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涼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我比他大五歲。不過我和他的地位不同，我母親是江南水家的小女，深得寵愛。而水家是江南的第一富，家中長兄是青城派大弟子，二姐嫁給了朝中一品官員，地位自然是高的。小涼的母親卻隻是一名妓者，無任何地位可言。所以小涼的出世是可笑的，隻是因為父親一次醉酒青樓。
    小涼的母親生下小涼不久，便到了我家，說讓小涼認祖歸宗，給他個名。這樣的要求不高，隻是我家是淩鏤山莊，江湖上名聲甚好，百年世家，這樣的醜事見不得。也是那樣巧了，江湖上我父親與母親伉儷情深的故事廣為頌揚，父親有了私生子的事一旦抖露出去，不僅是父親沒顏麵，就是山莊也抹了黑。
    那時我五歲，記得的事也不多，隻是知道父親雖說把他們母子倆留了下，不過現在想來，也不過是因為他怕她在外麵壞了他名聲。不過小涼的母親也確實是薄命之人，小涼四歲那年她便去世了，大概是月子沒坐好，落下病根。此後小涼就是一個人了，有些時候我會想起他，去看他，就覺得他是個不好惹的小孩，倔強也厲害。明明那麼小的一個孩子，特狠，硬是把招惹他的人給弄得蒙頭垢麵。雖說自己傷得遍體鱗傷。
    也是報應，父親隻得我一女，便沒能再有孩子。所以我雖是女孩，但山莊還是會交到我的手上，父親替我取名“鳳凰”，鳳為雄，凰為雌，意思大概就是讓我擔任起男人一樣的責任吧。說到此處，她笑了一下，模模糊糊的，倒像是自嘲。
    可是，有人就不同意了，說老爺不是有兒子嗎？雖說不是正房所生，但確確實實是莊主的血脈……
    就那樣，山莊裏的人分為兩派，一派保我，一派保小涼。那些事明的暗的鬥得很多，血也見得不少，可偏偏沒有人判定誰對誰錯。
    小涼9歲那年是鬥得最厲害的，整個山莊烏煙瘴氣的，該是受了那瘴氣的影響，小涼病了，病得很厲害，說是無藥可救。我知道一切都到了最熱點，而轉圜的餘地是十四歲的我做不到的，我說，死就死了吧，這個山莊染上血真是醜陋。第二天小涼就不見了，我覺得事情瞞得很好，可是我舅舅說他的手下看到了小涼，我說那就斬草除根吧。
    李離然搖頭道，病氣入骨，你又是沒聽我的囑咐好好吃藥了吧？
    我還在鳳凰仙子說的故事裏雲裏起、霧裏下的，聽到他這麼一說又是一驚，鳳凰仙子淡淡的笑了，我倒是想好好吃藥，但事情一多起來，也沒那閑工夫。
    李離然挑眉，我可警告你了，小涼現在可沒能力接管山莊，你自個兒還是悠著點，莫要到了最後又是威脅又是利誘的逼我，不要說我，就是天皇老子下凡也救不了你。
    師叔……我眨巴著眼看著他，這到底，怎麼回事啊？鳳凰仙子不是看起來挺好的嗎？
    他點頭，很慎重的道，看起來是不錯。可是內裏呢，你看得見？當初小涼那小子中的毒可不是那麼好解的，非要逼出一半的毒血……
    好了，李生，莫要嚇小孩了。鳳凰仙子吃吃笑道，鳳眸微眯，說起來二公子還沒玩過武林大會吧。巧了，一個月後，我們山莊承辦的大會也要開始了，二公子要不要玩玩？
    武林大會？那是做什麼的？
    做什麼啊？她托住下巴，想了想，說，大概就是一群人爭老大的位置，然後雄赳赳氣昂昂的英勇赴義。
    啊？我說，為什麼叫做英勇赴義。
    攻打“紫月宮”還不算英勇赴義嗎？她眨巴著眼，很天真的樣子。
    這可把我鬱悶的不是滋味，我也聽說過“紫月宮”，江湖第一大邪派。邪門歪道，聽說練功時非要殺小孩與少年人取他們的血助自己不走火入魔，恐怖恐怖。還聽說他們無惡不作，到哪地方、哪地方就遭殃，幹的事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所以被稱作“魔宮”，一點也不為過。
    李離然抓起在書桌上的紙，飛快的在上麵寫真什麼，嘴裏不忘對我說，這英勇就義純屬胡說，那“紫月宮”在厲害也不是人弄的麼？要是能滅得了它，揚名立萬絕對不是瞎說。
    “哧”。鳳凰仙子笑出了聲，既然是這樣，那你怎麼不去“揚名立萬”來著？我聽說鬼醫李生可是相當厲害的啊。
    看吧，聽說而已，我除了能對著黨參、人參嚷嚷還能幹啥啊，“揚名立萬”我不也想嗎。李離然對著寫好的紙張吹了口氣，笑眯眯道，要是我師兄出馬，倒是可以的。
    隱蓮？鳳凰仙子問。
    李離然白了她一眼，反問，你覺得可能？
    鳳凰仙子連連搖頭。
    那是千越了？鳳凰仙子想了想，不過他失蹤很久了。
    李離然笑得有些陰，我就不信鳳凰仙子不知道他在哪。
    我要說我還真不知道呢……話還沒說完，李離然一把挽住我的手，對鳳凰仙子拱手施禮道，這樣啊，在下也沒辦法了。小涼什麼的，遲些再說。
    你說的可是真的？梨花木的桌子硬生生掰下一角來，在素手纖纖中，化為粉末。鳳凰仙子巧笑嫣然，李生真不愧是李生，前麵繞這麼大的圈子可不是為了讓我替你找千越，是可愛的隱蓮二師兄又不見了麼？
    我發誓，一聽到“可愛的隱蓮二師兄“時，我抖了，雞皮疙瘩能用簸箕來裝。
    可他倆根本不管我，“眉來眼去“的，鳳凰仙子咬著牙，柔柔的說，既然是李生的請求，我要是不幫，豈不是顯得有些不夠仗義。
    李離然笑得溫爾儒雅，不過眼裏閃的光怎麼看，怎麼讓人想扁，多謝鳳凰仙子。
    鳳凰仙子起身，拂袖道，就知道找你來會有這麼一遭。
    李離然笑得得瑟。
    說實話，當時我有點沒搞明白，我想吧，師叔你要去找師傅你找去吧，為啥要拐著彎末著腳去找師伯。
    不過後來我看到一小老頭兒對我笑得特熟，嘴裏吐著“小猶然”時，那調子，那神情，我心裏有種撥開雲霧見天明的感覺……風可能有些大，吹得身上拔涼拔涼的。
    喝了茶，吃過晚飯，鳳凰仙子道，天夜了，我就不留二位了。
    ……天夜了，還讓人走？我心裏很不滿，李離然心裏也高興，拖著我就往外麵走，揮著手，道，知道知道，鳳凰仙子好好休息，我們就不打擾了，嘿嘿，記得答應我的事啊。
    鳳凰仙子的聲音涼颼颼的飄到耳邊，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