但是杜若感覺得到,他似乎就是想下來。
    杜若下意識的拿眼睛瞄了瞄地板。然後再去看那鬼,那鬼果然也低下頭去看了看茶幾前麵的地板,看了一會兒,那鬼慢慢的拖動衣衫往前踏了一步。
    “啊啊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那鬼這麼一動,華彥平的神經一下子就崩潰了,開始拚命的又是蹬腿又是揮拳,杜若怎麼按他也按不住。華彥平抓住身上的一大把符紙,閉緊眼睛就開始往那鬼身上猛扔,一邊扔還一邊叫。
    符紙輕飄飄的灑落在那鬼的白衣上,好像對他沒什麼影響。但他還是停住了腳步,開始盯住華彥平看。杜若額上開始冒冷汗,雖然不知道這個鬼到底是個什麼性情,但是任誰被這麼扔都會生氣的吧?要是這個鬼生氣起來,他們不是都死定了?
    可是偏偏華彥平這個不怕死的家夥,似乎是嫌符紙扔著沒力度,不知道怎麼摸到一把大蒜,往那鬼身上一砸。那鬼似乎是實體,大蒜砸在他身上發出碰碰的響聲,那鬼也被大蒜砸得往後一退。茶幾不大,那鬼退了兩步就一腳踩空,往後一仰,眼看就要摔下去。
    “喂!”杜若一時之間腦子裏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看到那鬼倒下去的地方就是他家的電視,不知道是害怕那鬼的腦袋摔在電視上摔出什麼驚世駭俗的刺激性畫麵,還是怕那鬼摔下去生起氣來會大開殺戒,還是隻是單純的看到一個人摔倒的反射性動作,反正杜若就是行動快過腦子的迅速伸手一把拉住那鬼的手腕。隔著衣袖,一抓之間隻覺得除了冰冷如陰石以外,觸感似乎與常人無異。但杜若腦子裏這一茬還沒緩過來,那鬼就被杜若狠力一拉,把不住平衡,直直往杜若這邊撲過來,一下子就撲到他身上。
    杜若此時才是真正的嚇得全身僵硬了,那鬼的上半身重重撞在他身上,下半身還跪在茶幾上,杜若就這麼保持著拉他時的那個動作,緊緊地閉著眼睛,動也動不了。一想到那鬼的腦袋現在就靠在他肩膀上,脖子上就立刻感覺到一陣陣陰冷的氣息拂過,全身竄起好像有蛇在身上爬過的那種又是惡心又是驚駭的寒意。
    就這麼僵持了一會兒,杜若漸漸感到有點不對勁,這鬼在他身上一動不動,四周安靜得有些過分。杜若腦子裏又開始胡思亂想,難道這個鬼真的是個古代的冤死女,倒在男人身上就看上他了?不對不對……為什麼連華彥平也不叫了?
    睜開眼睛,杜若小心的側過頭去,看到華彥平就坐在他斜後方,可是瞪大了眼睛,一動也不動的驚恐地盯著他肩膀上的鬼腦袋。杜若一驚,心想華彥平不會是突然看到鬼頭離他這麼近,一下子就給嚇死了吧?仔細一看杜若又放下心來,華彥平的嘴巴張著,嘴唇還在抖個不停,就是哆哆嗦嗦的說不出話來。
    難道這個鬼倒下來以後,就露出什麼猙獰的表情了?把華彥平嚇得尖叫都發不出來了?
    杜若強迫自己扭動僵硬的脖子把頭轉過去,一開始隻看到那鬼黑色的頭發,長長的蓋住他的整個腦袋,又垂到杜若的肩上,一瞬間杜若以為自己抱著的是午夜凶鈴裏麵的貞子,當初看電影的時候看到女主最後去抱井裏的貞子,杜若就渾身發寒。沒想到今天自己也抱了一個。
    再轉過去一點,杜若努力地把自己的身體盡量和那鬼剝離開來,似乎是感覺到杜若抵在他肩上的力量,那鬼突然轉過頭來。杜若一時間還沒做好麵對那張恐怖鬼臉的準備,嚇得條件反射地就想閉上眼睛。
    可是還沒等他閉眼,那鬼的臉就轉到他眼前了。
    杜若看著那張臉,完全忘了動作。
    那張鬼臉上的血痕竟突然之間全部消失無蹤。一張素淨的臉龐呈現在墨色頭發下,雖然麵色帶青,泛著陰冷氣,但是比起那張血痕滿布的臉不知道好了多少。那雙黑色的瞳孔依然毫無感情的直直盯住他,但是沒有映在滿布血痕的臉上,那雙眼睛也沒那麼陰森了,隻是淡淡的,竟然讓杜若覺得有一種極其清冷的氣質。
    杜若心裏一驚,立刻就跳了起來。那鬼還是不動,任杜若跳離開去,他一時失去支撐,咚的一聲摔在地上,不過好在這次他前麵是沙發,鬼頭撞在沙發上,似乎沒什麼損傷,他很快又抬起頭來,這下就正對著華彥平了。
    可是這一抬頭,那鬼臉上又是滿布血痕的樣子了,一下子湊到華彥平麵前,華彥平本來就睜大的眼睛立刻又瞪大了一圈。
    “我的媽呀!!!!!杜若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快想想辦法!!!!!!”這鬼在屋子裏這麼久,華彥平多少也感覺到這鬼似乎沒有什麼威脅性,但是他那張血痕斑斑的好像摔裂了的臉實在是恐怖,華彥平再怎麼也不可能對著這張臉平心靜氣。
    慌亂之間,華彥平跳起來抓過杜若的手就去抓那鬼的手。杜若被他強迫著抓住了那鬼血跡斑斑的手掌,幾乎立刻就想掙開,可是華彥平的手緊緊抓著他的手背,不讓他掙脫。糾纏之間,奇跡又發生了,眼看著那鬼臉上和手上的血痕慢慢的變淺變淡,然後一點點的消退下去,很快那些糾結的血跡紋路便如潮水退潮一般,漸漸露出蒼白泛青的皮膚來,一點也看不出先前還在這蒼白皮膚上的可怖印記。
    杜若目瞪口呆的看著,完全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成了這鬼身上的開關了?
    華彥平看到那鬼又變得正常的容貌,終於覺得還算是可以接受,這才膽戰心驚的放開手,對杜若道:“杜子,這……這鬼,八成就是看上你了,你你……你就別反抗了,乖乖牽著人家吧,不然這要是放出去,社會和諧都你破壞了,你罪過就大了。”
    說完迅速的遠離杜若二人,跑到蕭莫後麵躲著去了。
    這個沒義氣的家夥!杜若心裏恨得牙癢癢,這個死贗品剛才還那麼討厭蕭莫,可是轉眼間就倒戈了,有奶便是娘,到了華彥平這裏,沒奶的也可以是爹,隻要你手裏沒拉著一個鬼。
    不過杜若此刻已經冷靜下來,雖然他手裏確實拉著一個鬼,但是沒有了恐怖皮相的這個鬼,細看之下反倒是眉目清秀,麵色安寧。除了身上的陰冷氣重了點,和那身比他臉色還白的鬼氣十足的白衣,外加那一頭鬼片專用的超長頭發外,幾乎和常人沒有分別。杜若拉著他的手,不知他是沒有知覺,還是沒有注意,抑或是感覺到了也不想理會,臉上表情一點變化也沒有,連手指頭也不動一下,看上去就像個無知無覺的超真實手感人偶。但杜若知道那是因為此刻這個鬼沒有看著他。他沒忘記剛才和這個鬼直視的時候,那種從裏到外都被那雙眼睛看透了的感覺,還是非常瘮人的。
    所以杜若還是決定先把事情弄清楚,雖然這發生的一切都像是從聊齋誌異裏麵搬出來的一樣,但杜若還是沒有傻到寄希望於這都是一個夢,然後打自己一嘴巴期待能夠醒過來,看到一切都沒有發生,天下太平。
    “蕭莫,這……這是怎麼回事?”
    蕭莫站在他們旁邊一直沒說一句話,此刻被杜若點名,才抬起頭來說:“大概是因為吸了你的血,所以跟你有所感應了吧。”
    “誰跟你說這個啊,你說你知道這個瓷器的秘密,現在鬼也被你叫出來了,你可以說了吧。”
    蕭莫用一種可以稱之為悠閑的表情,看著他。
    “秘密,你們不是已經知道了?”
    “啥?我們知道什麼了?”
    “不就在你旁邊。”蕭莫淡淡道。
    “屁話啊!”杜若沒忍住,大吼一聲,這一聲讓那鬼也有了點反應,轉過頭來望著他。杜若餘光瞟到了,立刻打了個寒顫,不由自主吞了口口水,聲音也開始虛了:“你……你說清楚!”
    “其實,我最開始也是看到這個盒子。”蕭莫從茶幾上拿起檀木的盒蓋,側過來,拿盒蓋的正麵對著杜若,然後指了指上麵的雕刻繁複花紋:“你看。”
    “看什麼啊?”
    “這個……”蕭莫拿手指在花紋四周劃了一圈:“是個符咒。很古老的符咒,現在一些比較高深的風水師還會使用。這個符咒一般是用在棺材上,是一個防止血光侵入又防止血氣外泄的符。達官貴胄的棺材上精美的花紋可不隻是裝飾,一般有所講究的家族都會在先人棺材上設這道咒。因為血光衝棺是非常不吉利的,比如家裏有長輩去世,連孕婦都不可在家裏生產。但是棺材在停靈悼喪和撫靈下葬期間,也不可能百分百就能確定可以不近血光,所以大家族會用這樣的符咒來防止血氣入棺。同時又可保棺內的屍氣和血氣不會外泄,影響家中的生人。這個蓋子上的花紋,正是一個放小了的禁血符,雖然小,但是符製咒法卻是非常完備。”
    杜若和華彥平均聽得呆住了,而那鬼不知是聽不到,還是聽不懂,還是完全沒反應。
    “那……那這又說明什麼?”好半天,華彥平才在蕭莫背後哆哆嗦嗦的問。
    “我初時看到這個蓋子上的禁血符,也不得其解。後來才想,有這個符在收斂瓷器的盒子上,不恰好也可看做是個小棺材,而這瓷器就是棺材中殮葬的屍體?”
    話音一落,華彥平很明顯的倒抽一口冷氣,一瞬間又退了好幾步,好離那個鬼遠點。
    “而最重要的就是,禁血符是禁血氣侵入的,反過來想,這個瓷器就可能會對血有什麼特殊的反應。但是我不確定具體會怎樣,所以我需要一個隱秘的地方,如果能在你們誰的家裏,當然是最好。所以……現在你們也看到了,結果就是這樣。”
    “所以……其實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你隻是拿我們做個試驗?”
    腦子裏高速運轉著,杜若有些暈,但是又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某個重點。
    “如果你非要這麼理解的話……也可以。”蕭莫從善如流。
    “丫的!你算什麼狗屁專家啊!你試驗就試驗,幹嘛要說得好像你什麼都懂一樣,裝B啊?!還有,你幹嘛要用我的血啊!你不會切自己手啊!”
    蕭莫指指桌上的盒子:“這是你家的東西,用我的血,怕是不妥吧。”
    “靠!妥你個頭啊妥……”杜若氣急攻心,一激動,就鬆開了抓著那鬼的手,一瞬間那鬼的臉又變成像凶神惡煞一般。華彥平撕心裂肺的嚎叫一聲,趕緊捂上自己的眼睛:“杜若!!你說話就說話,幹嘛要放手!你有點自覺性行不行!”
    “我操……”杜若捏了捏拳頭,氣呼呼的站了半餉,最後還是扭過身去,把那鬼拉到身邊。“那現在到底該怎麼辦啊!我總不可能一直牽著他吧!這算什麼啊,鬼上身也沒有這麼慘的!蕭莫,你趕緊把他變回去!”
    “剛才你也聽到我說了,我隻知道血可能會使那個瓷器產生變化。至於是什麼,我也不知道。我自然也不知道怎麼再讓他變成瓷器。”
    “靠,你這是管殺不管埋啊!”杜若說著說著又要鬆手,華彥平這回緊緊盯住杜若的動作,大叫一聲:“杜子,注意手!”
    杜若沒轍,隻得換另一隻手抬起來,指著蕭莫的鼻子:“你……”又指指華彥平:“你……”
    “你你你”了半天杜若也不知道說什麼,隻是氣得吭哧吭哧喘氣。
    蕭莫扶了下眼鏡,冷靜道:“或許你問問你身邊的,比問我管用。”
    杜若僵了一下,潛意識裏他覺得這又是蕭莫給他下的套,但是似乎除此之外也沒別的辦法。杜若一點點緩慢的轉過頭去,那鬼也並沒在看他,眼光不知望向何處,好像剛才他們的對話,甚至杜若幾次放開他又拉住他,對他一點影響也沒有。
    “咳,你……”
    杜若橫了下心,還是開口跟那個不知到底是什麼的東西說話。
    可惜那東西彷佛沒聽到,還是一動不動。
    “喂,你!”杜若下重力拉了拉他,那鬼似乎這才反應過來是對他說話,轉過頭來看著杜若。
    “那個,你……”被那雙異常幽深的眼睛看著,杜若一下子又開始冒虛汗,腦子裏一片空白。支支吾吾了半天,一瞬間不知道說什麼,而且也不知道那鬼到底會不會說話,能不能說人話?雖然在他出現的一瞬間,確實有聽到他說話,但是……
    “何事?”就在杜若糾結的時候,那鬼卻先說話了,聲音非常清亮,就響在耳邊,倒嚇了杜若一跳。
    “你……你會說話?”杜若腦子裏又開始混亂了。
    “自然會。”
    那鬼依然是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根本就不是一個人在說話時該有的神情,但是聲音又確實是他發出來的。
    杜若深吸一口氣,暗自鎮定了一下,心道這個鬼看起來真的還挺好說話的,沒什麼好怕的,就當他是人。
    這麼自我鼓勵一番,杜若才開始問:“你……是不是叫慕容子桐?”
    “正是。”那鬼依然沒什麼遲疑的回答。
    “那……你是從哪兒來的?你是怎麼從一個瓷燈變成……”杜若拿手指指了一下他全身:“……這樣的?”
    那慕容子桐這次倒是沉默了好久,不知是不願回答還是怎樣。就在杜若決定要換個問題的時候,他才慢慢的開口:“……何意?”
    “嗯?何意?何意是什麼意思……”杜若茫然的回頭看看蕭莫和華彥平,見兩人都帶點鄙視的看他。“不是,我當然知道何意是什麼意思……我是說,你不知道嗎?你開始是一個瓷燈,白色的,跟你衣服顏色有點像。然後你是放在這個……”杜若拉他去看茶幾上的盒子:“放在這個盒子裏的。你是怎麼從這裏麵出來,又變成人的?”
    慕容子桐低頭看看杜若指的盒子,又回頭看著杜若:“不知。”
    “什麼?不知?不可能啊,你怎麼會不知?對了,上次也是在這裏,你記得吧,也是在這個房間,我坐在地上,然後你站在我後麵。上次你是怎麼又變回瓷燈的?”
    慕容子桐還是兩個字:“不知。”
    “別呀,你別不知呀。”杜若一激動,一抓狂,就湊到那人跟前一把握住人家的手使勁上上下下的抖。“你仔細看看我,你還記得我吧?就昨晚上的事兒,一天的時間,你總不會忘得這麼快吧?”
    慕容子桐默默看了他好一會兒,看得杜若整張臉都僵掉了,連眼睛都不敢眨。末了,他緩緩開口:“未曾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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