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虛 叁.蒙蒙殘雨籠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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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霧中立著一個黑影,似在思忖著什麼,對著西湖,久久不動。直到陽光灑下,濃霧飄散,他也依舊佇立在那裏,不言,也不動,甚至連臉上的表情也沒有變過。
仿佛過了很久,一陣琴聲傳來,才打破了他的思考,轉而,緊鎖的眉才終於舒展,嘴角露出一絲笑。
他知道,她來了。
白霧散盡,琴聲未停。
湖麵出現了一艘畫舫,雖不華麗,卻也精致,那陣悠揚的琴聲便是從哪裏傳出來的。隨著畫舫的靠近,那陣琴聲也越來越清晰,甚至還可以聽到和著琴聲,隱隱有幾聲鳥啼,清脆,動聽。
那人足尖一點,便飛向畫舫,毫不遲疑。
曲未終。
一襲白衣翩然而落,船身隻是靜靜的,甚至沒有搖晃。韓浪站在船頭,靜默,不語。仿佛他不曾飛越江水,來到這艘畫舫,還站在江岸。
曲罷。
隔著藍紗的女子和手而立,緩步走來,輕輕撩起藍紗一角,走了出來,對著船頭的人行了一禮,道:“蟬冰獻醜,讓公子見笑了。”畫眉鳥也適時地鳴了兩聲。
女子眼中似乎早已沒了那種牽動他心的悲戚,韓川也不去在意,藍魅是不會流露悲戚之色的,除非那時,她隻想讓自己誤會,然後就不會再懷疑。對著藍衣女子笑道:“姑娘彈的一手好琴,我又怎敢笑姑娘?倒是姑娘自謙了。”
“公子過獎了。”蟬冰盈盈一笑,接著又道,“外邊風大,公子何不進去一坐?”
“既然姑娘都誠心邀請了,韓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韓川進到了屋子內,看見桌上的茶壺,皺眉道:“沒有酒?”
蟬冰款款笑道:“自然有酒,蟬冰這就為公子拿來。”轉身便向艙內走去。經過韓川身邊時,他聞到一種香味,卻不知在哪兒聞過。
蟬冰從艙內走出,抱著一壇酒,對韓川笑道:“公子這等江湖兒女,自然應該是整壇整壇喝的吧?”
韓川猛然驚醒,他在空幽穀,還沒有聽藍魅說悠然的事的時候,他也曾問她要過酒喝,那時他對她就說過,江湖兒女自是應該整壇喝的。那種香味,跟藍魅身上的,也很相似。
這樣就已經自行道出自己的身份了?這就是他見識到的詭計多端的藍魅?韓川心中苦笑著,不動聲色接過酒壇,笑著一飲而盡。喝過便發現,那是杜康!跟藍魅提過的杜康!韓川眯著眼睛,仔細打量蟬冰。卻見蟬冰微微一笑,輕啜一口茶,道:“這壇杜康,不知莊主喜不喜歡。”
韓川沉眼,藍魅悠然知曉他喜歡杜康,隻是,若她是悠然,這樣陌生的話語實在讓他覺得有些苦澀。悠然對著他叫著莊主……可他隻有不動聲色,道:“喜歡,杜康名酒,怎能不喜歡?”
“喜歡就好,蟬冰還以為我這小小畫舫會怠慢了莊主。”蟬冰說完,繼續飲著她的茶。韓川看著她眸中流轉的光彩,赫然跟藍魅在他誤食了爐中藥時的神色一模一樣。頓時有些警惕,蟬冰前後明顯感覺不一樣,雖然的確是這個人,可是太多地方不同。之前表現的像是悠然,而現在,什麼時候都表現得像是藍魅,好像在急切地證明,她就是藍魅。她那麼急切的想要證明自己是藍魅,或者急切的想要證明她不是悠然,究竟是為了什麼?
“剛才姑娘的曲子叫什麼名字?”韓川隨便問道。僅憑猜測,他也不敢真的確定他就是藍魅,隻有再等等,看看有什麼線索。但他心裏竟真的希望她就是藍魅或者悠然。這樣就不用到處找她了,他說。同時找這兩個人,一個是為立場,一個是為念想。兩種極端他卻隻能在這樣兩種極端中煎熬著。
蟬冰一笑,逗弄著那隻畫眉,道:“隻是隨性而彈的,若要論名字,不知莊主可否賞臉,給曲子取個名?”
韓川一笑,道,“韓某不才,怕是想不出詞來配姑娘的曲。隻是不知姑娘可否賞臉,再隨性上彈一曲?”琴聲……倒也讓他心靜不少。卻是不知,那是否是藍魅加入了幻音之術的琴音。一抹冷笑悄然掛在他的嘴角。
蟬冰瞥見韓川微動的唇角,微笑著點頭,“問柳山莊莊主之命,蟬冰又怎敢不從?”藍衣女子緩緩起身,走到七弦琴旁坐下,手指輕輕一撥,便已成了曲,之後便隨性彈了起來。
韓川低頭看似飲著美酒,卻是在沉思著,相傳藍魅通曉各派武功,就像當年的空幽穀主秋水寒一般,即使是連幻音宮那種以音擊人的武功也是通曉幾分的。先前在空幽穀聽她彈琴的時候也會出現幻覺而警惕消失的時候。可是現在完全感受不到有內力從音樂中滲出來,不光如此,能駕馭這種武功的強大內力在之前他探她脈門之時也完全感覺不到。
一旦修煉了內功,即使是再微弱也是探得出來的,可是他卻完全感受不到她的內力。莫非她根本就沒有內力?那麼之前空幽穀的事情怎麼解釋?如果她想讓自己知道她是藍魅,又為什麼將內功隱藏起來?
這個女人,到底想幹什麼。他實在不懂,她究竟想做什麼。似乎什麼都沒有理由,卻又理所當然。
蟬冰看著韓川一言不發,像是陶醉在她的技藝中的樣子,不禁一笑。
韓川,又是怎樣的一枚棋子呢?
天色漸晚,樂聲不斷。
畫舫在湖麵上不知飄了多久,終於靠了岸。畫眉鳥清鳴兩聲,把韓川從沉思中拉回來。
韓川笑著,從袖裏掏出一個盒子,對蟬冰道:“上次看到這支簪,便買了下來,我想,能配上這蘭的,就隻有姑娘了。”說著,便將手中的簪子插入蟬冰的發內。蟬冰微笑著低下了頭,韓川欣賞了幾圈後,對她道:“今後隻要我來,你就必須插上這支簪子。”說完,對蟬冰微微一笑,便出了畫舫。
出了畫舫,韓川的笑容轉瞬便已不見。這樣的試探她居然還是不為所動。去過她空幽穀的人普天之下他敢說他絕對是那極少數人中待的久的,對她的脾性也了解了一二。滿穀的蘭花,若她不喜歡怎會種下。她卻沒有一絲的驚訝,好像隻是他隨手挑的一直簪子而她也就順從的收下而已。
給她蘭花還有另一個原因,天山上的顧城。
蟬冰看著手中的簪子,眼中竟有了一些些的霧氣。蘭花……蘭花發簪最有名的恐怕就是空幽穀主秋水寒發上的那支冰簪,隻是人死後,冰簪沒了她去維持它的形狀倒化了,此後再沒有冰簪見過。
“蘭花……嗬……可知,蘭花自秋水寒死後再無人敢用,隻為她傾國傾城之貌何人敢比?還有天山上的霸主何曾能見得她人的效仿?”蟬冰輕笑著,將那支簪子插入發中。
今後的幾天,蟬冰每日都能見到韓川。每日,韓川都會要求蟬冰彈琴一整天,然後送給她一些東西,開始她會笑著收下,之後便開始有些大膽的拒絕一些她不喜歡的。韓川也隻是將那些小玩意兒收回去,並不曾指責她。
傍晚。
揚州瘦西湖。
畫舫中的曲聲停止。
蟬冰合手,發上的簪子流轉著燭火,她微笑著,道:“天色已晚,莊主不回莊麼?”
韓川的眼神在望向她發上的簪子的時候變得鄭重,像是下了什麼重要的決心。“今晚不回去,你陪我。”既然你要裝妓女,就讓你裝的徹底一些。
早在她插上那支簪子的時候他就幾乎是確定一般認為她就是藍魅。隻有藍魅會不畏懼天山上的那個霸主還敢大膽的住進空幽穀種滿一穀的蘭花。
無論是誰都聽的出來,這句話對一個青樓女子說,代表了什麼。
蟬冰微微一驚,眼中也有了一點點的詫異,隻好拿出她的身份,“可是,莊主,蟬冰賣藝不賣身……”
“我知道,相思苑的規矩是,隻要姑娘同意不就行了?”韓川欺身而近,將蟬冰向後逼去,直到退到桌邊,韓川才緩緩道:“還是說,你不願意?”眼裏有著逼迫的光芒。就算你要裝下去,可就算是藍魅,碰到這種情況,還會沉得住氣?
“蟬冰,不敢……”蟬冰低下頭去,一手撐住桌邊,另一隻手的兩指早已並在了一起,就在考慮著,什麼時候點了他的穴。
韓川眼睛一眯,道,“真的?”她真的不是?若真的不是,那他豈不就做了一件罪無可恕的事情?
蟬冰緩緩地點頭。
韓川靠得越來越近,蟬冰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啊!”尖叫聲傳來,隨後便是人群的喧鬧聲。
韓川警戒地向外望去。蟬冰也鬆開了兩指已並在一起的手,向外望去。
一道藍影倏的閃過,便不見蹤影。
“藍魅?”韓川皺眉低喃一聲,便放下蟬冰向藍影追去。
可是那速度極快,轉眼就不見了蹤影。韓川望著藍色劃過的虛空,咬牙:“藍魅……”
回到畫舫時,蟬冰已經縮在地上。韓川心情複雜,看著縮在地上的身影,輕輕歎氣。柏楊不是說蟬冰是藍魅麼?為什麼又會出現另一個藍魅?看那人的速度,應該是藍魅沒錯。那麼她真的不是藍魅,剛才恐怕是嚇到她了吧,韓川邁動腳步輕輕地走到蟬冰身邊。蟬冰聽到腳步聲,身子更是一縮。韓川蹲下輕輕抱住她,蟬冰突然一驚,想要掙脫他的懷抱。韓川低聲道:“別怕,是我。”聽到聲音,蟬冰放下心來,泣聲道:“蟬冰還以為,會死了……”
“不會,有我在,沒人能傷的了你。”韓川輕輕道。
“前麵有人在喊,見到藍魅了……”蟬冰怯怯說道,韓川的看著她的眼神一凜,沉聲道:“我們去看看。”
來到劉家大宅的時候,門口已經堆滿了人。柏楊已經在那兒了,看見韓川來,對他點點頭。隨後便將視線落在蟬冰身上。蟬冰將臉別過去。柏楊的攝魂之術早就到了第六層,她可以不注意韓川,卻不能不注意柏楊。柏楊的一切都是謎,甚至可以跟祁連山下的那些隱世族人一比。
“劉元是藍魅接的一單生意,看身影和手法,應該是藍魅。”柏楊道,眼光冷冷掃過蟬冰,不自覺握緊了拳頭。他打心眼兒裏就恨有人跟悠然長得像,煙兒隻是幾分,而她,卻足有八分!另外兩分還是因為年齡的問題,他並不知道悠然活到現在,該是什麼樣。
“你一直和她在一起?”柏楊望著護住蟬冰的韓川,語氣更加冰冷道。
韓川點頭。
柏楊有些惱怒,誰也想不到他花了那麼多心思去證明,最後藍魅的出現就可以將他事先的猜想全盤否定。
之前他幻音宮送來的消息都指向蟬冰是藍魅,要他現在否定,不可能!那個“藍魅”是不是真的藍魅又誰能夠證明?她沒有跟他們任何一個人交過手,誰能肯定?
柏楊睨著韓川道:“你先把她送回去吧。”
韓川將蟬冰送回了屋子,輕聲安慰了許久,直到她不再瑟瑟發抖,他才囑咐著不要開窗不要向外望,然後離開。
韓川剛走,一身藍衣的男子落在蟬冰身旁。
“你居然敢這麼冒險,韓川和柏楊若跟你正麵交手,你絕對隻有死路一條。”剛才還在發抖的蟬冰轉瞬變得冷漠,她拿起桌上剛泡好的茶,淺嚐一口。語氣冰冷,但表情卻似漫不經心。
“可是不這麼做,你不是早就暴露了?”藍衣男子笑道,“現在,不是還不到你現身的時機麼?”
“那倒也是,若現在就暴露身份,那他們的計劃就不能到最後了,我的事也就難順理成章。”蟬冰嘴角一彎,眼神卻依舊冰冷,“我還真想看到這個計劃的最後呢。”
“本來最開始,隻要用悠然的模樣便可以達到目的的,現在,韓川居然對藍魅更感興趣了。真看不出來,身為問柳山莊莊主的韓川,居然那麼多情。”一身黃綠色衣裳的女子對蟬冰笑著走進,那笑卻並不友善。
她對於韓川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存在?作為悠然,韓川可以大江南北遍尋七年,作為藍魅,韓川又可以與她惺惺相惜,而作為蟬冰,韓川依舊是可以對她有不盡的關懷。
蟬冰像是早就習慣了,徑自品著茶:“用怎樣的身份,我自有我的考量,不必你多問。”
“他想勾著你的心,卻不知道,他的心早已被你給勾走了。”女子譏誚的笑著。
“晚了,你該休息了吧。否則,你的傷怕是很難好。”蟬冰若無其事的說著,屋內的香氣驟然濃了起來。
“別生氣啊,我走就是了。”女子輕笑一聲,離開了蟬冰的屋子。
自己的考量?莫不是已經動心?女子眼中浮出點點的鄙夷,消失在小屋前廊的盡頭。
韓川走出相思苑便見到柏楊站在那兒。就聽柏楊道:“我們並沒有跟藍衣人交手,那藍衣人也有可能是假冒的。”
“所以呢?”韓川皺眉,心覺不祥。
“所以一切還是按計劃來。”柏楊說完,向相思苑看了一眼,便離開了。
一切按計劃,也就說明,一切還沒有結束。
雨,不知從何時開始下起來的。
韓川在酒家坐到了天明。雖喝了一晚的酒,卻還是沒有醉。
還沒有結束。
也就意味著,最後一步是一定要走的。
和覃煙成親。
嗬嗬,他父親要他與覃煙成親是為了問柳山莊,柏楊要他與覃煙成親是為了誘出藍魅。覃煙……就隻是這樣一個在所有人手上跳來跳去的棋子而已麼?
原本問柳山莊莊主成親與藍魅又有何關係?隻是若蟬冰是藍魅,他這幾日的百般示好卻在最後另娶她人,結果會怎樣呢?
成親當天,將蟬冰引到西邊的山上,他就隻要在莊內舉行成親的大典便可。藍魅是個孤傲的殺手,絕不會允許有人騙她。不管她有什麼目的,最後的傲氣一定會讓她出現在成親的大禮上。到時武林群雄都在,她插翅也難飛。他和柏楊聯手,就算藍魅再厲害,也不可能逃過這一劫。
柏楊最後的這一步,他一直不想走到的。
他不想跟覃煙成親。或許,他也不希望她受傷。無可否認,她救過他,他怎能看她死在自己麵前?可到時在天下群雄麵前,自己能救她麼?他氣她,卻也隻是氣她騙自己說悠然已死。可現在,他是中原武林盟的盟主,到時候就算再不願意她死,可他的立場他的身份能讓他這麼做麼?
到了如今,他考慮的已不是能否找到悠然,而竟然是她的安危!韓川腦中亂糟糟的,自嘲地笑笑:“被幾個女人弄成這樣,父親又會說你了。”
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到了他熟悉的問柳山莊的門前。門前居然會有一團碧色。韓川歎了口氣。走過去,將睡在門口,被雨水打濕的覃煙抱了進去。
這幾天,覃煙總是莊門口等他,無論他回來的多晚。昨晚他一夜未歸,而她也不顧雨水的冰冷,竟就在門口等了一夜。
這樣的景象……
許多年前悠然也是喜歡這樣的,總在與柏楊的打鬧中那雙靈動的眼眸期待的看向山莊外。偶爾竟也會在柏楊麵前煩悶的歎氣:“哥哥怎麼還不回來。”
而等到他回來的時候,她就一掃之前的憂慮,眼睛中放出動人的光彩,仿佛他回來就是整個天地回到她的身邊。
他總是看在眼裏的,縱然也想多陪陪她,可是繁重的事務父親越來越虛弱的身體都讓他脫不開身,隻能一次又一次地請柏楊好好陪著她鬧陪著她四處逛逛。
想來也是有些嫉妒的,柏楊竟然可以就這樣一直陪在她身邊,享受著她的笑,取笑著她的羞窘。柏楊對她是怎樣呢?真的像他說的真不想見到她?或許討厭柏楊就是從嫉妒柏楊開始。
看著榻上的女子,韓川沉默著拂過她臉上濕潤的發,看清她的臉。真的很像,很像,很像……可是,她卻不是。他在還未能好好跟她一起胡鬧的時候就丟失了她,與她的回憶,竟然隻有在處理事務的時候偶然經過院落匆匆的一瞥和她短暫的擁抱。再有,就是他教她念著那些詩句的時候,她在梅樹下起舞的時候。隻是,院裏的梅樹早在她消失的時候他一怒之下劈斷,如今就隻剩她在他腦中,跪坐在他的膝上一字一句認真地念著:“天南地北,比翼雙飛。”然後抱住他的手昂著頭驕傲地笑道:“今後,哥哥你就是我的!”
隻有回憶,而回憶也越來越遠。心痛卻是越來越真實。
“公子!你回來了!”覃煙醒來,見到榻邊那一襲白衣,說不盡的歡喜。
“這幾天休息好,半個月後,我們成親。”韓川收回心緒,沒有表情道。
“成親?”覃煙壓根想不到,會從韓川口裏聽到這句話,驚訝地瞪著眼。
多像啊,這樣的神色。把她當作悠然就好了不是麼,就當成悠然就行了。“對,成親。這也是爹臨死前的意願。”韓川依舊冷冷,隻是眉頭緊鎖,在擔心著什麼。
“是。”覃煙雖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有這樣的決定,但她知道,他並不想說。既然不想說,又何必問呢?而且,這不是自己想要的麼?
室內的兩人沉默著許久,韓川才輕歎一口氣離開。玩弄女人,倒是被蟬冰說中了,這樣的他,何嚐不是玩弄女人的低賤之徒?
望著離開的背影,覃煙一陣迷茫。這樣就成了他的妻子麼?這樣,就可以去報仇了麼?一切太不真實,多年的夙願快要實現真的就隻能感覺到這樣的不真實。
之後的半個月,韓川沒有再去過相思苑。一直在籌辦婚禮事宜。半個月內,陸陸續續的武林人士也都來到了揚州城。
“這段時間揚州城來了不少江湖人士,好像有什麼事,可是,派出去查的人都說查不到。而且,這幾天韓川都沒來過,他究竟想幹什麼?”白衫男子坐在小桌旁,把玩著桌上的紫砂杯,“他不會放棄了吧?如果那就是他們計劃的最後一步,那我出來扮藍魅豈不是就把我們的計劃搞砸了?”
蟬冰撫著七弦琴,不語。眉頭輕鎖著,不知在想什麼。
“你真的動心了。”男子的口吻忽的變得嚴肅,目光緊鎖著蟬冰。
“以心換心而已。我們,不能輸。”蟬冰目光依舊毫無波瀾。她不能被任何人看出真心,麵前的這個人,更加不行。殺手得無情,何況是在進行著這麼一個複雜計劃的殺手。一環一環,她究竟進行了多久?沒有人知道。
的確像他們所說的,她隻要用一個悠然的身份就可以完全得到韓川的信任,隻是,悠然本就不該存在,悠然應該消失。他現在跟覃煙不是很好麼,何必再添一個悠然去攪亂這一切?
悠然消失後,她就該無情,而這麼多年來她也這樣的無情,可是如今見到了韓川,不為所動怎麼可能?
所以,她真的還像以前那樣無情?
男子也不再問,他知道,她不想說的,他再怎麼問都沒用。
黃綠色衣裳的女子,款擺著纖腰走進,揚揚手中的信封,蟬冰眼色一凜,信封已被她拿在手上。女子隻是撇撇嘴,便靠在了男子身旁。男子也不躲,目光鎖在蟬冰纖指間的信封中。蟬冰看完,眼色緩了不少,她將信放在桌上,又走回了琴旁。
兩人看完桌上的信,相視一笑。他們終於開始又行動了。
——明日辰時西山竹林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