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銀字笙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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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抱著一匹雲錦進來時恰好看見我拿著信封怔怔出神,她歎了一口氣將雲錦放入衣櫥。
“娘親,桑涼是我的師傅,對不對?”我問。
她摸了摸我的頭,笑得溫柔,蒼耳的母親真是一個溫柔如水的女子,她怎麼看也不像一個從小生長在草原的女人,倒像是江南水鄉唱著吳儂小調的大家小姐,那麼蒼耳她是不是也繼承了她母親的這一點?
“母親知道你喜歡他,可他畢竟是漢人……遲早有一天是要回到中原朝廷的。”她低著頭看我顧慮我的心情。
我點點頭表示在聽。
她方又道:“再則他肩上背負的責任太多,蒼耳你還小,你們都還小,你們不知道的是即使你們情投意合,他的族人你的姑母都絕會極力阻撓,國仇家恨雜在其間你們之間難免不生嫌隙。而伯服那孩子,娘親還是知他的品行,你嫁給他至多會有遺憾,可是蒼耳,你們這些小孩子又知道一份喜歡能延續多久,是否真有江水竭天地合的一天……”說到這裏她的眸子裏濃濃的升起水霧劇烈的波動,似是在回憶什麼。
最終是強行抑製住了,拍拍我的背,“好了,娘也不多說,你們小孩子的事就由著你們胡鬧吧!”
她站起身,走出去的時候我幾乎以為她要倒了,我這才想起來,蒼耳的父親一直沒出現,而且她剛才提到的姑母又是何方神聖,疑問在第二天自然解開了。
我側頭偷偷打量主位上身著華服貴氣莊重的女人,她在皇家生活了二十幾年自有一派皇家的貴氣和雍容,她是當今的太後亦是我的姑母,她正命宮人將一盒精致的點心遞與我和母親:“你們嚐嚐,這是今早絨兒特意送來的子蘇糕。”
母親拿起一塊放入嘴裏慢慢咀嚼又押了一口茶輕輕笑道:“王上是個孝子,姐姐好福氣。”
姑母淡淡搖頭笑容很是無奈:“他與你不同,宓兒你是我一手帶著長大的,所以你一個小動作我就知道你在想什麼,王上自小跟著他父親……我們也便生疏了。”
“姐姐怎麼這麼想,上次你大壽,我就瞧他挺上心,前前後後親自指點了幾遍才放心,他是王上,自然有他的責任所以是忙了些也不能說你們母子生分了。”娘親這樣說姑母寬慰了許多,笑道,“宓兒啊,虧有了你,不然我在這裏要孤寂死,”又看看我對我和藹的笑,“小蒼耳,過來,和姑母好好說說話。”
我看了眼母親見她沒阻止隻好走過去,姑母一把抓住我的手挪了半分位置讓我與她同坐,我還沒坐下去,子辛那小姑娘就冒冒失失地闖進來,屋內的婢女連忙向她作福“公主”
“母後!”子辛喊道。
姑母皺了皺眉顯然是很不喜歡這個小姑娘,她的語氣不再似方才更加莊重明顯有幾分疏離:“風風火火的也不知通報,到底是什麼事給急得。”
“求母後成全兒臣!”子辛跪在地上懇求道。
事情是這樣的,她對王上手下的一名叫做潤玉的謀士一見傾心便想著要以身相許,王上那邊不答應就過來求太後了。
姑母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隻沉吟片刻說:“婚姻是女兒家的大事需要持重考慮。”
事後我總覺得奇怪,我對母親說:“子辛她怪怪的,再是喜歡可對隻見了一麵的人怎麼也不會想著直接就嫁給他,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不然不會這麼急於把自己嫁了。”
母親沒有接我的話,反問我:“你不是她又怎麼知道她願不願意?”
我一時啞口。
飯後母親陪姑母散步,我實在無聊就蹲在地上和一隻花貓玩順便幫它抓抓虱子。
我說:小貓,還是你好,你才這麼小還不知道發春。
我說:小貓,他們才十幾歲就開始談婚論嫁了,為什麼他還說我小呢?
我說:小貓,你看得見鬼怪的話就請他們幫我回去吧,我不介意他們麵目可憎。
頭頂飄來一陣笑聲,我抬起頭,屋頂上的人正一副及其享受的樣子在曬太陽,我看著脆弱的瓦片又看看他,好奇的問:“你爬這麼高是在曬衣服嗎,還有,你笑什麼。”
他說:“中原有句話不是叫‘站得高,看得遠’而且我笑我的幹你何事?”他的聲音有幾分慵懶,懶洋洋的好像連說句話也覺得麻煩,我覺得這嗓音有幾分熟悉,腦子裏浮起一雙淡灰的恍如天空卻又有幾分不羈的眸子,我說:“哦,我知道你,你是王上。”見他沒多大的反應於是繼續蹲下來幫小貓抓虱子就是不敢再說話了。
不一會,我聽見衣擺翻飛的聲音就像被風吹拂的旗幟沙沙作響,可是還是柔軟許多,我盯著跟前的一雙朱紅鹿皮靴靴筒上還繡著黑色的雲朵祥紋,視線往上爬……
我見過他一次,可再一次瞥見他的容貌,呼吸還是一窒,我腦中飛速地尋找足以來形容他美貌的詞彙,天下無雙,風華絕代,於是我貧窮得再也不能翻出任何詞彙來與眼前這個男子的絕美風姿相匹。
他俊美的臉畢竟我:“小丫頭,你平日不是極怕我的嗎,怎麼,不見我罰你膽子大起來了?”
我微微一怔,猜想他指的是上次我和伯服請求撤除婚約一事,我不知道這件事怎麼又和他搞上了。
既然我不知道,那就當不知道。
我說:“哪裏,我隻是趁你心情好耍耍性子罷了,”我抱起小貓又說,“我現在就走,不打擾你曬太陽。”
我剛一挪步就低著頭再也不敢動了。
他笑眯眯的盯著我故作驚訝的問:“咦,你怎麼不走了?”
我低頭看著他的手,他一手正輕輕的勾著我的衣帶,隻要我再走兩步,我就光光的隻剩下肚兜了。
我氣惱的瞪著他,想了想說:“我還是留下來伺候您吧,隻懇請您手下留情……”
他撲哧一笑,伸手揪了揪我的臉半透明的的眸子流淌出笑意:“蒼耳啊,你是不是該學學宮裏的規矩了,發一次燒竟然燒得連尊卑都不分了。”
臉上辣辣的有些疼,我眼神卻一直鎖在他的手上,一雙手纖美如玉沒有半分男子粗獷,再想想我的手不由的縮了縮,聽了他的話,心裏一訕,緊接而來的是他探究的目光,淡灰瞳仁沉沉的壓得我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