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隳 貳. 江風揚浪動雲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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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勢越來越大,飛箭依舊不停,像雨一般灑在客棧上。旁邊的客棧中的人似乎也發現了火勢,嚇得從屋中跑了出來,站在街道上,驚恐的看著被燒得搖搖欲墜的酒樓。
“轟!”
猛然一聲巨響,酒樓終於坍塌,四處的飛箭也在一瞬停止。倏然兩道身影也在同一順從酒家中躍出,朝著樹林狂奔而去。
樹林四周的暗藏的人躥出的時候卻已不見了從酒樓中逃脫的幾人。
“這韓川還真的總有人護著。”輕笑著,妖媚的聲音在夜色中愈發顯得妖異。火紅的狐狸從女子肩上抬頭,黑幽幽的眼睛望著一旁的樹林。
開始隻是輕輕的聲響,而後聲音漸漸加大。
噼裏啪啦,算盤撥弄著,聲音在雪夜中清脆,從一旁的樹林中走出,人聲赫然就是酒家掌櫃:“桌椅櫃台一共五百兩,八十壇好酒每壇二十兩,這屋子……”
在雪夜中閃閃發光的算盤突然被人按住,握著算盤的手敲了敲算盤,掌櫃眯著眼,笑著:“該不是想賴賬?”身後慢慢站了幾排的人,顯然是白日在酒家鬧事的那群人。
鐵製的麵具泛著冷光,冰冷的眼眸一掃掌櫃身後的人:“尋淩虛的?”
“殺人的。”掌櫃將手中的算盤一抖,算出的賬全數抖沒了,笑盈盈看著眼前的人。
“殺誰。”鐵麵具轉了過去,一頭的黑發擋住,身後古樸詭異的弓箭在夜色中輕吟。
掌櫃卻半晌不語,算盤一響丟給身後的人:“做個交易,如何?”
火狐偏著腦袋看著他,唇角漸漸勾起,笑得輕蔑。肩上的紅狐同時轉頭,眼睛黑幽幽,盯著掌櫃,突然一彎。
“啪”,一旁的樹枝承受不住厚厚的積雪,突然間斷裂。
“韓川幫你們殺,覃煙給我。”
咯咯笑著,火狐眼眸一眯,唇角笑意更深:“覃煙我們也要,該怎麼辦?”
“覃煙於你們,已無用處。”
“成交。”黑鷹冷冷,丟下一句話便朝著先前人影消失的地方追去。
一口氣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停了下來,看著身旁的扛大刀的褚甘,有些劫後餘生的慶幸,笑了笑,道:“若非褚兄,恐怕韓某要葬身在這荒村野店了。”
褚甘“哈哈”一聲,將大刀猛的插入雪地中,看了看來時的酒家的地方,一陣濃煙。摸了摸腦袋:“韓兄弟,要不要回去看看?”那火燒了一夜,他們也支持了一夜到了快天亮才逃了出來,奔到這裏也沒有好好瞅瞅有沒有人在那客棧中還活著。
“看它做什麼?”覃煙有些不解。被韓川拉著跑了這麼久,以她這種微薄的輕功,到了現在已經有些氣喘籲籲。
“你以為那裏還有人?”韓川搖了搖頭,“曼陀羅既然計劃好要在這歸途中殺了我,就不會失手,失了手便不會讓我找到證據順藤摸瓜將來的人給殺了。”撿起地上的淩亂的箭頭,眸光一閃。
還有人在這附近遭埋伏?
“那怎麼辦?流浪?”哼了一聲,褚甘有些不甘。那些家夥在他出現的地方玩暗殺,讓他就這麼放過了真的做不到。
“放心吧,他們要拿的東西已經拿到了,現在隻是要除了一個人而已,還會來的。流浪,倒不如說是遊曆山水。”韓川搖了搖手,微微笑著,朝前走去,半晌突然停住,轉頭:“褚兄可是要一起?”
褚甘腮幫子鼓著氣吹了吹,一抹頭發,伸手撂起大刀,跟上去:“跟著你,也免得你死了白喝我的酒。”
“怎不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韓川笑了笑,一壺酒的事,誰信他是為了壺酒救了他。對著覃煙招了招手,一齊向前走去。
“有幾人殺得了你。”有些憤憤,褚甘沒好氣的一個勁的往前走。將他的一壺雪藏了好幾個月的上好花雕給喝了,還一臉涎皮笑意。
“方才不就是?”解釋為是武林中的拔刀相助,這才說得過去這麼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拚了命的救他。“你我,素昧平生。”
“素昧你爺爺!”褚甘猛然甩頭,“褚爺爺我喝了酒切磋了手腳便算是交了朋友,什麼素昧平生,少拿這套文縐縐的腔調跟褚爺爺我說話!”
韓川愣了愣,繼而失笑。倒是忘了,這才在中原武林盟待了幾個月,這江湖上的規矩倒是忘了。甩了甩手中的東西,玄灰色的牌子,這才讓褚甘回了頭。
“這是?”
“黑鷹的令牌。”韓川輕勾唇角,笑意不明的看著他,“黑鷹,玄武,天靈北使,禦北方。”
褚甘拿了令牌,仔細瞧著,掂在手上有些重,很厚,牌子很奇怪,從中間穿出的那部分明顯是龜殼的模樣,噗嗤一聲笑出聲:“我說他是玄武使也就算了,弄個牌子也是龜殼?”
韓川眼角笑意未減,倒是有了絲耐人尋味的東西:“冰蛟是青灰色的牌子,邊角柔和似水,而黑鷹則是龜殼。嗬嗬,四使該是各有一個牌子的。”
“這牌子又有何用。”褚甘甩了甩,覺得無趣,再退還給韓川,韓川伸手接住在手中把玩著:“之前覺得沒有什麼,但是看見這黑鷹的令牌,倒是覺得有些什麼了。”
褚甘不解看著他。覃煙也湊過來,拿過令牌瞅著。
“冰蛟的令牌你沒見過,自然發現不了什麼,但是我卻見過。”
褚甘抱著手,看向他,嘴中的草根上下顫顫:“哦?”
“兩人令牌都是未畫盡的曼陀羅,合攏該是一起的。”
“哈哈!哼!這算什麼?天靈四使,四使,四人的令牌有關聯防止他人仿造有什麼大驚小怪的。”褚甘不滿的撇撇嘴,朝著前頭走去。敢情這小子一直故弄玄虛耍著他玩。
韓川笑笑,將牌子收入懷中,倒是不再言語。如若真的是褚甘所想的那樣,倒是不用擔心。
隻是……
可以拚在一起的花紋並不少見,這拚在一起的曼陀羅也不是什麼稀奇的玩意兒,隻是出自曼陀羅的可以拚在一起的曼陀羅……
看著腳下的白雪,一點一點在腳下後退。沉默著不知道走了多久,褚甘終於忍不住:“準備去哪兒?”
韓川抬了抬眸,望了望四周,道:“靜軒坊。”
褚甘猛然間睜大了眼:“靜軒坊?那裏不讓外人進入!”
韓川皺了皺眉:“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雖說他從未說明過他的來曆,可是,誰不知道他韓川的身份?
褚甘哼了哼,一步三搖朝著前頭走去:“靜軒坊離這裏倒是有個幾十裏,要趕路快些。”
“那褚大哥是知道還是不知道?”覃煙愣了愣,看著韓川,不解這兩人說話越來越聽不懂。
“知不知道都沒有關係,現在隻要能到靜軒坊就能稍微歇歇。揚州,可以慢些了。”韓川輕輕笑著,眼眸如水看著覃煙,看得覃煙低下頭去。
“揚州,不急了?”抬了頭,眨了眨眼眸,一臉疑惑。
“我們急著去揚州,這一路的追殺自是不可避免,倒不如歇歇。”韓川輕輕將覃煙耳鬢的發絲挽到耳後,笑道。
心中有了絲的慌亂,韓川的溫柔越來越明顯,比原來藍魅還沒有出現的時候更甚。這樣的韓川,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公子……要不要請柏楊宮主幫忙?”聲音小如蚊蚋,縮著頭,不敢看他。
韓川的手停了停,放下,眼中黯然。柏楊……三個人,隻剩下他們二人,該怎麼麵對?拍拍身上不知何時飄著的雪,抬步向前走去:“不用了,他宮內的事自有他忙的。”
覃煙忙在身後跟上,落下半步,不前也不後。兩人一前一後朝著前麵走去,褚甘已經不知道走到了什麼地方。沉著臉,盡力凝神注意著一旁樹上的動靜,避免還有人跟著。心思卻總要飄向從前,那兩個同樣來曆不明的少年少女。
悠然是他帶回來的,可柏楊怎麼來的完全不知道,隻知道自己記事起身邊就有了這麼一個安安靜靜一張臉像極了女人的孩子。聽父親說,是在門口撿到的,但看著父親偶爾閃爍的眼神,就知道絕對不是門口撿到那麼簡單。難不成還是故人臨終托孤?
無奈的笑笑,這樣的事情竟然在問柳山莊發生過。
再抬頭,卻看見褚甘在一座破廟前招手。周圍是樹林,又是這樣的地形,皺了皺眉:“怎麼了?”
褚甘努努嘴,看著天,這天陰沉沉,逼得人喘不過氣。“有場大雪。”
“該就是那些酒家客棧拉客時說的大雪。”韓川朝著裏麵走去,屋子破敗,一大半的牆已經頹倒,蓋上了厚厚的雪。這樣的破廟,四麵敞風,這晚上的大雪一來,他們還行,可這覃煙怎麼受得了?
順著韓川的目光看向屋子的四處,攤了攤手:“這沒辦法,這方圓幾十裏就真的隻有那客棧,昨天還被黑鷹給放火箭燒了。”
“將就吧。”歎了口氣,將覃煙安置在最裏頭,遠離了些風雪。倒是與褚甘兩人生起火在火堆邊喝起了酒。
細細碎碎的聲音一直跟在耳邊,靠近破廟的時候更加明顯。
韓川看了看對麵的褚甘,笑笑:“褚兄,兩人相互切磋總擔心受傷。”
褚甘抬頭也看了看韓川,笑了笑:“打別人就不用擔心傷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