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寧說，“這案子能順利立下來，小彥兒你功不可沒啊！再努力一陣子，隻要這家夥被逮了，我們就算是為民除害了！我替萬千子民感謝你！謝你救他們於水深火熱！”說完深深一揖，事務所裏一群家夥笑得東倒西歪。
    容彥知道他是在逗自己開心，生怕自己忘不了傷疤舊痛，索性陪他演了下去，虛扶他一把，道，“愛卿勉禮。”結果被金寧輕捶了一拳，含情脈脈地看著他，嗔道，“討厭~”
    事務所一班子大老爺們兒直要吐，勒過金寧脖子衝容彥喊，“頭兒，請吃飯吧，我們好久沒聚餐啦，趁這個機會，聚一聚唄！”
    容彥和氣地點點頭，笑笑，“行，地點你們挑，價格別太高就行，我也禁不住你們大放血。”
    金寧神經質地臉色一白，掙開脖子上的手臂，滑到容彥身邊捏著他左手，直楞楞的盯著，事務所裏一群不明就理的人還在笑他裝蒜，隻有容彥安慰性地搖搖頭，示意自己早好了。
    金寧輕聲歎了口氣，“我一想起這事兒，心裏頭就堵得慌。”
    容彥剛想說些什麼，桌上電話響了，金寧見他隻盯著來電顯示看卻不接，心裏就有了計較，拖著一班子人往外走，吆喝道，“頭兒要處理正事兒了，別在這兒礙手礙腳的，趕緊滾趕緊滾。”罷了還細心的替他關上門，臨了時卻是一個略帶擔憂的眼神。
    容彥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接了。
    電話那頭一陣安靜，容彥也沒說話，彼此任這種令人尷尬的靜默在空氣中蔓延。
    容彥隻捏弄著電話線，平靜的等著電話那頭人先開口。
    果然不出他所料，秦念忍不住了，小心翼翼的問，“小曲兒？”
    容彥嘴角扯出個冷笑，聲音不冷不熱，“秦先生，還是叫我容彥吧，那天的話我不是在說笑。”
    “你知道是我？”秦念避重就輕，語氣裏已有了些黯然。
    容彥隻回答，“請問找我什麼事嗎？”
    秦念與他的對話就進行不下去了。坐在椅子上捂著眼睛，努力忽視心裏的鈍痛，他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以前給容彥打電話時，他總是輕快的問今天去哪裏吃飯，要不要出去兜兜風，一天都做了什麼，雀躍得像個孩子，抱著電話不肯撒手，總要自己哄半天才肯掛斷，縱使後來自己避著他，小曲兒也不是這個態度，隻是近乎卑微的討好自己，而這種冷漠的客氣，仿佛他們之間隻是工作關係，仿佛他們從未親密過。
    秦念咬牙，用帶著乞求的語氣問，“能一起吃個飯嗎？”
    容彥垂下眼來，坐到皮椅上，悠悠轉了個圈，麵朝著窗外，淡然地說，“以後吧，晚上我們事務所聚餐，或者有什麼話你在電話裏說，如果能幫上你的，我絕不推辭。”
    像是官方陳述，秦念一顆心就直接浸到了冰水裏，喉嚨口一陣堵，苦笑道，“這樣啊……”終究還是忍不住問，“真的不行嗎？”
    容彥仿佛沒聽懂他的話，隻問，“什麼不行？”
    秦念就再說不出口了。
    又是一陣靜默。
    容彥不想再這樣耗下去，直接了當的問，“秦先生，請問還有什麼事嗎？是否有需要法律谘詢的地方？”
    法律谘詢？秦念捏了下酸澀的鼻子，笑笑，“沒事了。”
    容彥抬了下眼皮，看牆上時鍾，“那就這樣吧，以後聯係。”直接就掛了電話。
    秦念看著話筒，聽著裏邊傳來的嘟嘟聲，第一次嚐到被一個從來隻會順從的人拒絕的滋味，他從來沒想過以前那個穿著小青蛙拖鞋的男孩子也會長大，也會離開自己，也會……厭惡自己。
    是厭惡吧！被那樣對待，誰還會繼續傻傻地愛下去呢。他還以為不論發生什麼事，不論自己如何待他，小曲兒始終會留在原地。
    秦念禁不住問自己，當初究竟是怎樣狠下心去避開他，用言語傷害他，而小曲兒那個一直外表堅強，內心脆弱的人又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和自己說絕交，用鋒利的刀片劃自己的手腕，似乎那個當初捧著電話與自己父母笑嗬嗬講電話的清秀男孩，一夕之間就消失在夢境裏了。
    秦念脫力一般地靠在椅子裏，再一次拷問自己，當初避之如蛇蠍，究竟是為什麼；如果撇開容彥是個男人不談，那麼容彥喜歡上自己，是不是順理成章；究竟是容彥天生喜歡男人，還是他獨喜歡作為男人的自己。
    然後秦念不敢再想了。
    打個電話給任曉，“晚上沒事了，一起吃飯吧。”
    金寧和事務所的同事都來叫容彥下班吃飯，推開門卻看見容彥陷在椅子裏，似乎深眠，一下子竟沒敢大聲叫醒他，擠在辦公室門口無措的望他。
    容彥睜開眼來，滿臉的疲憊，扯出個笑，“準備出發啦？”
    金寧被推了進來，啊了一聲，“你準備好了沒有？”
    容彥往後縮了縮，像是怕冷，抱歉地笑了下，“真不好意思了，可能要掃大家興了，今天你們去吧，我不太舒服，賬記我名下好了，我想先回去休息。”
    失望的情緒傳染，大家不約而同的低低啊了聲，紛紛說頭兒不夠意思，隻有金寧立刻幾答應了，“還好吧？要我送你嗎？”
    不等容彥拒絕，那群家夥就叫嚷道，“KING，你有同誌情節！你對頭兒快比對嫂子好了！”
    金寧的表情像是被砸了一板磚，趕緊扭過頭來看容彥，卻見容彥眯著眼微笑看著，似乎心情比剛才好一點了，也就放心的同他們開起玩笑，把空間留給了容彥。
    容彥低頭看桌麵上的紙，不知不覺已經被自己寫滿，密密麻麻的卻隻有一個名字，秦念。
    次日清晨，容彥從門口將報紙拿進屋來，邊吃早飯邊翻閱，漫不經心的掃視。社會版的一則新聞吸引了他的目光，一篇篇幅不小的報道詳細的講述了臨江路的命案。死者在本市較有影響力，卻是被一槍射中腦門，子彈穿腦而過，當場死亡，凶手沒有抓到，警方也隻能判斷是遠程射擊，至於動機什麼的一概未查清。
    容彥盯著發生命案的大廈名字，皺了皺眉頭，卻沒再多想，又翻了一頁。
    片刻後吳文約他吃午飯，容彥欣然接受，早晨稍稍整理了下自己才出門，迎著朝陽，他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昨晚的夢沒什麼大不了，已經是新的開始了，該結束的他一定會親手結束。
    “YALE！”
    不知怎的，容彥就是對這個名字印象深刻，所以在聽到有人這麼叫的時候，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回了頭。
    果然，許遲那個發光源靠在車上燦爛的衝自己笑，一口白牙晃得自己完全沒有招架之力。
    見這個高大英俊的混血男人迎著一群女人愛慕的目光向自己走來，容彥有種被他的光芒灼傷眼的錯覺。
    許遲愉快的搭上容彥的肩膀，見他沒有抖落的意思，變本加厲的摟住他肩膀，壞笑道，“看來你很喜歡這個名字哦！”
    “你怎麼在我家門口？”
    “路過。”許遲答得毫不猶豫。
    “是麼。”容彥點點頭，接著就要走，卻被許遲手快的拖出公文包直往自己車裏拉，急忙喝道，“你幹什麼？！”
    許遲也不廢話，直到把人塞進了車裏才長籲口氣，挑眉一笑，扭身看他，“看不出來嗎？”
    “看不出來！”容彥沒好氣，隻覺得再有修養的人跟這種無賴在一起也會暴走。
    許遲湊近了容彥，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喃喃說，“這種水果味太叫我想念了！”
    容彥想說，幾日不見，你中文流利多了，可剛一張口，許遲就把他所有要說的話都吞進了嘴裏，又是不容反抗的深吻。
    容彥已被他磨得沒有脾氣，自認倒黴的閉上眼由他吻去。知道抵抗不了，所以隻能承受，卻沒想到差點沉迷。
    許遲額頭抵著他的，輕輕笑，呼出的熱氣吐露在容彥泛紅的臉上，“迷人的水果味兒，難怪我念念不忘。”
    容彥的雙臂仍被他壓製著，動彈不得，幹脆閉上眼無力的呻`吟一聲，“許遲，你究竟想幹什麼……”
    “Charley，叫我Charley。”許遲撫摩他的臉，含住他下唇吮了下，“YALE，你味道太好了。”
    容彥翻了個白眼，暗罵他變態，“好吧查理，你究竟想幹什麼？”
    許遲不安分的摟住他腰，“你早飯吃的什麼。”
    容彥不知道他又打什麼主意，老實說，“白粥。”
    “真沒吃水果？”許遲不信。
    容彥咬咬牙，從公文包裏摸出一個蘋果，“準備吃的，還沒吃呢。”
    許遲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捏捏他臉頰，沒幾兩肉，“YALE你真可愛。”
    容彥嗤笑一聲，“那麻煩你送我去事務所吧，你該知道我在哪裏工作。”
    許遲細心的為他扣好安全帶，粲然一笑，“禮尚往來，應該的。”
    容彥就安靜地坐在副駕駛上啃蘋果，喀嚓喀嚓聲聽的許遲非常愉快，比起他毫無生氣的躺在浴缸裏，這麼有生氣的容彥讓他覺得格外美好。忍不住偷偷瞧他，容彥垂下的睫毛稱著窗外的一片亮白，顯得分外的黑長，側麵太精致了。
    許遲又為自己百年難得一見的爛好心高興起來，提溜提溜吹起了口哨。
    容彥哼了聲，“下次不要動不動就親我，我說過了，我不是GAY。”
    許遲哦了聲，“太好了，我也不是。”
    容彥真想拿手裏的蘋果核砸他，“不是你亂親我做什麼？”
    “蘋果好吃嗎？”
    容彥直接無力了，耷拉下肩膀靠著座椅閉目不理他。
    “中午我請你吃飯。”
    “我有約了。”
    “誰這麼快手腳？”許遲輕笑了下，“不會是上次和你相親的小姑娘吧？”
    容彥臉不自覺紅了下，虛張聲勢的問，“不行嗎？”
    “那我們這次去吃牛排吧，我額外獎勵你一個橘子。”
    容彥終於還是沒忍住，把蘋果核仍到了許遲臉上。
    許遲在車裏大笑不止。
    容彥氣哼哼的從車裏出來，卻被許遲拽住了包，甩也甩不開，罵道，“你他媽究竟要幹什麼？！”
    “中午我來接你。”見容彥又要罵人，指著他說，“不許拒絕，不然我下次直接來你們事務所親你！”
    容彥一腳踹上他緊抓著不放的手，“滾吧臭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