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耐對清遠說起了故事，真是的，在心上烙下了好大一個洞。
    泥石流來臨，是一個男孩死後的第三天，男孩的死像是災難的前兆，可誰來預防。任何一件事情都決定著未來，譬如吃飯，譬如喝水，小事情而已，這有說不定的健康，也有著生死。如果我們可以什麼都不要的活著就好了。
    泥石流過後，活著一座城牆，上麵都是塗鴉，泥土和滄桑襯托著顏料，顏色也漸漸褪去。後麵是一座廢墟，知道的人不多，其實泥石流前就有的這，或者，有的人以為，這座牆，是災難之後留下的，但是沒有人認為這是一個人的信念，是一個男生給予一個女生的信念。
    旁邊還有一棵老樹，常年受潮，樹皮很軟，它的造型奇特，出現了很多樹洞，是因為在生長的時候中間都會空掉，無限延伸。
    夜晚它像幽靈，看起來是不美麗，也很恐怖，但是男生非常的喜歡它，他和西方的人們一樣，認為它非常的神聖，常年祭祀它。
    男生喜歡它的原因不大，因為女生爬上樹後下不來了，朝路過的人扔石子。
    那是女生第一次被男生給抱住，也是第一次覺得這麼的安全，手深深的陷進男生的後背，襯衫後抓出皺褶。
    這個男孩過分的懂事，他隻是告訴湘耐，他最近不舒服，會很少出來玩，陪你。湘耐也心疼，抿著嘴巴重重的點頭。
    那個男孩才多少歲？三年前，15歲。
    男生對湘耐許諾過，如果長大了我可以娶你，我肯定對你好，把你捧在天上，會喊你老婆大人。接下來就沒有話了，湘耐隻是沉浸在甜蜜，從來沒有想過如果到底可不可能，翻閱過辭海翻閱過字典，都沒有告訴過湘耐這個詞多麼的悲傷可怕。
    我還會送你一大片塗鴉，每一噴漆都是對你的喜歡和愛，可比心大多了哦。他笑得比月亮皎潔多，不會把眼睛眯成一條縫，也不會肆無忌憚的大笑。
    那不是優雅，是無力，惆悵足夠代替一切思想感情。
    死於癌症，驗屍的時候才發現的。
    他的父母隻把他帶去小診所，那裏的設備真的不先進，人的智商也還沒有進化完畢，並沒有提醒他要去城市檢查，隻是掛了幾天的鹽水。
    在他死之前的十天，湘耐受到了他的信，很草，不像平時的他。也隻有草率的幾個字，我愛你，你要好好的活著。
    如果想得更慘點，就是遺書啊。
    確實。
    失蹤了十天，回來後和湘耐說了聲，我回來了，永遠在這裏了，然後輕輕的和上湘耐家的門，跑遠。愣住的湘耐也清醒了，像瘋子一樣跑出去，卻不見男生影子，蹙著眉頭紅著眼睛，身體無不顫抖。把大地作為圓心，轉了七百二十度也沒有任何的動靜。
    當湘耐走到城牆邊後，是他的父母哭天搶地，手裏是一具肉體，白色在他的皮膚上麵蔓延，直到嘴唇，灰暗無色。
    冰冷啊。湘耐走進，輕輕的將他摟進懷裏，說他們的誓言，說他們的往事，結果瘋了一樣大喊，你說你會娶我啊！
    人都死了，有什麼好計較的呢，誰又會去管湘耐呢，男生如此愛紫杉，也是因為它可以抗癌啊！像個生命之源，不想放手，但是就這樣掙脫。
    男生長大了，足夠容下湘耐了，甚至兩個，但是身體還是那麼的硬，跟個床板似的。湘耐就在這裏睡了，累了，困了，膩了，煩了，厭了。
    後來呢？清遠問湘耐。
    沒有後來了，後來我也不知道我怎麼過了，醫生說我有抑鬱症，旁人看來我是有神經病。總之，他死的一年後，我不知道我是怎麼活過來的，不記得的，忘記算了，如果我沒有看開，就沒有今天吧。哦，對了和你一樣。應該告訴你，你和他一樣，你抱住我的感覺。
    對於你來說，我們貌似是扯平了，是麼。共同欠缺共同彌補共同傷害。
    我不反對你這樣說，因為，海市蜃樓和海誓山盟對於我來說永遠是一個近義詞，怎麼樣都無法打消我的念頭，就算你現在說你不愛我，你走了，就算你曾經說過我你會去死，你也可以很好的活著了。
    不巧，清遠的電話來了，清遠沒有與湘耐作回答。
    起身，聽電話。
    男人的嘴裏沒有吐出一句話，將手機放進口袋，轉身對麵前的女生說，我不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