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第六章 狼襲,跳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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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枯葉被踩碎的細微聲響,在夜裏聽上去特別陰森恐怖,那是捕食者在發現獵物後長久的掩藏行跡之間不經意發出的死亡通告。
洛少頃望著洞外的窺視者們挑了挑眉,輕聲對顧永劫道:“我們是占了人家的窩,還是它們自己找上了門?”
剛擺脫白家莊的追擊,就遇上了山野間的豺狼,顧永劫正心道晦氣,又聽見洛少頃這麼問,隻得無奈的回答說:“不管是哪樣我都不覺得咱兩算是運氣好!”
很顯然洛少頃非常認同他的觀點,隻見他抽出了腰間的長劍,站起身來對顧永劫說:“我發現自從認識顧大哥,就沒什麼好事發生呢。”
顧永劫苦笑,都這種情況了他還有心情調侃他?不禁搖了搖頭,也站起來。洞外十幾雙森綠的眼睛正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雙方都在僵持著,但這樣下去總不是個辦法,狼群堵住了洞口,他們要想衝出去就必定會有正麵交鋒的時候。而眾所周知的,對習武之人來說,遇上猛虎並不可怕,但遇上狼群的襲擊,那卻是九死一生的事。
顧永劫正思量著該如何是好,就聽洛少頃對他說:“顧大哥身上可帶有繩索之類的東西?”
“繩索是有,怎麼?”
“你還記得洞外那棵槐樹的位置嗎?”
顧永劫立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點了點頭。
洛少頃見他明白了,便也不再多言,他突然一腳勾出一根搭起火堆的樹枝,樹枝的端頭還燃著火,洛少頃把那帶火的樹枝在腳上繞了一圈,對準洞外就踢了出去。
洞口傳來一聲哀號,須臾之間群狼就撲了進來。
洛少頃又踢起一根火棍將向著他迎麵衝來的狼擊倒在地,他一劍刺下去毫不留情的要了那頭狼的命。
洛少頃抽回劍就轉頭對顧永劫道:“我來引狼,你……”
話還沒能說完,就有另一頭狼撲向他的右側,張著血盆大口就是一嘴咬下,洛少頃回身躍起,劍尖刺入狼頭直接穿過下顎,把那頭狼定死在了地上。
無需他說完,顧永劫其實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他現在的情況也不甚樂觀。兩隻狼把他圍在中間,顧永劫剛想伸手去取掛在腰間的千結之繩,就遭到了第三頭狼的攻擊,無奈,他隻能揮劍去擋。而另兩隻狼也趁機襲了上來,顧永劫一掌拍在麵前的狼頭上,他掌力驚人,竟是把那頭狼震飛出去。
洛少頃見他遭到圍困,便也過來幫忙,他一腳踏上洞壁,一個翻身跳下來,長劍橫穿過狼身,隻聞見一聲哀號,洛少頃再把劍柄在手中一轉,那頭狼便瞬間斷去了性命。
縱然是顧永劫這種見慣了生死的,看著洛少頃揮劍的樣子還是會有些心驚,他一劍下去地上就多出一頭狼的屍體,從刺入到拔出都毫不留情。大概群狼也開始有些畏懼他的凶狠,徘徊在四周躊躇著不敢上前。
顧永劫終於是得到了喘息的時間,他取下腰間的千結繩,朝著印象中洞外那棵老槐樹的位置拋出。繩索卻是沒能在樹上纏牢,他用力一拉就又被扯了回來。
狼本是狡猾的動物,見他們有了新的動作,就知他們是預計逃跑,便也不再猶豫,瞬間就又發動起第二輪攻擊。
洛少頃從懷裏摸出一把銀針,抬手就欲朝著狼眼擲去,就在這時,一頭黑狼卻突然從他後麵撲來。洛少頃並沒注意到這頭狼的動靜,隻聽顧永劫大喊了一聲:“小心!”他才本能的側身向一旁跳開。
而才在地上落定,那頭黑狼就緊隨著又朝他衝了過來,洛少頃猛地蹲下身子,一掌拍在黑狼的肚子上,他手上的銀針也隨著他那一掌拍進了黑狼的身體裏。然而,那頭黑狼卻像毫發無損似的,回頭就是一口咬下,洛少頃躲開,抬起另一隻手想要用劍刺穿它的頭顱,那頭黑狼卻也聰明得緊,一看洛少頃舉劍,便也不再強攻,它向後跳出幾步,退離洛少頃一段距離站定,陰森森的一雙綠眼直盯著洛少頃瞧。
其他的狼見它停止了攻擊,便也跟在後麵不再前進,看來這便是狼王了。洛少頃蹲在那裏也不起身,也隻是與那隻黑狼對視著,一旁的篝火閃閃爍爍,像是快要燃盡。幾場打鬥下來他本就已經疲憊不堪,再加身上有傷未愈,洛少頃現在已是到了強弩之末的狀態。
而顧永劫這邊,他不僅要應付狼群的輪番攻擊,還要找準機會擲出千結之繩,本就已經再分不出二心,又被剛才洛少頃那一下急出來一身冷汗,他剛想靠過去問下洛少頃的情況,就聽那隻黑狼仰天一聲長嘯,群狼跟著呼應,狼嚎聲在洞中回蕩。若是換了平時,光聽這聲音就會教人害怕,而如今他們卻早已沒了害怕的心。
洛少頃提劍站起來,不待狼群發動攻擊,竟然就先行衝了上去。
顧永劫趁著這個時候猛地擲出千結繩,繩索在洞外的槐樹上纏住了,他用力拉扯不見鬆動,就在他準備轉身去帶洛少頃的時候,一頭狼向他撲了過來。顧永劫向後一跳,手中的千結繩脫手,而那頭狼更是攻勢不減,一下躍起就朝他咬下。顧永劫抬手送出長劍,劍身整個刺穿了那隻狼的咽喉,而那隻狼也直接壓在了他的身上。眼看就又有狼衝上來,顧永劫趕緊抽回劍一腳把那頭被刺了個穿的狼踢開,在地上翻了一個滾,站起來撿起千結繩,就朝著洛少頃那邊靠去。
而洛少頃此時卻是殺紅了眼,他的身邊已經倒著好幾頭狼的屍體,被顧永劫抓住的瞬間,他竟然是有些許抗拒的。顧永劫沒料到他是這種反應,突然就覺得有些惱怒,衝著他就是一聲大吼:“不要命了麼!”
洛少頃被他這麼一吼,也終於是回過了神來,便不再反抗,任由顧永劫緊緊的抓著他。
顧永劫收緊手中的千結繩,一腳踏在壁上,反向著力,躍上另一邊的洞壁,再借著手中千結繩的牽引,兩人踏著石壁終於躍出了山洞。
剛落在槐樹上,他就一劍斬斷了繩索纏在樹枝上的端頭。他收回千結繩,拉著洛少頃迅速的奔離而去。
群狼追了出來,兩人都是輕功極好的人,但卻依舊甩脫不了狼群的追擊。慢慢的開始有些氣力透支,月光下的魔鬼林更是要把人吞噬一般讓人害怕。
洛少頃感覺到顧永劫抓著他的手,仿佛要把他的手骨捏碎一樣用力,生死之間,他本能的也緊緊的回握住了顧永劫的手。兩人在林中奔跑,好像這條路沒個盡頭似的。
直到到得一條湍急的河邊,初春時節,河麵上還飄著沒融化完的殘冰,顧永劫毫不猶豫的就要往下跳,洛少頃卻停了下來,他眼睛發直的說:“以你的運勢,這河裏說不定會有巨鱷,我不下去!”
顧永劫好氣,他不知洛少頃這是生起了哪兒的孩子心性,眼見群狼逼近,他就又要拉著洛少頃跳入河中,而洛少頃卻是駐在那兒死也不動,顧永劫便急道:“就是有鯊魚我們都沒得選!”
他反手一劍刺向一頭迎上來的狼,一把摟了洛少頃的腰不給他任何反駁的機會,一下就跳進了河裏。
哪知道洛少頃根本不通水性,下水就胡亂掙紮,沒了平時優雅高傲的感覺,反而像個小孩子。顧永劫有些想笑,他終於明白他為何不願下水了,原來是隻旱鴨子。但又想到剛才那種情況,生死之間的選擇孰輕孰重?他突然就覺得有些搞不懂他。而洛少頃這時胡亂打水也弄得顧永劫沒法思考並且更是不好著力,他想了想就用劍柄直直的砸向了洛少頃的後頸,把他敲暈了過去。
顧永劫一手摟著洛少頃的脖子把他的頭托出水麵,一邊又伸手去摸腰間的千結繩,因為托著個人的關係,河流又湍急,他行動相當不方便。狼群還在岸邊追逐,這條河的河水太過湍急,它們雖不敢下水,但也緊追著不願放棄。
顧永劫把千結繩向著河對岸的樹上拋去,但他卻拿捏不好力道,連試了好幾次,終於繩子纏在了一顆樹枝上,但他一拉,卻直接把樹枝給扯斷了。顧永劫有些氣惱,最後他決定把七星劍綁在繩頭扔出去,但又因摟著洛少頃,他根本騰不出手。
於是他深吸了一口氣沉進水裏,讓洛少頃仰躺在他身上,兩人的身體緊緊的貼在一起,顧永劫騰出雙手來繞過洛少頃的身側,以環著他的姿勢綁好了繩和劍,這才猛地浮出水麵來喚氣。他大吸了幾口氣後,就用力向著對岸的大樹上拋出了千結繩。
繩子帶著劍的重量,在樹上纏繞了好幾圈,最終卡在了枝椏間,兩人停止了順流而下,顧永劫用力拉了拉,還挺牢靠。
岸邊的群狼急得打轉,但也隻能幹瞪眼,顧永劫摟著洛少頃的腰一點點收緊繩索,終於是狼狽的爬上了岸。
他把洛少頃放在一邊,自己坐在地上喘氣。剛才抱著洛少頃的時候,他發現他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輕瘦。隻是顧永劫仍舊被累得半死,洛少頃倒是暈得很安逸,一張臉在水裏泡久了有些蒼白,嘴唇有點發烏,但仍舊漂亮得緊。
顧永劫看著他笑了笑,狼群在對岸嘶吼,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他突然孩子心起想站起來衝它們做鬼臉,卻也沒了那個力氣。
他伸手去探洛少頃的脈,可是一探之下,剛才那死裏逃生後的喜悅瞬間就被衝淡了。他皺起眉頭來,又細探了一下,隻覺得洛少頃的脈搏奇怪得緊,他體內有一股很強的真氣,護著心脈,但完全不與自身的氣融合。
顧永劫試著注入了一點自己的真氣,而他的真氣也完全不與洛少頃自身的氣所融合,反而像流入了一個黑洞中。他收氣,正想再試,洛少頃卻醒了。
他猛的咳嗽了幾聲,臉色不太好,顧永劫趕緊湊上去問:“你感覺如何?我探了探你的氣息,怎麼說……”他沉吟了一下,才道:“很奇怪。”
洛少頃坐起來,靠上身後的樹幹,搖頭道:“沒事兒,過會就好了,隻是凍著了。”
顧永劫一聽他說凍著了,就趕緊去找自己的外套,而剛才逃跑的時候,他的大衣早就落在了山洞裏,這個時候他身上也隻有件單薄的外衣勉強可以撐場麵。但他卻沒想太多就要脫下了給洛少頃披上,結果惹得洛少頃笑:“顧大俠,我可不要濕衣服。”
顧永劫這才愣了愣,反應過來就伸手在衣服兜裏翻火折子,但是火折子翻出來早就浸水不能用了。顧永劫這下臉有點苦,他說:“要不,幹脆我抱著你吧?”
洛少頃一聽,正想拒絕,顧永劫卻已經一把把他抱進了懷裏,洛少頃有些驚,皺著眉想掙紮,就聽到顧永劫抱怨:“別動啊,這麼瘦,硌得我難受死了!”
難受你就把我放開!洛少頃心道,他正欲出口,但發現顧永劫雖然嘴上抱怨,卻是把他環得死緊死緊的。
暖暖的體溫,仿佛是蒸發了衣服的水汽,讓洛少頃覺得非常舒坦。聽著顧永劫怦怦怦怦的心跳,他突然就倦了。不知怎麼的,想掙脫的念頭慢慢的淡去,也許是太疲憊的原因,到最後他竟然就這麼靠著他睡著了。
其實顧永劫是有點緊張的,他心跳得很快,就是不知道洛少頃有沒有聽見,夜裏那麼的安靜,狼群散去,間歇的能聽見一兩聲長嘯。
他覺得這樣挺尷尬,於是就找了話題來說:“你平時都是怎麼照顧自己的,怎麼能讓自己瘦成這樣?”卻沒得到一點回應,低頭一看,才發現洛少頃蜷在他懷裏早就睡熟了。
顧永劫好笑,心想這人啊……
莫名其妙的,有一點開心。隻是漫漫長夜,他卻也因此,莫名其妙的,沒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