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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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醒:傾聽著莫名其妙的《夜郎》來看此章,最好是隻有伴樂的那版)
淒淒切切,慘淡黃花節。夢裏砧聲渾未歇,那更亂蛩悲咽。塵生燕子空樓,拋殘弦索床頭。一樣曉風殘月,而今觸緒添愁。
——《清平樂》納蘭容若
夜,又深了幾分。
將軍府的花園本是沒有這麼多花的,甚至滿是雜草,一座突兀的假山孤零零的立在院中,那時候這池塘也還沒有魚,司徒南還記得,以前還被同僚笑過,說,將軍府沒有花園,問為什麼?答道,將軍府的花園一朵花都不見又何來花園之稱?
想到這裏,司徒南笑了笑,一杯急酒下肚,眼角吊起了些孤獨。
可現如今的花園早不似曾經的光景了,看著這滿園的似錦繁花,閉上眼,司徒南的笑意又濃了幾分。都是那人啊!想起那人初來將軍府時,看著這“滿目瘡痍”的花園,那人的眉角都笑了起來。司徒南還記得,那人毫無形象地笑著,絲毫沒有平日裏別人麵前的拘謹和掩飾,以至於到今天,想起來,司徒南都還覺得那是最真的他。可。。。
七步醉,朝歌瑞香樓的鐵招牌,號稱七步之內讓飲者醉地不醒。而如今。。。
又是一杯下肚,司徒南的眼神又添了幾絲苦愁。而如今,這風絕了天下的七步醉卻被司徒南像普通花雕一樣灌下了肚。
不錯,是灌下了肚,而不是飲下了肚。飲者不是求醉之人,而求醉之人是從不會飲酒的。灌,灌下去的酒,哪管你是辛辣還是苦澀,更不在意你是絕世的精品還是三文銅板一壺的散酒,灌下去,都隻是為了那求醉者的心願。就像現在的司徒南,他不求品出那七步醉有多麼的香醇,他隻求醉。
一夜無夢的醉。
那人曾笑著,指著他說,司徒南啊司徒南,原來你還真是這種沒情趣的人。自己剛想反駁,卻見那人的眉梢染上了幾分得意之情。那人說,既然你沒者先請來照管這花園,那不如交給我吧!
抬頭,借著月色,司徒南望了望著滿園的春色,笑中戴上了幾分溺愛。他記得,他都記得,湖邊那從迎春是那人特地從羅城才來的,亭外的牡丹是號稱天下一絕的綠櫻,還有,還有那養於湖中的蓮花,司徒南響起那次尚書大人來府中找他時言語之中的羨慕之情,那時雪蓮,傳說隻生於終年寒雪封山的天山,也不知那人使用了什麼辦法,竟讓如此嬌貴的雪蓮在其後如此溫熱的朝歌紮下了根。
當初自己還曾驚訝得問那人,這是如何做到的,但那人隻是笑了笑,說,天機不可泄漏。那時候,那人的笑,真的好甜。不似今日。
的確不似今日。
站起身來,司徒南跌跌撞撞的向屋內走去,他原以為,醉了,就什麼都記不起來了,自然也就忘了那人的臉,可現在,他感覺錯了,他不僅沒有忘,而且覺得,那人仿佛還身在眼前。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哭的梨花帶雨。他想去安慰,卻不得不止住了步子。自己又有什麼理由去安慰他呢?
今兒早,明明是他親手把他送上那轎子,又親手把他送進皇宮,送到別人的身邊。他有什麼理由什麼身份去安慰他呢?
他沒有。
司徒南想起了那人哀怨的眼神,他問,司徒南,你為什麼不帶我走?而自己又是怎麼回答的呢?用力的敲了敲已經模糊的腦袋,自己是怎麼回答的呢?
龍不棲淺淵,鳳不息朽木。
那人看他,眼中的思緒是那樣的難以捉摸。司徒南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隻是看著那人,心像是被什麼利器刺痛了一般。
他以為,這是對那人好。卻不知親手把那人推進了遙不見底的深淵。
夜,終究還深了。
不知為何,雖已是六月,但風中卻仍帶著屬於三月的涼意,些是剛下過雨的原因。將軍府花園的一角,司徒南早已抱著那已空的酒壺醉倒於此處。一陣清風拂過,或是擾了他的青夢,司徒南皺了皺眉頭,喚了二字,便有睡去。
本以為隻有蝴蝶不識情,而今看來,還要加上瑩蟲的名字,幾隻螢火蟲從花叢中飛了出來,繞著那醉鬼飛了幾圈,便向了他處。院裏靜靜的,隻有司徒南的那一聲沒有散去,或許是濃鬱的無法散去吧!
“卿泠。。。”
司徒南輕輕的喚著,雖然那人早已聽不道。
夜雖深,但越卿泠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得無法入眠,進宮已三日,他一直住在這桂宮之中,從未出過門,並不是薛源不讓他出去,而是越卿泠不想,出去,出去幹什麼?讓別人看盡他的笑話?堂堂越家大公子此刻竟淪為了別人的玩具?他已害越家一千三百人丟了性命,他不能再丟越家的臉了,雖然。。。越卿泠得嘴角掛上了幾分諷刺。雖然越家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坐起身來,越卿泠靜靜的看著半掩著的窗外。不知那人怎樣?
摸了摸頸間的墜子,那時塊上好的和田,不知被那位能工巧匠雕成了相思雨的形狀,越卿泠摸著,感受著那熟悉的體溫。
那時自己十二歲那年那人送的,別的記憶早已模糊,但越卿泠卻清楚的記著,那是年長自己三歲的人啊襯著大人們不注意,偷偷得領他跑去了花園,支支吾吾的,一句話,說了三邊卻仍沒說出個所以然,最後隻得把這相思雨往自己手中一塞,漲紅了臉地說了聲,生日禮物。然後呢?越卿泠是真地記不清了,他隻記得那人漲紅了的臉。
一遍又一遍的婆娑著頸間的墜子,剛剛染上笑意的桃花眼卻又暗了下來。
他想到了三天前,就是他臨進宮的前一天,越卿泠問那人,你可願帶我走?但那人卻搖了搖頭,說,龍不棲淺淵,鳳不息朽木。
什麼龍!什麼鳳!他不知!他不知!!他不知!!!
他隻知道,那人人把他送進了這皇宮,送到自己的滅門凶手的懷裏。
越卿泠的眼眶紅了幾分,他用力地扯下了頸間的墜子,想要扔出,手,卻停在了半空中。摸著那熟悉的紋絡,或許是夜太黑了,沒人看到那滑落的眼淚。
拉了被子,越卿泠又重新躺下,閉上了眼。
卻又是一夜無眠。
我不願,可我卻不能。他留在我的身邊,終會毀了他,還記得,那是很小的時候,雪姨娘曾帶著我們逛廟會,遇到一瀨頭和尚,本以為那和尚會瘋瘋癲癲,但誰知,那和尚見了卿泠,隻是笑了笑,到底有說了什麼,我是真的記不清了,隻記得最後一句,那和尚說卿泠注定會成一人。小時候真得不懂,隻以為是美人,可長大了,卻漸漸明白了幾分。我愛他,但我不能毀了他,所以我要把他送進宮。卿泠啊卿泠,你怎麼就從來都不知,你是我司徒南的天,而一個人,又怎麼回背叛自己的天呢?
——司徒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