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隳 拾.深山老樹掩人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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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甘帶著半夏失蹤,覃煙心中焦急,靜軒坊暗地裏尋了人去找,卻一無所獲。韓川也不知道是為什麼總是不見人影。
鎮遠鏢局走了之後幾日都未曾聽見有什麼動靜,中原武林盟的人似乎也不再注意這邊。聽靜軒坊的消息是說,中原武林盟現今因為琅琊王氏繼承人死在問柳山莊而鬧得人心惶惶,王臻境二話不說從琅琊山疾奔而來,卻連屍體都尋不到。此後接連有一些消息傳來,說問柳山莊中住著的各派人士,有些出去大半月都不曾回來,仿佛消失了一般。
落了幾瓣雪,慢悠悠飄下來,停在眼前的空地上。原本就無生氣的地方更加變得有些蒼白,倒像是為那些死去的人所穿的素縞。
韓川坐在正廳前的石階上,望著那一片空地,卻仿佛瞧見了那些失蹤的人被殺的場景。
司馬信從身後走來,同他一道坐在石階上,仿佛隻是不經意間說道:“傳聞王允瑜在院子中練武,卻被人一招斃命。”瞅了瞅韓川,沒有半點動靜,隻是眉頭稍稍皺了皺,司馬信繼續道,“一根銀釘,直穿太陽穴。”
韓川眉頭驀然一緊,問柳山莊的地形他再清楚不過,王允瑜所住的屋子,前後空曠十來丈,那麼遠的地方,一根小銀釘穿太陽穴,這人倒是暗器功夫不俗。正當在想是誰的時候,卻聽見司馬信又歎了一口氣,緩緩道:“你家管家也失蹤了。已經有人懷疑四長老了。”
韓川眸光一閃,刑天舞風不行?若是他,倒也不是沒有可能。百步穿楊那對他來說都是不上手的玩意兒。隻是……在問柳山莊殺了這王允瑜……他也真不怕給自己惹來麻煩。琅琊王氏的人也去動,這風不行,倒是比以前有了些腦子,還像之前那麼膽子比天大。隻是……問柳山莊卻沒有將他給處置了,倒是他也跟著失蹤,這出戲,倒也不知是如何唱的。
“隻能說你家管家很忠心。”司馬信對著一言不發,表情卻可以說是瞬息萬變的韓川,無奈歎了口氣,“如此忠心耿耿的一個人,隱匿這麼久,就為了這個時候挑起中原武林盟的內亂麼。”
挑起內亂?挑起內亂之後自己也消失,然後連帶著造成了各派的失蹤?風不行的消失,倒是將自己的嫌疑給洗脫了。隻是,難道所有人未曾考慮過,為何第一個失蹤的是問柳山莊的管家風不行?各門派的人不是傻子,可為什麼沒有人懷疑過風不行,反倒各自懼怕,仿佛那人是無法撼動一般。
“鎮遠鏢局的滅門案,王允瑜的暴斃,問柳山莊失蹤案……”思量許久,韓川緩緩道,心中卻有些不安,“鎮遠鏢局已經指向了四長老,王允瑜暴斃雖說興許是風不行做的,可是風不行也失蹤,那麼問柳山莊的失蹤案,估計,也會指向四長老。”
“四長老有什麼理由。”
這風刮得寒了些,雪又開始慢慢飄落,陰沉的天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鎮遠鏢局不受控。王允瑜是琅琊王氏的繼承人,琅琊王氏一向不聽四長老的,而這一代人丁不旺,死了繼承人,必將衰落。風不行是問柳山莊管家,對問柳山莊忠心耿耿,死了倒是除去了現今問柳山莊主人的障礙。失蹤案……嗬嗬,各門派的人質也該換一換了。”韓川瞥了一眼這突然而至的雪,麵無表情,神色幾乎未曾改變,眼眸中似乎閃著一絲嘲笑。
司馬信折扇一收,斂眸道:“你覺得,不對?”聽那嘲諷的口氣,倒像是另有打算。
韓川淡淡瞥了一眼司馬信:“四長老向來做事大膽,這些事情若是他們做的倒也不奇怪。隻是,這些事情指向太明顯,倒是讓我有些不安。”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事情,針對四長老便變得簡單一些,若說不是針對四長老,有人挑撥離間,那麼這個人,又是誰。
韓川挑眉,眼眸中竟有一絲興奮:“若非四長老所做,那麼這人,倒也真的不能小覷。”
這雪未曾下得多久,已然鋪了一層。
司馬信跳下去,踩了踩,隨後仰頭,看著還坐在石階上的韓川,突然道:“當今武林後輩翹楚,正有韓川,邪有藍魅,亦正亦邪有柏楊。不知那日在慕容府一戰,是如何境況。”不知如今的這個人,與這三人比起來,又當如何。
韓川麵色未改,一雙眼眸卻是急速冷了下去,淡淡道:“若非黑鷹一箭偏差,你倒有機會見見。”看著這鋪天蓋地的銀色,有些無奈,“人力終究是輸給了神器。”
司馬信有些惋惜道:“看來是我靜軒坊造的孽。”
若信命,不過個人造化而已。韓川垂了眼,從懷中掏出兩塊牌子,一塊玄黑色中間那層是龜殼狀延伸出來,用鎖鏈掛著,曼陀羅花紋浮雕從角落蜿蜒而出,上書一個“北”字,同為浮雕;另一塊暗紅色,曼陀羅花紋與上麵所寫的“南”字倒像是用金液畫上去,流光溢彩,半邊被火紅色的殼包裹,那殼形狀延伸到牌子上與曼陀羅花交錯在一起,倒像是火焰。
“中原武林盟雖有內亂,卻不得不防。或許正好趁著這個機會遁走。”韓川將手中兩塊牌子一丟,丟向司馬信,“瞅瞅這牌子有何玄機。”
司馬信接到手,麵色就一變,不重,兩塊牌子一撞便聽出來有些空空的響聲,沉聲:“這是玄鐵所製,砍不開,卻有夾層。”
有夾層這個他倒是知曉,卻是不知如何打開。隻是……玄鐵……這世上的玄鐵可不多,幾乎是全被靜軒坊給搜刮了來。韓川眉梢一挑,眸色卻一陰:“哦?”
司馬信被韓川盯得渾身發毛,幹笑:“這牌子是靜軒坊所出。”
果然。韓川眼一眯,冷冷道:“這牌子是曼陀羅四靈身上的東西。別告訴我,靜軒坊與曼陀羅有來往。”
司馬信,往後靠了幾步,離遠點,才敢繼續道:“這牌子原為四枚,各書‘東’、‘南’、‘西’、‘北’四字,青、紅、白、黑,皆為四象之色。上有曼陀羅,那是曼陀羅顧城委托所製。這夾層中的東西,當年我偷偷瞅了一眼,似乎是四張紙,被分別塞了進去。塞進去一個便封了一個口。此後再打不開。當年顧城是隱瞞了身份來的,靜軒坊接了生意,可到了做曼陀羅花紋的時候暗覺不對,顧城卻是拿刀架了上來。反正不過四個牌子而已,又不是兵器,就……就貪生怕死一次,給做了。”
韓川一張臉沉著,靜靜聽司馬信說完,司馬信一說完,見韓川沒有反應,立即又道:“真的,靜軒坊可沒有給曼陀羅的人再做過什麼東西,靜軒坊生是中原武林盟的人,死是中原武林盟的鬼。”
韓川眉頭皺了皺,司馬信立即大呼一聲又道:“盟主你得相信我,那時如果不做的話,指不定靜軒坊便被滅了,如今哪來的那麼多好東西。覃煙身上的那把佩劍也沒有了。”
韓川抬頭望向他,有些驚訝:“覃煙那把佩劍,是靜軒坊的東西?”
司馬信立即咧嘴一笑:“是,當然是,你看夫人用起來得心應手……”
韓川一張臉沉了下去:“覃煙身上那把劍你也敢說是靜軒坊的東西?不行,你得重新給我造一把,將原來那把給換了。我帶著覃煙到周邊村子中隱居幾日,回來我要見到。”轉身便走。
司馬信如沐春風的一張臉瞬間垮了下去:“喂!韓川!一把好劍怎麼可能幾日時間造好!”
韓川頓了頓,看著那風雪中早已看不清的人,一身的雪,一張臉無奈憤怒扭曲著,早已沒了翩翩公子的模樣。想也知道司馬那樣子有多狼狽,唇角輕輕彎了彎,笑道:“‘靈波’不是快成了麼,幾日內,定能見到。還有,那牌子中的東西,想辦法弄出來。”隨即揚了揚手,一臉得意朝著後院走去。
隻有風雪中的司馬信一人傻了眼。大呼:“韓川你是暴君!你欺壓民眾!你……你搜刮民脂民膏!你是個強盜!”顯然那個越走越遠的人無心理睬,倒是笑聲不斷。聽著那得意的笑聲,司馬信蹲了下去捧著那倆牌子低聲哭訴,“我的‘靈波’……嗚嗚嗚……還未成便已經被搶了去……爹啊……靜軒坊兒子看不住啊……好東西都被搶了,兒子拿什麼來賣錢啊……”
司馬信的聲音越來越小,韓川一路走到了後院,卻見到覃煙一臉迷惑地走出來,向著前院方向探了探頭:“是司馬在叫?怎麼了?”
韓川隻是微微笑了笑,拉了覃煙進屋子,開始東翻西翻:“別管他,最近靜軒坊生意不好做,壓力大了總要發泄一下。”
“生意不好?靜軒坊怎麼了?”說著覃煙又要出去瞅瞅,被韓川一把拉了回來,把翻出來的衣服丟給覃煙:“把這收拾好,我們先找個地方住段時間。”
覃煙接過來,手法嫻熟沒幾下便把手中東西收拾好,幫著韓川去收拾:“怎麼了,在這兒不是好好的?怎麼要走。”
“遲早要被人發現在靜軒坊,找個沒人的地方,先躲段時間。”韓川手腳利落,與覃煙兩人不一會兒便已經收拾好了東西。韓川最後翻了翻這屋子,枕頭下發現了覃煙的佩劍,眼眸一眯,手一揚,便丟了出去。
“喂!我的劍!”覃煙立即往外麵跑去準備撿回來。
“別要了,回來有更好的。”韓川一手拉過覃煙,為她披好裘衣,背著包袱便走了出去,路過那空地上的劍,瞅也不瞅一眼,覃煙很無奈地看著那把劍就在眼前越來越遠。
路過前院的時候,司馬信還在那雪地中抱著兩塊牌子左看右看,一臉肅穆。聽見響聲,看見兩人,先是一怔,然後就喊叫著上來:“夫人!你要為司馬做主啊!”
覃煙被這架勢給嚇了一跳,正想開口問什麼,身子一輕,已經被韓川抱著飄向了靜軒坊外頭,留著司馬信一人在滿地的雪中咬牙切齒。這一躍,風灌進來,覃煙緊了緊身上的裘衣,抬頭看著韓川,韓川瞧著下麵的目光有一絲狡黠。
“到底怎麼回事。”反正也不用自己出力,便索性靠著韓川,任他抱著往外頭飄去。越過中間的集市,越過民宅,朝著弋陽四周的低山丘陵奔去。
韓川隻是笑了笑,一挑眉:“我給你求了一把好劍來。”
覃煙皺了皺眉,想起方才司馬信的那模樣,很懷疑韓川是怎麼“求”的。低頭瞧了瞧身下,已經遠離了弋陽城,眼前就是一片樹林,卻是銀裝素裹,掛著些冰條條,踩著那些積滿了雪的樹枝繼續朝著山林深處躍去。每一腳,都抖落了不少冰雪,瞧得覃煙一陣心慌,就怕韓川哪一腳踩滑了掉下去。可韓川從頭到尾都沒有踩偏,沒有多久便停了下來。
覃煙四處打量,這是山腰處的一塊地方,四處都是樹林,後頭還有一棵參天大樹,蓋住了眼前的這塊空地。那空地上已經有了一座茅草屋,茅草的顏色都還是金黃的,看來是今年蓋得。轉頭看了看韓川,韓川隻是淡淡笑著,領覃煙朝著屋子裏走去,總共三間屋子,對門是正廳,屋子裏一張床,隔間便是廚房灶台,該有的倒是一樣不缺。
“我們要住在這兒?”覃煙坐在床上,拍了拍,又跳到廚房,擺弄著廚房的東西,掩不住滿臉的喜色。
韓川微微點了點頭,走過去,摟著她,掃了一眼這屋子:“喜歡麼。”
覃煙一把拉下韓川,兩隻手夾住他的臉,一雙眼瞪著他,卻沒有絲毫憤怒的意味:“這幾日總不見你,你是到這兒來了。”
韓川偏頭輕輕咬了咬放在臉旁的手,柔聲道:“不管今後怎麼樣,但如今,至少我們可以平淡一段日子,就我們,愛做什麼做什麼,沒有人知道我們,沒有人會追殺,沒有中原武林盟,沒有曼陀羅,什麼都沒有。”
覃煙怔了怔,回過神來,唇角一揚,綻開笑:“恩。”
作者:=,=寫陰謀詭計神碼的寫的好累啊,寫追殺神碼的寫的好累啊。。。於是搞點小清新吧。。唉,,很想找個地方隱居來著。嘖嘖嘖,溫情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