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不知身是客  第十八章再逢故人,何慰平生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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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原來,不然那天看旌羽走的時候,他的猶豫,不忍,痛楚,原來他也要走了。郜月,旌羽,他們都走了。是場夢麼?這麼輕易就煙消雲散。別逸輕笑自己的懦弱,一切不想發生的事,都希望隻是場夢而已。可是,每次都證明,希望是夢的時候,都不會是。
    “哎。”小女孩吃痛輕聲叫了下,抬眼看原來撞到了一個比自己大幾歲的姑娘身上,那姑娘也不怒,微微笑著,側身讓小女孩,自己往屋內走去。
    別逸靠在床欄上,雙臂抱住蜷起的膝蓋輕輕把頭靠上去,自己莫名其妙的出現,就遇到了郜月,這算不算是命?再然後始終是旌羽在身邊,這算不算是幸?好像自己出現在這,就一直都是沿著兩個人給的方向走,那麼,現在兩個人都不在了,路還要走下去麼?還有那個必要麼?
    忽然感覺有人輕撫自己的頭發,本能的抬起頭,看到一張很熟悉卻從未曾仔細注意過的臉,別逸忽然為了這份熟悉的感覺有種想要流淚的感覺。
    生命中就是有很多這樣的時候,曾經的時候,不會知道珍惜。別逸慶幸,至少自己現在認識到還不晚。至少還有一個人,能給自己熟悉的感覺。
    頭腦已經不在思考,完全放鬆了下來,伸出手臂緊緊抱著她,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孩子一般的嗚咽著:“琳兒,琳兒……”
    琳兒眼眶也泛著紅,努力不讓自己流下眼淚,雙手輕輕撫著別逸的長發。她知道,別逸現在很脆弱,他找不到一個熟悉的人,他完全是自己一個人承受著心裏的痛苦。
    “公子……”琳兒強忍住聲音的顫抖,盡量讓自己笑著:“琳兒幫您結頭發吧……”
    琳兒擺弄著別逸的頭發隨意的說道:“您身體還沒有養好,結低一點吧,這樣會舒服些。”別逸感激地笑笑,又想到自己背對著她,她看不到又會以為自己看不起她,於是又補了句“好,多謝了。”
    那些曾經都還在眼前,怎麼現在一切都不同了呢?
    別逸抱起膝蓋,背對著琳兒,像個脆弱而倔強的孩子,琳兒拿過梳子,散下別逸淩亂的的長發,忍住抽泣,一下下輕輕地梳理著。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像極了某一天的時刻,某一天的情景。可是,物依舊,人已非,為什麼一切,都不同了呢?
    好像又回到了那天,麵對周圍血染的黃沙和戰甲,折斷的兵器和手足,黑色的煙漸遠的在沙丘的後麵被風吹散,火焰依附著屍首寂寞的燃燒。頭頂的天空是昏黃的,透不過哪怕一絲光亮,天的盡頭卻是如血液,如火焰一般的顏色濃烈而放肆的潑灑著。此時不是像極了那一刻不知身在何方,不知要向何處混合而生的茫然。隻是那時,郜月帶自己離開了還有他帶自己離開。
    現在,誰還帶我離開?
    又好像記起哪天,周圍的一切都是不著邊際的黑暗,偶爾滑過片刻光怪陸離的光影,在漫長的失去了一切概念中組合成了一章又一章絕望的詩篇,那種不知為何等等帶著不知什麼的感覺。隻是那時,旌羽一直都在身邊,盡管自己不想承認,始終叫他“月”,可是自己其實知道他是旌羽的。
    現在,誰還一直陪在我身邊?
    “公子的頭發好像長了些呢。”琳兒紅著眼眶,像是無意般的說道。
    頭發長了。原以為,是物是人非,沒有想到,一切都不同了,頭發都已經長長了。別逸苦笑著,一切都不同了,曾經自己又得到過什麼呢?和現在有什麼區別麼?隻不過曾經就像,得不到太陽,但是卻感受得到它一直的溫暖,你知道它始終在那裏。而現在變成了墜入了沉沉的深淵,過了一個又一個山重水複發現柳暗花明早已不在了,空留下一個簡單的念想。沒有到達過柳暗花明,卻因為它的不在了而難過,就是這樣吧。
    “好了”琳兒故作輕鬆的笑著說道,但是看著別逸很無助似的姿勢,再也忍不住眼淚,用手捂住嘴,不想發出聲音讓別逸察覺,也正是別逸背對著她,看不到她的表情。
    琳兒顫抖著手臂從後麵抱住別逸,別逸靠在琳兒懷裏,忽然想笑,當日並不在意的一個侍女,竟然是最後一個陪在自己身邊,給自己慰藉的人。這個世界上的事都是怎樣啊?這個世界上的人都要怎樣啊?
    “公子”琳兒擦去臉上的淚痕,神色閃過一絲猶豫,聲音卻嚴肅起來道:“皇子讓我告訴您幾句話。”
    “旌羽?”別逸疑惑道:“他怎麼不自己說?”
    琳兒輕輕搖頭,接著說道:“皇子說,對不起,讓您自己今後多保重。”
    “對不起?”別逸輕笑,問道:“為什麼?”
    “皇子說,你也許會恨他”琳兒的語氣有些不忍,她慢慢向別逸道:“他說,他對你做過的事,你該是恨他的。他說,他做過的事,都,隻是想要郜月將軍可以好好的。至於您,皇子殿下說,對不起。”
    那就是說,和郜月屢次起衝突,守在自己身邊十餘日,一切所作的,都是因為郜月。就連冒雨來找自己,也隻是想了解郜月最後的心願。對自己,隻是棋子和歉意是麼?別逸臉上又出現了平靜的笑容,可是,這樣能說他錯什麼了麼?自己有什麼好難過?失去麼?從未得到的東西又怎麼能談失去?
    “皇子說,帶您進宮,隻是郜月將軍怕將軍會因為您與皇上衝突,不接受賜婚。這樣皇上可能會對將軍不利,將軍也失去了一個絕好的靠山。”琳兒用一種淡淡的殘忍的口氣說道。她的目光淺淺的遊走在被雕花格子割碎的天空上,口中繼續說道:“皇子殿下。他說他一直隻是……”
    “琳兒”別逸忽然打斷她的話,靜靜地笑著道:“我能這樣休息一會麼?有些,累了呢。”
    琳兒點點頭,眼眸裏碎裂的景象慢慢淡下去,洶湧成大片大片的不忍,輕輕撫著別逸的長發,眼看著別逸閉上眼睛,像個脆弱而倔強的孩子。
    琳兒”別逸嘴裏的很模糊的問道:“你怎麼會來?”
    “因為——”琳兒想要說,臉上出現一種猶豫的表情,沉默了一下,別逸淡淡的道:“我無妨,你說吧。”
    琳兒好像輕輕歎了口氣,語氣很平靜的道:“將軍出征的前一晚,要夫人回丞相府。第二日將軍走了,夫人也去了。後來……將軍出了事,府裏上下人心亂了起來。幾個老家丁沒能壓住,朝裏無暇顧及這些,就把我們遣散了。”她說罷,靜靜看著別逸,臉上出現一抹憐惜,又很安詳。
    別逸心裏忽然又有種悵然的感覺,他掙紮著坐起來看著琳兒的眼睛,聲音有些恐懼的道:“那你呢?你要去哪?”
    琳兒平靜地笑笑,目光卻避開別逸,道:“要回鄉下的家裏去,走之前,來見公子最後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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